原主是一隻修煉了千年的狐妖,渡劫時受了重傷,化為原型,被山中獵戶抓到,書生蕭子異用三兩銀子將她買了回去,原主傷養好了之後,蕭子異才將原主放歸山林。


    鬥轉星移,原主閉關恢複修為,一百年就過去了,而那個書生也已經老死,原主還記著蕭子異的恩情,在凡間尋找他的轉世。


    原主找了一百年,才找到蕭子異的轉世,這輩子他也叫蕭子異,還是一個書生,隻是家境貧寒,沒有趕考的盤纏。


    原主為了報恩,偽裝落難千金,為蕭子異提供銀兩,還為他求得名師,但蕭子異的天賦實在不高,想要成為進士難如登天。


    原主不想看到蕭子異傷心失望,為他偷試題,蕭子異如願考上了探花,得了公主的青睞。


    原主並不是如話本裏以身相許的報恩,看到蕭子異得償所願後,覺得恩情已還,是該回去繼續修煉,希望早日飛升成仙。


    可蕭子異覺得原主不安好心,還是個妖怪,心中懼怕,聽說公主想要一個狐狸圍脖,為了討好公主,蕭子異騙走了原主的妖丹,趁著原主不能動用妖力,將原主殺了。


    原主死後,蕭子異用原主的皮毛做成圍脖,得到了公主的常識,後來還用原主的妖丹救了公主一命,最後抱得美人歸。


    ……


    “小狐狸,這裏危險,以後你還是不要跑出來了。”


    年輕男子溫柔儒雅,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名貴的綢緞,張姍跑到石頭後麵,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這男人命中有一死劫,要是她恢複得快,應該還能趕上。


    這輩子都蕭子異是個不缺錢的,所以張姍也沒打算用金錢回報他。


    至於找他的轉世,那就沒可能了。


    這輩子都蕭子異做的好事,憑什麽讓下輩子的蕭子異受益,要做一個品行端正,才華橫溢的倒是還好,但顯然他不是。


    張姍跑回了山林,找到一個十分隱秘的山洞,用著修仙界帶來的靈石修複因為雷劫帶來的內傷。


    三年之後,張姍從山洞中走出來,白色鮮亮的皮毛泛著光澤,讓整隻狐狸看著十分不一般。


    他找到蕭子異的時候,正值他被山匪追殺,來到了一座懸崖上,眼看著就要掉下去了。


    蕭子異覺得自己這條命怕是要交代在這裏了,眼睛一閉,就要接受死亡的來臨。


    這時候,樹林裏傳來異響,一根根削得尖銳的樹枝從樹林裏飛出來,刺進山匪的胸膛,山匪們紛紛倒地不起,血水流淌了一地。


    “是誰?”


    等了好久,確定樹林裏沒有在家次飛出樹枝,蕭子異才起身,朝林子裏恭敬一拜,“不知是哪位義士救蕭某一拜,既然不願出來相見,那蕭某唯願義士此生順遂,如有困難請拿著這枚玉佩來找蕭某。”


    說著,他解開脖子上的玉佩,掛到林子外圍的樹幹上。


    再次作揖,而後心懷感激的離開了。


    在蕭子異走遠之後,張姍才現身,摘下那枚玉佩。


    蕭子異出來趕考,身上的盤纏都被土匪搶走了,隨行的書童被殺了,馬車也被搶了,如今這枚唯一的玉佩還留了下來,他身上已然身無分文了。


    雖然是同一個靈魂,但是人和人還是不一樣的,這個蕭子異跟兩百年後的蕭子異相差甚遠。


    那幾個山匪已經涼透了,張姍走過去,從他們身上找到了蕭子異的錢袋,裏麵碎銀子很多,隔層還有一遝銀票。


    張姍拿了值錢的東西,而後一把將山匪的屍體燒成了灰燼。


    等下山,發現路上隻有一攤血跡,蕭子異的書童已經不見了,順著血跡找到一塊空地,看到那裏立著一個土堆。


    而蕭子異本人早已經走遠了。


    張姍沿著官道走,很快就追上了蕭子異,發現原本華麗的衣衫已經換成了布衣短衫,身後背著一個書箱,可臉上卻不見頹廢之色。


    “小兒,還有房間嗎?”


    “客官這是趕考去?小店還剩下一間下房,要是不嫌棄,誠惠二十文錢。”


    這位客官一看就不是簡單的人物,現在賣個好,沒準以後有求於他,他還記得他幾分好來。


    蕭子異摸出當衣服鞋子的錢,如今隻剩下一兩銀子,沒有銀子,那是寸步難行啊。


    他搖搖頭,然後心疼的拿出二十文交給了夥計,拿了鑰匙去了二樓的房間。


    晚上,因為銀兩不足,蕭子異也沒有點吃食,還是店小二送給了他兩個饅頭,他一邊啃著饅頭,借著煤油燈看起來書。


    影子拉得很長,他看得很用功,就連張姍出現都不曾發覺到。


    張姍將錢袋放到他床上後,就消失了。


    半夜,煤油燈燃盡,蕭子異才汲步來到床邊,當摸到一包堅硬的東西,還愣了一下,借著微弱的燈光,他看到了熟悉的布料。


    “這不是我的錢袋嗎?”


    蕭子異心中一喜,四處觀望,來到窗邊,打開窗,發現外頭也是空蕩無人。


    他對著空氣拱手道:“多謝義士解了蕭某燃眉之急,日後有用到蕭某的地方請盡管開口,蕭某必盡自所能。”


    然後,他就發現自己那一枚玉佩安靜的躺在錢袋裏,心中是萬分複雜。


    有了銀兩,蕭子異第二天打賞了店小二一兩銀子,而後買了幾個饅頭就離開了。


    這一路他十分低調,看著就像一個窮書生,所以即便有山匪,也沒有人打他主意。


    張姍一路護送蕭子異來到京城,等人中了進士之後才離開。


    蕭子異度過了死劫之後,這一生都是順遂的,所以也不需要張姍做什麽。


    張姍回到山林裏,繼續修煉,希望能夠順利度過雷劫,修煉成仙。


    隻是這個世界限製很多,單靠修煉也不見得能成仙。


    所以張姍就開始在民間遊走,幫助百姓解決困難,有時候也會遇到作惡多端的妖精,但都不是張姍的對手。


    妖有好有壞,人也是如此。


    在張珊懲惡揚善的時候,冒出來一個和尚,說是要替天行道,降伏張姍這個千年狐狸精。


    “即便他是惡人,也應該交給官府判刑,而不是由你一個妖精處罰,人間有人間的規矩,你既然殺了人,那貧僧就留的不得你了!”


    張姍覺得這個和尚多少有點缺根筋,要是官府能管,那惡人還能繼續作惡?


    官官相護,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個世道不是非黑即白,小和尚你還得學啊!


    張姍三兩下就將小和尚打趴下了,他那些佛法對她這個還沒成仙的妖精的確有殺傷力強,聽了他念叨那麽久的經文,她腦袋都快要炸了。


    “我們打個賭如何?”


    “什麽?”


    “這裏的縣太爺搜刮民脂民膏,強搶民女,欺辱百姓,他後院又座枯井,裏頭白骨森森,你將他罪行公布於眾,然後將人送到知府衙門,看知府如何做?縣太爺要是被處死,那我乖乖就範,要是知府輕拿輕放,那你就得跟在我後頭,唯我馬首是瞻,如何?”


    小和尚不覺得自己會輸,再說他如今也打不過張姍,隻能同意。


    後來的結果自然不如他的意,小和尚很早張姍身後開始懷疑人生。


    “人性很複雜!”


    小和尚難得點頭,一開始對張姍有妖精濾鏡覺得她是妖,就會害人,但是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也發現妖和人一樣,也分好壞。


    三十年的相伴,小和尚明白了很多道理,他回到寺廟複命,向弟子們講述這一路的所見所聞,眾人得知他跟著一個狐妖在民間行善,也覺得十分新奇。


    這段經曆在小和尚心裏畫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但在張姍漫長的歲月裏,小和尚隻不過是妖生過客。


    她在人間遊走五十多年,最後來到京城,看到了臥病在床的蕭子異。


    “原來是你啊!”


    張姍沒有化作人形,而是以狐狸的模樣,趴在蕭子異的床邊,送了他最後一程。


    “你我因果已了。”張姍最後看了一眼蕭子異的屍體,從窗戶跑了出去。


    蕭子異的重孫女看到一道白影,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呢。


    滄海滄田,張姍在民間行醫兩百多年了,她的樣貌卻一點都沒變,有些人隱隱猜出她的身份,但是都沒有戳穿。


    “張大夫,我孫子中邪了,您給看看吧!”一個老太太抱著一個三歲小男孩過來,張姍一看就知道這孩子少了一魂一魄。


    “您孫子去過哪裏了?”


    “去了河邊,就是去那邊!”老太太給張姍指了個方向。


    張姍來到河邊,看到水麵上有一層薄薄的黑氣,裏麵溺死了不少嬰靈。


    “你們是不是將剛出生的女嬰都溺死在這河裏了?”


    老太太不覺得有什麽,“是啊,山上的積香塔已經裝不下了,我們沒辦法,隻能沉河裏了。”


    張姍麵色不變。


    “你們村子女嬰死了太多了,陰陽失調,要是再這麽下去,村子裏恐怕再無男嬰出生了。”


    “什麽?”老太太驚得差點抱不住大孫子。


    “張大夫,您可要幫幫我們啊!”沒有男娃,他們不就絕後了嗎?


    其他人也圍過來,紛紛求著張姍幫忙。


    “您孫子著事也不難辦,隻要村子裏再生出女嬰,也存活率到十分之八九,您孫子的失魂症就好了。”


    “當然,其他大嬸也要注意了,陰陽失調,可是大忌啊!”


    “以免禍及己身,你們日後還是不要溺死女嬰了。”


    眾人紛紛點頭,這關係到子孫後代,他們還是會聽進去的。


    “吳嬸,吳嬸,你三媳婦和四媳婦都生了!”


    抱著孩子的老太太心裏還記掛著張姍剛剛說的事,連忙問道:“男娃女娃?”


    “老三家的是女娃,老四家的才是男娃!那男娃長得可壯了!”


    張姍心想胎裏好吃好喝伺候著,能不壯嗎?


    但這話落到老太太耳朵裏,就是男女陰陽平衡,才讓他小孫子那麽健壯了。


    但大孫子小兒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老太太還是更重視懷裏的大孫子。


    “張大夫,那我大孫子……”


    “您還得等,且他是一個有福氣的人,您等著享福吧!”


    老太太笑得開懷,臉上皺紋都擠到了一起,抱著懷裏有福氣的好大孫回家了。


    張姍後來才知道,那個剛出生的健壯小孫子就是轉世投胎的蕭子異。


    蕭子異重生了!


    上輩子因為是蕭家的長孫,所有好處都緊著自己來,生活順遂,後來遇到報恩的狐狸精,他的日子過得更好了。


    想著這輩子重生了,即便不努力,也能靠著狐狸精考上探花,娶上公主。


    所以,他從小就擺爛。


    但日子一天天過著,上輩子因為癡癡傻傻掉河裏淹死的大哥沒死,他就成不了長孫,得不到老太太的偏愛,他也開始著急了。


    這輩子有很多改變,最大的改變就是家裏多了很多姐妹,且老太太也沒有苛責,年紀到了一副嫁妝嫁了出去。


    而大哥也不再癡傻,腦子越來越靈光,還考上了秀才。


    想起上輩子他考了十幾年都考不上秀才,蕭子異就越發不是滋味,“憑什麽?憑什麽這個傻子能考上秀才?”


    但想到狐狸精的報恩,蕭子異的不甘少了很多,沒關係的,他以後會考中進士,成為皇上欽點的探花,比這個傻子強。


    隻是等啊等,都沒有等到狐狸來報恩。


    “忘恩負義的狐狸精,早知道上輩子就讓你死在獵戶手裏了。”張姍遲遲不現身,蕭子異就越發著急。


    等看到大哥中舉,成為進士,蕭子異才發覺,這輩子的確不一樣了,沒有狐狸精的幫助,他什麽都不是,更不可能考中進士,成為探花。


    他每天都在上輩子偶遇原主的地方,仿佛入了魔一般,隻是那個地方不會再出現一個落難千金,給錢又出力,最後還失去了性命。


    蕭子異一輩子都活在幻想中,精神失常,成為了他口中的傻子,對著路邊的樹樁子時而破口大罵,時而溫柔小意,時而聲淚俱下後悔不迭。


    不過這跟張姍沒什麽關係,她已經順利渡過雷劫成仙了。


    妖精成仙條件苛刻,張姍成仙之後就回到了原來的山林裏,成為山裏的地仙,護佑周圍的百姓安寧。


    百姓知道山裏有一個狐仙,會一直保護他們,紛紛建起了山神廟,供奉狐仙。


    張姍得到了香火,有了人類的信仰,也認真擔負起她的責任,守護一方安寧。


    這天,一個十歲的小和尚路過胡山,看到山神廟裏的泥像,隻覺得泥像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他沒做什麽,從懷裏拿出一個冰冷的饅頭,靠在牆角小口小口吃起來。


    一隻小狐狸跑到他麵前,一臉好奇的看著他,小和尚一愣,撕了一小塊遞給它。


    小狐狸沒有吃,轉頭就跑掉了,沒一會兒又回來了,嘴裏還叼著一隻野雞。


    小和尚看著地上的野雞,有些不知所措。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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