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柳靜秋,微微一笑,柔聲道:“夫郎此議幫了為夫大忙,這個主意是夫郎自己想出來的嗎?”柳靜秋抿唇一笑,搖了搖頭,道:“是靜秋想出來的,也非是靜秋獨自想出來的。”“近來婧院學子和青山學子走的頗近,在一處時也多是談論國師預言的天災一事,也關注公示牌上新發布的召令,其中就有夫君招納說書先生,講話本宣傳天災之事,那時學子們就言,若日後自己去任職夫子,便要教導學生這方麵的事宜,說不得關鍵時候還能救自己一命,救身邊之人一命,就如當初夫君於永安城中救一城之人那樣。”他沒有告訴寧景,現在他的那些事跡常常被學子們拿出來掛在嘴上稱讚,皆有效仿之意,尤其是當初寧景在永安城注意到那些地動先兆,繼而組織人救下一城百姓的事,更是被他們津津樂道。寧景輕笑一聲,捏了捏柳靜秋的臉,道:“夫郎心細如絲,當賞。”柳靜秋將擦發的帕子交給寧景,笑道:“便賞夫君為靜秋擦幹頭發吧。”寧景從善如流接過,細細幫柳靜秋擦拭起來,房中溫情脈脈。……得柳靜秋提醒,寧景將這個提議告知了兩座學院,同時修書去京城,請示衡王,將天災常識納入科舉試題當中。一邊處理這件事的時候,寧景依舊在思考說書先生這邊的問題如何解決,沒多久,還真讓他想到了一個辦法效仿當初自己創下華夏神仙流話本,再規劃一則天災流話本。把天災製定成背景,然後放縱幻想,在這個背景下寫就一個個故事,就如前世末日流小說一樣。看過末日流小說的人大多都知道遇到末日應該做什麽,重生會末日之前要如何準備,這何其不是末日流小說不知不覺灌輸的防禦知識。現在,他就要效仿此舉,將天災打造成一種小說流派的背景,然後想辦法讓這個題材火起來。這樣一來,說不定還能帶動其他話本先生和說書先生效仿起來,不需要他安排的那些人孤軍奮戰。寧景越細想這個辦法,越覺得可行,如此一來,就可以創造出各種類型的天災流話本,一直保持趣味性,這樣一來,聽客也不會生厭,那些說書先生也不會麵臨人氣遺失,足見被遺忘被厭棄的下場。要給他人做例子的話,他必須得先帶頭寫出幾個天災流話本,且不斷更新這個題材的話本,讓它引起人們注意,逐漸形成一個被大眾認可的流派。隻是,他現在要處理的事情太多,沒有多少時間去親自編寫這些話本,最多開個頭,寫兩三個故事,剩下的他需要有人來幫他大量編寫類似話本,除了保量還得保質,要讓人覺得有趣,對這個題材著迷上。隻是,這樣的人找誰呢?難道還要再招聘幾個話本先生來做事?忽而,寧景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了一個人齊永元,這位以往號稱南燕州第一的話本先生。有一說一,要是讓齊永元來仿寫,那定是高產且保量的,這一點寧景一點也不懷疑。而這一位早就被他收拾進了牢房裏,正苦兮兮蹲著吃牢飯。寧景自然不會放過這人,當初雖背後主謀是陳州守,但起主意綁架柳靜秋的是這人。如今,陳州守已經被他收集的各種證據判處,要不是因為他是州守,還需要押去皇城由皇帝再審定罪,這會兒已經人頭落地了。而一幹從犯,也被寧景一個個揪了出來,連原主那個表妹也一起關了進去。他們雖然罪不至死,但是獄卒都知他們得罪的是堂堂帝師大人,自然會好好“招待”,也不知還有無性命走出來。寧景沉吟了一下,齊永元害他夫郎,他定是不可能放過此人的,既然如此,何不物盡其用呢?地牢中,所有犯人都羨慕的看著單獨一間牢房的齊永元,就在不久前,齊永元被從擠成一堆的牢房裏拉出去,單獨關了一間這代表以後他就不用和這麽多人一起搶牢房,可以吃飽了。而且,他們還看到獄卒搬了桌椅,筆墨紙硯進去,還有好多書本,看這個架勢,他們都覺得齊永元這是要走大運了,估計要被上頭的貴人保出去,再不濟以後在牢房裏也是特殊優待,真是令人羨慕。連齊永元也是如此認為,莫非……莫非陳州守得救了,現在回來救他了?那他豈不是就能出去,脫離苦海,說不得、說不得還能找寧景算賬!齊永元被狂喜衝昏頭腦,一直在盤算著出去後要如何如何,這一直到兩個獄卒把他按到桌前,把筆塞到他手裏,惡聲惡氣道:“那些話本你看完了吧?既然看完了那現在就寫,帝師大人說了,每天寫十篇話本出來,少一篇二十大板,上不封頂!”霎時,齊永元臉色一凝滯,失聲道:“什麽?!十篇!!”他險些以為自己聽錯話了,讓他一天寫十篇話本??便是抄,一天十篇也夠嗆,還要他編寫?!他往日十天能寫一篇就不錯了,這不是要他老命麽?然而不管他如何追問求情,獄卒都不鬆開,還道:“帝師大人說了,若是你胡編亂造,十篇超過三篇沒有被那些說書先生選中,就賞五十大板,你自己琢磨著吧。”齊永元徹底僵住了,兩眼一翻,直接倒在地上。偏偏獄卒還涼涼一句,“帝師大人說了,從今天就開始哦。”齊永元身體一抽,過了兩息後,認命的爬起來,坐到桌案前,奮筆疾書起來。三日後,十篇話本整整齊齊擺在寧景麵前,這是齊永元挨了幾頓打後,費盡心力擠出來的作品。寧景拿起一本翻閱起來,在送去那些說書先生手中前,他要先看了把把關。誰知他一打開後,就看的停不下來了,夜裏熬夜將十篇全部看完,第二日讓人送去那些說書先生手中,讓他們每人挑選一本。那些說書先生坐於一桌,挑選著話本,將那些話本拿到眼前一看,頓時都愣住了。《劉寡婦的天災生活》《天災後我在村中打造世外桃源》《天災裏我的一百零八種死法》……沈雲開拿著劉寡婦的天災生活,嘴角上揚,道:“妙啊。”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今天事情太多,太忙了,可能隻來得及更新這一章,明天開始就可以好好休息了,會多多碼字,盡快完結!晚安安安安!第287章 四地生亂十月底, 衡王回信到來,允準寧景所提之策,嘉獎提策之人柳靜秋。十一月初, 青山學院和婧院同時放出消息,增學“治災學”,添為重要科目。十一月中,京中傳來聖旨,即日起, 征徭役,通運河, 連南北水域。寧景的手裏也拿到了一份關於此運河的輿圖, 這輿圖是國師親自規劃,挑選的最易鑿通最快連接南北的河道路線,其中隻有兩個部位需要開鑿人工河道, 其他地方都隻要疏通開闊原有河道便可, 這大大縮短了時間,減少了不必要的勞民傷財。如今, 他南三州防洪堤規模大致出來了,剩下的就是精進填補,查漏補缺, 完善整個南三州的防洪體係。不久前, 寧景在包括渭河在內幾條河域的關要處建立了“水則碑”。水則碑分為左右水則碑, 左水則碑記錄曆年的最高水位,右水則碑則記錄一年中各旬、各月的最高水位。記錄下這些, 就可累積起來, 起到預警作用。如某一次水位到達一則, 就可根據以往記錄推測, 水在此位,低田無恙;到了二則,則是水在此位,極低田地被淹;三則,水在此位,稍低田地被淹;四則,水在此位,下中田地被淹;……七則,水在此位,極高田地俱被淹。根據這個,每次勘察到水位到了何處,就可提前推測會不會淹沒田地,哪些田地受威脅,可以提前做出防範。在渭河選定一處合適位置,寧景另外立起了一座水文站,效仿華夏的“白鶴梁”,準備以“刻石記事”的方式記錄渭河的枯水水位,並以石魚作為水文標誌。另外,寧景頒布實施《河防令》,規定從當月起,沿河官員必須每月輪守監察河水漲退情況,並記錄下來,同時朝廷派出官員沿河考察、督促沿河的城、鎮、村落實防汛規劃措施,維修加固堤防,若遇河防緊急時,沿河州城和都巡河官等應共同商定搶險事宜,減少損失。最後,便是關於沿河官員的獎功罰罪,防汛期間無論有功還是有罪,都要上報,再論情況定處,有功則賞,有過則貶。忙完這些,南三州的防洪事宜已然準備的差不多,時間也一晃過了新年,來到了寧景穿越後的第四年,啟帝二年。便是過年,開鑿運河的事宜依舊沒有停下,自十一月中聖旨到來後,南三州便開始新一輪征徭役,也幸得寧景之前強製執行的八小時上工製度,服徭役者雖然累,但到底沒有將人勞垮了,而且由於獎賞豐厚,百姓們怨言也少,就算再繼續征徭役,也沒有弄的怨聲載道。夜深人靜,寧府書房中依舊燈火如晝,寧景送走了一批從南煌州趕來報事的官員,直到人離開後,他還站在院子裏,抬頭看了一眼夜空。時值冬末,夜空遼闊空寂,隻零星點綴了幾顆星子,連月色亦不知去了哪裏。約莫,是要下雪了。清冷的夜風拂起寧景的袖袍,他收回目光,轉身回了書房。這次南煌州官員所來之事,是因他們當地有人借年節期間修運河之事,尋機挑事,起事者是兩個監工,也不知是不是被話本子洗了腦,竟想效仿前朝□□起義,當一回梟雄。以他們的話來說,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朝廷幼帝登基,江山不穩,攝政王虎視眈眈,連年強征徭役,大修運河水利,正是天下大亂的預兆。在這個時候,第一個站出來為民發聲之人定然是振臂一呼,萬千百姓呼應,就可占據先機,日後不說當那開國皇帝,當盤踞一方的梟雄應該不在話下。這隻能說那二人想太多了。當地官員剛聽說這二人鬧事時,隻把這事當做笑談,沒有放在心上,隻要明眼之人都知道,他們如今的情況和曆史上起亂完全不一樣,這麽好待遇的徭役還能起亂,就應該抓起來打一頓。但當地官員沒想到,也真的會有人信了那二人的鬼話,跟著一起鬧起事來,而且人數還不少,足有三百之眾。事情一下就大了起來,不得不出護城衛去鎮壓,而且之後若是處理的不慎,怕還會出更大的亂子。這件事是當地官員沒有處置好,於是便連夜過來找上寧景請罪,並詢問下一步該如何做。對於出這種事,寧景並不意外,總有人不識好歹,便是他們費心費力安排的再好,把利弊好壞都擺在明麵上,他們也依舊隻會看到自己想看到的。這一次徭役,可以說不止在薑朝曆史上,便是追述所有有史記載,都可以說是最寬待的一次,朝廷國庫裏的東西如流水搬出,也幸得薑朝此前皆是盛景,積累雄厚,才能維持的住。便是如此,慕扶光和衡王也被戶部等官員念叨的耳朵疼,似乎薑朝曆代來的積累會一朝敗光在他們手裏。但是衡王等人也想的明白,與其等薑朝毀於天災,滅於外族馬蹄踐踏之下,那些財富被外族瓜分,不如現在全力以赴建設起來,隻要薑朝能挺過這一劫,何愁不能再積累起來這些財富。在如此之下,與其說是強征徭役,不如說是平價招聘工人,且還附帶了各種利民政策,不少人甚至直接棄了自己原本的從事,主動來報名服徭役。對那些聚眾鬧事者,寧景也不想慣著,既然這些人腦子渾想不明白,那他也不會強留這些人在民眾裏當攪屎棍,令官員將鬧事者此前所做所有勞績工錢全部收回,每人各打二十大板,全部革除出隊伍,永不再錄入徭役隊伍中,且若日後還需再征徭役,也會越過這戶人家,但是這戶人家必須於當年多納兩倍賦稅,以抵徭役,以儆效尤。至於兩個帶頭鬧事者,則以謀反之罪,處以死刑,家族流放千裏。寧景這手段雷厲風行,地方官員回去後以言處置,此後各地再無這種鬧事聲音響起。隻是南三州事平,其他幾州卻是諸事不斷。首先是北地山匪死灰複燃,北地如南地一般都需要修建運河,同時還要修建各種防旱設施,其地之前本就被旱情迫害,百姓生活艱苦,人口稀缺,而且哪怕當地負責官員盡量效仿寧景製定的那些政策,但因實地情況不一樣,到底效果有別。為了趕快進度,北地官員比之南地更提高了徭役待遇,但同時加強了工作強度,減少了休息時間,導致不少人勞累過度,生出逃跑之意。這件事京都也都知道,正試圖從東部調民眾過去幫忙,可大規模遷人過去畢竟需要時間,但現在他們本就是爭分奪秒趕進度,北地官員也不願落下太多,讓自己被問罪,隻能將徭役壓的更緊,導致的結果就是北地各處人徒逃走,又怕回到家鄉連累家人,幹脆就落草為寇,讓北地山匪之流死灰複燃了。而且當初在寧景管製期間,逃進荒漠的山匪聽聞了此事,也伺機複出,重新在北地囂張起來。但這一次,山匪們還沒有囂張多久,起龍軍就再次踏入北地,將山匪們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