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景準備找時間,把這份名單給樓主,他在望春樓呆的還挺開心,不希望被這些蛀蟲給啃壞了窩。隻是現在,他想到的是,既然踏雪樓能給他們插間諜,為什麽他不能呢?想要知道對方樓裏發生了什麽事,安排個人進去,一接觸不就知道了。隻是如此一來,安排進去的人必須能盡快進入內部,得到信任,身份最好是說書先生之一。這樣的人,不好找,本來沈雲開能是,可惜人家直接先踢除了他。寧景人脈不足,認識的說書先生有數,索性沈雲開還在這裏,就把打算和後者說了,兩人一起思考起來,現場有些安靜。突然,寧景腦中靈光一閃,看向沈雲開,後者也是正好看過來。“明!”兩人異口同聲道。明先生!沒有比他更適合的人選了。明先生四個月前因幫踏雪樓偷盜其他先生話本,差點害得其他先生撞本,被樓主逐出望春樓,這事當時並沒有立即傳開,但是後來還是有風聲透露出去了。寧景之所以選他,也是因為他是背叛望春樓才被逐出,若明先生去投奔了踏雪樓,合情合理,還不會讓人懷疑,幸運一點,還可以直接被當成心腹培養,能接觸到的東西絕對不是別人能知道的。可是問題也來了,怎麽樣才能讓明先生心甘情願當他的探子呢?而且明先生這種人,已經當過叛徒,是沒有信任可言的,誰也保證不了他會不會兩麵三刀。寧景沉思下來,這件事還得琢磨一下,但是不能拖太久,不然踏雪樓招滿了人,就不好插手進去了。在寧景為這些事籌謀煩惱之時,和安村裏,柳靜秋看著眼前還要竣工的房子,眼中帶著欣喜,他身上穿著件柔藍色薄棉的長襖,披了件雪白鬥篷,整個人鳳儀玉立。在他腳邊三隻肥嘟嘟的小狗竄來竄去,不知不覺三個月,這三隻已是從小奶狗長到人小腿這般高了,再長一點就到膝蓋。去玉周城玩的那段時間,小狗都是寄養在柳安川娘那裏的,他娘和寧何氏雖是手帕交,但和後者不同,她非常喜歡小狗,完全當小豬來喂,三隻小狗養了七天不到,肥了一圈。隻是,寧景本盼著三隻小狗快快長大,然後看家護院,但是柳靜秋突然發現個事情這三隻小狗,可能長不了多大,主要是,腿短。尤其是小白,矮墩墩的,再矮點要踩自己尾巴,小黑倒是腿長,但是瘦,而小灰則是胖,胖到腿都有點遮住。可愛都長得可愛,看家嚇唬人是有點懸了。房子現在大部分都建好了,但是很多小布置,如雞圈,狗窩之類的人家就不弄了,隻是留了地方,到時候他們住進去自己收拾。柳靜秋再看了兩眼,見時候不早了,要到午飯時間,就轉身去了那些婦人煮飯的地方,準備搭把手。因為寧景允許他們將自己家的人帶過來吃飯,做飯的地方非常熱鬧,幾個小孩一起在枯草地上玩,旁邊雲海在看護著,手裏還捧著一本書在看。那書是柳靜秋拿給他的,寧景書房這種啟蒙類讀物很多,放著也是放著,征求寧景同意後,柳靜秋就拿了出來,若有人願意學,他可以教,借書看也可以,不過目前隻有雲海借了。柳靜秋正在和幾位婦人有一搭沒一搭閑聊,他們問著他下午何時念話本,都想過來聽一聽,柳靜秋正想回答,手被人碰了碰,低頭看去,是雲家最小的女兒,才三歲,正舉著一束小野菊遞給他。她太小了,為了碰到柳靜秋的手得努力踮起腳來,臉上還帶著純真的笑,一雙葡萄似的眼睛在瘦小的臉上顯得格外大而圓。柳靜秋看著,不由一笑,把花接過來,將小女孩抱起,發現她的手非常冷,身上的衣服雖然穿了幾層,但件件單薄,還打滿了布丁,像一件百衲衣。他脫下披風,裹在小女孩身上,搓著她的手給她暖和。雲海的母父雲劉氏看到了,不由滿眼溫柔,帶著笑意,道:“靜秋哥兒真是個好夫郎,若以後有了自己的孩子,得疼到天上去。”旁邊的人也笑道:“是啊,靜秋哥兒看著挺喜歡小孩,平時來了都給孩子們帶小點心吃,話說,靜秋哥兒都和寧秀才成婚半年了吧?肚子也該有動靜了!”被婦人夫郎們紛紛打趣,柳靜秋愣了愣,臉上一時飛紅頓起,隻是隨即,眉頭卻蹙了起來。作者有話要說:寧景:是啊,怎麽半年了還沒有崽崽。作者:嗬嗬第112章 靜秋尋醫過了兩天, 上午,柳魚璃來到寧昨日柳靜秋讓人去鎮上帶信給他,讓他回來今天陪他去辦點事。柳魚璃現在私塾去的少了, 他年歲已經到了嫁人的時候,雖然家中父母不催,但也不好再如以往那般隨意,多是待在家中幫母父做點事情,然後給自己準備嫁衣之物。柳靜秋拉來牛車, 自從他們家有牛車後就不用特意去坐村口的牛車了,想什麽時候出去都行, 很方便。而且牛車駕駛不需要技術, 牛本來就穩當,來去幾次識路後壓根不需要多操心了。見柳靜秋二人準備駕車出去,寧何氏探出頭道:“靜秋, 那今天的書不念了嗎?”柳靜秋回身, 指向書房道:“書在架子上,娘您和嬸子們也識得一些字了, 可以先拿去自己瞧了看看,有哪裏看不懂我回來再教你們。”言罷,他驅車和柳魚璃離去。“靜秋, 咱們進城幹嘛啊?”柳魚璃並沒有坐在車裏, 坐在外麵一邊啃著一份鴨掌一邊道。自從寧景那個鋪子穩定開張後, 寧家就沒有少過鹵菜吃,不過他們並沒有告訴寧何氏鹵菜從鋪子裏來, 每次都是柳和宜送過來的。寧景不想讓寧何氏知道自己現在的家底, 她和柳靜不一樣, 柳靜秋能知富不露財, 低調過日子,但寧何氏不一樣,當初寧景給她看了二百兩銀子,她馬上吹噓得全村皆知,結果招來覬覦貪念。在村裏過日子,非常忌諱這點,不然招人眼紅,日子就沒法平靜過下去了。柳靜秋臉色不太好,眼底還有一抹青色,看得出昨夜失眠,心裏有事。他猶豫了一會,方才下定決心,道:“魚璃,你陪我去看看大夫吧。”這話讓柳魚璃一頓,隨即嚇了一跳,鴨掌都差點掉了,忙道:“靜秋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快告訴我啊,你別嚇我!”柳靜秋抿了抿下唇,似是難以啟齒,猶豫許久,終於道:“我……我想去找大夫看看,是不是我哪裏不行,和夫君成婚如此久,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柳魚璃呆愣住,鴨掌直接掉了。說到這個話題,兩個人都是不好意思起來,柳魚璃平日再是離經叛道,也還是個待嫁的小哥兒,臉上飄紅,道:“才半年,你急什麽啊,當初我母父成婚一年半才生下的大姐。”柳靜秋道:“可是,潔姐兒肚子都有動靜了,以往夫子也說過,若是都沒有問題,一般同房兩三個月後就會有點反應,哥兒受孕難一些,半年也差不多該有了……可是,我到現在也沒有一點夫子說的症狀。”他說的潔姐兒是三個月前村裏一戶人家娶回來的媳婦,這兩天就被診出懷上了。這讓柳靜秋實在有些憂心,別人家或許寬容一些,可他婆婆是寧何氏,最近周圍也有人向寧何氏打聽柳靜秋肚子的事,調笑寧何氏該抱孫子了。村裏人是極勢力的,貧窮時走路上都會被人嘲笑,富了他們表麵上湊過來巴結著,私底下卻咒他們家不得好,恨不得拆他們家個雞犬不寧。這些人關心柳靜秋肚子的動靜可不全是好心,村裏關於子嗣方麵極為看重,若哪家人不能生,那簡直就是全村的笑柄,這熱鬧能看三年。寧何氏又是個不能受氣的,若他真的有什麽隱疾生不出孩子,寧何氏肯定作妖起來,到時做出逼迫寧景納妾或者休夫郎的事,也不奇怪。柳靜秋不想他和寧景走到那一步,這些天那夥人越問他心裏越慌,幹脆下定決心拉柳魚璃陪他去看看,要是真有問題,他提前偷偷喝藥治療,不然別人拿住把柄,笑話他們家,在背後嚼舌根。柳魚璃理解柳靜秋的心情,也是心裏有些惴惴不安,不能生的夫郎,擱誰家裏都不待見,而且別人還不能幫著說什麽。他歎道:“咱們女子哥兒就是難,嫁了人還得擔心能不能生,男人提提褲子就走人了,做男人真好。”兩人聊著話,到了城裏,柳靜秋早就打聽好了大夫,是城裏唯一的一家哥兒開的醫館,處理這種問題很老道。柳魚璃在外麵等著,柳靜秋一人緊張不安的走進去。他們倆都戴著鬥笠,以防被熟人看到,柳魚璃看了一眼,發現後麵還有人排隊,是一位女子和一位哥兒,年紀都約二十歲,正在互相交流著。哥兒道:“姐兒,你這次情況如何了?有動靜了嗎?”女子擺擺手,道:“藥吃了大半年了,奴家整個人都熏成藥味了,要不是為了肚子裏能揣個崽,誰吃這個苦頭啊,我家老妖婆又開始張羅給夫君納妾,這肚子再沒有消息,奴家娘家哥哥也攔不住了。”她說著,忍不住懊惱的拍了拍自己腹部。哥兒聽了一長歎,想了想,把自己聽說的一個消息告訴女子,道:“那個俞姐兒,你聽說過吧?她吃了兩年藥不見好,被家裏人作踐的那叫一個慘,受不住答應和她夫君和離了,結果那個男人又立馬娶了一個,這一年過去了新媳婦還是不行,又開始給媳婦買藥吃了,結果你猜怎麽著”“如何了?”女子緊張問道,柳魚璃也是豎起耳朵。哥兒一個大笑,捂著嘴道:“俞姐兒和隔壁鐵匠好上了,先揣了崽然後成得親,現在孩子都生了,是個大胖小子,長得那叫一個好!”女子也是不由捂嘴彎腰大笑起來,柳魚璃差點噗的笑出聲,連忙忍住了。“該!那男人就是自己不行,怪媳婦不能生,現在好了,所有人都知道是他自己的毛病了,看他以後還怎麽抬頭做人!”柳魚璃偷摸又聽兩人閑聊了一會,等到柳靜秋出來,兩人一起離開了醫館。“大夫怎麽說?”柳靜秋手裏提著一袋藥,分量不多,他搖搖頭,道:“大夫說我有點體虛,可能最近沒有休息好,給開了一點藥,目前其他問題倒是沒有,過一段時間要是還沒有動靜再來看看。”柳魚璃看著柳靜秋額頭鮮紅的孕痣,若有所思,他們哥兒孕痣越紅代表越好生養,而隨著年歲增長孕痣會慢慢淺淡下去,直到年老的時候,哥兒看起來和男人就沒有兩樣了。柳靜秋孕痣生的極好,任誰看了都不會懷疑他不能生孩子。柳魚璃猶豫了一下,就將剛剛聽到的俞姐兒的事講給了柳靜秋聽。“這……”柳靜秋一時有些傻眼,呐呐開不了口寧景不行?這怎麽好說出口啊!柳魚璃也是第一次討論男子那方麵的問題,和柳靜秋一樣臉紅撲撲的,低聲道:“我也不是那個意思,隻是想說既然要檢查,自然夫夫都要查啊。”柳靜秋抿著唇,一時沒有說話。兩人回了村子,到了家,一起進了書房。柳魚璃在家閑著無事,想找柳靜秋借兩本話本回去看看,兩人邊說話邊去架子上挑話本。那話本放在高處,但是手一夠就能拿到,柳靜秋也就沒有去拿墊腳的東西,一踮起腳就摸了一本書遞過來,嘴裏還道:“這是《寶蓮燈》,講的沉香救母的故事”他突然頓住,目光凝在了手裏的話本上。準備接過話本的柳魚璃也僵住了,隻見所謂“寶蓮燈”話本上,名字赫然是“閨房十八式”。“……”空氣猶如死一般寂靜。“嗬嗬……”柳魚璃笑了兩下,蹲下身,抱頭瘋狂悶笑。“靜、靜秋,雖然、雖然咱們關係好,但是、但是用不著給我分享這個!羞死人了!”柳靜秋鬧了個大紅臉,如丟髒東西一般將書甩開,結結巴巴道:“這、這,我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明明記得這裏放著《寶蓮燈》!怎麽會是這種書!”但他不知道,就在他進城“尋醫”時,寧何氏進了書房,她對這裏不熟,加之眼睛不好,翻找了一大圈,從架子最上麵翻出三本不可描述的書籍,那還是寧景半年前放上去的,本來想處理掉,一直忘了。寧何氏並不太認識那些字,隻覺得封麵有點花俏,打開內容一看,頓時呸了一聲,心裏覺得小兩口看得東西還挺花,但也沒有多怪,正好她找到了話本,就順手拿走了話本,把這些書放在了話本的位置,然後,就被柳靜秋拿到了。隻能說,好一個誤會。柳靜秋心裏知道這可能是寧景的私藏,他知道有這種書籍,可也是第一次看到,心裏也是臊得慌,想了想,便準備找個地方給他再藏起來。柳魚璃倒是大膽,拉住柳靜秋,撒嬌道:“好靜秋,你偷偷給我一本,我想看看~”他使勁眨著眼睛,試圖賣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