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要召見自己,路遠自然不敢讓皇帝久等,接到威敏宮旨意後第一時間往帝都趕。


    當然,皇帝也不是想見就能見到的。來到帝都後路遠暫時住在海軍部大樓附屬的公寓裏,給威敏宮遞了消息,在海軍部耐心等待皇帝的召喚。


    召見的時間點沒準,也許是當天,也有可能會等上好幾天。皇帝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就看召見路遠這件事在皇帝心目中的重要程度。


    既然來到海軍總部,路遠自然得先去拜一拜碼頭,順便找大佬們提點一下麵聖需要注意的地方。


    首先要見的就是帝國海軍大臣鄭詩濤。


    鄭詩濤是一個做事公允但是性格略有些孤僻的海軍大佬,因此被猜忌多疑的小皇帝很放心的按在了這個位置上。鄭詩濤很欣賞路遠的才華,但是與路遠並沒有多少私交。


    路遠這次來的不是時候,鄭詩濤正召見海軍部的造船專家,為閩河造船廠那兩艘八百噸級的魚雷炮艦造艦進度發愁。


    閩河造船廠已經很久沒有收到軍艦訂單了,機器老化人才流失嚴重,原本就不算太強的造船實力日益衰退。新曆886年還能建造兩千噸級近海鐵甲艦的閩河造船廠如今連兩艘八百噸級的魚雷炮艦都造不利索,首艦建康號於前年11月份開工,去年12月份下水,到現在還在舾裝階段,交付時間遙遙無期。


    大英海軍巡洋艦隊現在極度缺乏堪用的主力戰艦,加上飛霆號意外沉沒,朝堂上又出現了“造不如買”的聲音,深知求人不如求己的鄭詩濤頂著方方麵麵的壓力堅持發展國內造艦實力,沒辦法不著急。


    海軍大臣鄭詩濤對路遠勉勵幾句就送客了,路遠隻好前往海軍協辦大臣的辦公室。


    麵對跟自己亦師亦友的陳友益,路遠不需要太客氣,直接敲門進入。


    “你小子回來了?”久不在一線的海軍部協辦大臣陳友益身體略微有些發福的跡象。他叼著煙鬥,氣定神閑的放下手中的報紙,臉上不帶任何表情,不過眼角閃過的一絲笑意還是暴露了他見到路遠之後的心情。


    “小子回來了。”路遠給陳友益帶了一些利國產的上等茶葉,用精致考究的小罐子裝著放在他的書桌上。


    帝國人很喜歡利國產的茶葉,不過在喝茶方麵卻搞起了歪門邪道,甚至比搞茶道的東岸人在歪門邪道這方麵走的更遠——他們居然在茶葉裏加奶精、蔗糖甚至黃油,這尼瑪還是喝茶嗎。


    “回來就好,這些年你做的很不錯!”陳友益站起來拍了拍路遠的腦袋,又走到櫃子前,伸手掏出一個精致考究的茶杯,順手給路遠泡茶。


    路遠欣然接受了陳友益的誇獎,他自認為這幾年確實做的不錯。


    首先出國前海軍部交給他的三個任務圓滿完成。照顧同學方麵,他幫著同窗順利考入皇家海軍學院,唯一那個不爭氣的也給塞進利國最強大的大艦隊學習,而同時期的東岸留學生隻能在利國的商船學校學習,連大艦隊的門都找不到。


    跟著監督造艦和接艦的官兵去利國和普國的造船廠考察一番這項工作很順利,也沒有跟曹國斌起衝突,後者似乎還把自己當成他的接班人。


    至於與利國朝野上下多接觸開展公關,改善利國與大英的關係,路遠都快成了利國海軍部的老熟人了,而且成功的將利國與東岸結盟這事情拖了幾年,到現在兩國結盟的提議依然沒有通過利國議會的審核,算是成績顯著。


    其次是兩艘南天級巡洋艦歸國,路遠成功的虛晃一槍甩掉了意呆利本土艦隊的阻截,在管帶林學謙重傷的情況下成功的將南圻號帶回來了,順便跟波西帝國來了一場史稱“巡洋艦外交”的破冰之旅,幫著外事部與波西帝國建立了外交關係。更妙的是路遠建議海軍部對哥蘭布號巡洋艦沉沒事件保持緘默,意外收獲了許多尊重。


    最後是路遠在鎮海港外,對一艘四千噸級的意國裝巡來了一場世紀大衝撞,喊出“我艦奉命撞擊你艦”,嚇退了意呆利七艘軍艦。這件事經過《海鏡報》的詳細報道,一時間海軍大出風頭,人人提到海軍就會豎起大拇指,說比當年的北海水師強多了。


    “有沒有新的理論出來?”看著路遠美滋滋的坐在沙發上,正在泡茶的陳友益似乎想起來什麽,惡狠狠的瞪著路遠說道:“有的話就交給我保管,不要又被別人騙了!”


    陳友益對路遠當年十分冒失的說出多炮塔神教理論至今還忿忿不平。他作為路遠的師長兼好友,得在這小子犯渾之前先把他腦子裏的那些好東西給掏出來,保管好。


    如今海軍部許多好事者說路遠是大英帝國海軍第一戰略專家,價值一艘無畏級鐵甲艦!


    陳友益覺得路遠的腦子被低估了,他提出的每一個海軍發展戰略都價值一艘無畏級鐵甲艦才對。


    路遠呆呆的看著海軍協辦大臣不停的往茶杯裏加奶精和檸檬汁,頗有些心驚肉跳。又覺得陳友益之前的那番話很像前世家長沒收孩子壓歲錢的套路,撇撇嘴說道:


    “我又不是什麽理論製造機器,我還是個十七歲的孩子。”


    路遠嘴上這麽說,手裏卻沒閑著,從懷裏掏出這幾年陸續寫好的一些《海軍技術路線章程》,鄭重的放到陳友益的書桌上。


    路遠對海軍的規劃很多,他隻是挑了一些海軍部大概率能接受,也具備可操作性的部分拋出來。


    “誰會把一艘主力巡洋艦的管帶,堂堂帝國海軍副參領當成孩子?”陳友益將茶杯擺到路遠麵前,然後迫不及待的繞到書桌前快速瀏覽路遠掏出來的章程。


    主力巡洋艦的管帶,帝國海軍副參領,陳友益這是在暗示自己要升官了。不知道是哪艘巡洋艦的管帶,希望不是北容級,那前主炮的布置方式也太醜了,不過南天級好像又不夠格……


    路遠在這邊患得患失,另一邊陳友益也在碎碎念叨。


    “造練習巡洋艦?又是訓練艦又是巡洋艦,這是什麽艦種?”


    “購買仿造無線電報機並給每艘主力艦都配備它,這玩意……它費錢不?”


    “發行海軍債券,率領巡洋艦隊主力前往南海地區籌集經費造艦經費,這能籌集幾個錢?皇帝能同意?”


    路遠寫的章程內容豐富幹貨極多,陳友益沒準備一次看完。他將章程收到櫃子裏鎖好,準備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再花功夫仔細琢磨。


    海軍部對路遠之前提出來的海軍發展戰略不再抵觸,才區區兩年,路遠說的很多技術路線都已經實現或者即將出現,海軍部覺得這孩子是真的有戰略眼光。


    陳友益想著今晚把路遠交上來的章程看完,明天再召集一部分技術官員一起研究——這小子寫的東西,他這個幹了大半輩子海軍的老人都看不懂。


    “我聽說派到東岸學習的海軍學員們因為你的關係,從海軍士官學校和偏遠的造船廠轉到了海軍兵學校和橫須賀海軍工廠,這是怎麽回事?”陳友益重新坐好,揮揮手示意路遠喝茶,順便問道。


    “我在利國結識了東岸海軍大臣的兒子,一來二去跟利國海軍省搭上關係了……我給東岸人寫了篇海軍發展方略,引著他們買軍艦去懟露國,您說的那些……就是我那篇方略的回報。”


    “那咱們吃虧了,東岸人付出的哪裏值一艘無畏級鐵甲艦!”陳友益有些惱火道:“不過你能和東岸海軍大臣搭上關係,確實厲害。”


    “陳叔,當年您一力栽培我,我覺得這是您這輩子做的最有眼光的事情。”路遠眨眨眼睛跟陳友益開起了玩笑:“其實我還跟利國海軍部第三海務大臣費舍爾關係匪淺……聽說他現在調到利國後備艦隊擔任總司令的職務,再熬一兩年差不多就可以晉升第二海務大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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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友益張嘴準備罵幾句,想了想還是將髒話收了回去,心裏一直在倒吸冷氣。這小子認識的都是一等一的實權人物啊,就他一個人都抵得上小半個外事部了。


    “既然皇帝要召見你,還不抓緊準備準備。他剛剛通過谘議局給海軍部撥了一筆特別造艦經費,沒準會問你怎麽用。記得幫海軍部提一提,咱們海濱港經過進口挖泥船疏浚如今港深十米,戰列艦也不是開不進來……”陳友益沒忘記路遠串門是做什麽的,針對小皇帝召見要注意的事項提點了幾句,然後罵道:“快滾吧,渾小子!”


    路遠自然趁機開溜——他實在不想喝那杯加了足夠致死分量奶精和檸檬汁的茶,更怕自己跳起來指著陳友益痛罵他異想天開。


    造一艘主流的戰列艦就足以花光海軍部一年的經費了,更別說每年還要持續不斷的砸錢養活它。


    看著辦公室大門重新合上,陳友益靠在自己的椅子上,輕聲說道:


    “小子,從那麽多學員中一眼看中你,栽培你確實是我這輩子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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