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倉皇逃竄的意呆利搜索艦隊,南天號巡洋艦上的官兵歡呼雀躍。


    帝國巡洋艦隊副統製曹國斌依舊麵無表情,他隻允許自己開心一分鍾,因為風暴海上最可怕的風暴即將來臨。


    南天號緩緩降低航速,恢複到10節的經濟航速節約燃煤。


    駕駛二副和大管輪已經前往輪機艙計算他們剩餘的燃煤儲量,判斷是否需要能夠按照原定計劃抵達土西米亞灣。沒人提議返回西南之角港,盡管前方就是恐怖的風暴。


    歸國艦隊的行蹤已經暴露了,選擇返回西南之角港固然能夠避開風暴,不過下次出港的時候也許就要直麵一支完整的意呆利殖民艦隊了。


    南天號艦橋兩端的航行燈已經打開,不用曹國斌發出指令,艦上所有官兵自覺投入風暴前夕最後的準備工作中。


    曹國斌站在艦橋上,略帶擔心的看了跟在後方的南圻號一眼。


    南圻號高大的艦體在波濤中起起伏伏,曹國兵剛把視線轉回來,雨點就劈裏啪啦的砸了下來。


    艦橋下有水手手忙腳亂的往自己身上套雨披,一邊痛罵這雨來的太快,簡直不人道,一邊拿著繩索固定一切可能被吹走或者在甲板上滑動的東西。


    曹國斌扭頭再去找側後方的南圻號,這時候視線已經模糊不清,隻能看到南圻號幾盞微弱的航行燈和探照燈在波濤洶湧的海麵上若隱若現。


    隻能各自為戰了,南圻號,祝好運!


    南圻號巡洋艦,在水頭總頭目的帶領下,水手練勇們抓緊將舊帆布、吊床找出來,用繩索纏繞起來綁在兩側船舷稍稍減緩上浪。


    狂風在呼嘯,大海一片漆黑,雨水從最開始的小雨滴終於連成雨注,劈頭蓋臉的澆在水兵的臉上。


    艦上所有能打開的燈都已經打開了,水兵們穿著雨披往自己身體上套繩索,另一頭綁在甲板立柱上,抓著繩索在風雨中抓緊加固機械、吊機、管盤等物件。


    炮弁也在給炮塔套上炮衣,雨水會加速腐蝕炮塔的一些關鍵機構,降低使用壽命,他們冒著風雨將厚厚的炮衣搭在各型火炮上保護起來。


    此時的風暴海如同擇人而噬的恐怖巨獸,惡浪排山倒海一般的撲了過來,四千多噸的南圻號巡洋艦在汪洋之中如同一葉浮萍,顛簸起伏。


    甲板下的艙室內,水兵們找不到重心,跟著船體東倒西歪,一不小心就撞到艙室鋼板上,砸的頭暈眼花。平時根本就不暈船的老水手麵對這種惡劣天氣,也隻能將自己跟船體綁起來,一邊幹嘔一邊高唱軍歌,驅趕內心的恐懼。


    視線差到極點,駕駛二副隻能死死抓住駕駛台的扶手,憑著自己的經驗讓船頭以一定的傾斜角對準海浪拍過來的方向,避免艦體左右橫搖角度過大造成傾覆。


    這時候艦體不能完全對準浪頭,海浪太高的話可能導致艦首懸空,然後受到重力的影響折斷;艦尾懸空也很可怕,一旦長時間暴露在空氣裏,螺旋槳的傳動機構就有可能會過熱燒毀。


    盡管艦上所有的抽水機已經在全力開動,但是依然跟不上海水滲入的速度。甲板上,大量海水衝上平甲板,通過通風管進入輪機艙,導致輪機的熱效率開始下降。


    南圻號巡洋艦的航速一再降低,平時能讓輪機如臂使指的大管輪們隻能盡量維持——麵對風暴南圻號必須保證一定的航速,否則整艘軍艦的艦體會因為浪的慣性,從艦首頂風行走的縱向變成橫向,一旦橫向受風受浪就極有可能傾覆。


    “正炮弁,把前主炮的炮弁們帶回來,現在太危險了!”管帶林學謙冒著大雨,抓著艦橋鐵製欄杆扶手大聲喊道。


    後主炮炮衣已經套好了,前甲板風浪最大,前主炮的炮衣一直沒能徹底套好並固定住,正炮弁帶著一隊炮弁在做最後的努力。


    “收到!”正炮弁惡狠狠的看了四處翻飛的炮衣,帶著炮弁艱難的往艦橋這邊走。


    這時候又是一個惡浪打了過來,艦體劇烈搖晃。管帶林學謙手一滑鬆開了扶手往後傾倒,腦袋重重地磕在了指揮室司令塔厚厚的鋼板上,頓時血流不止。


    甲板上更加慘烈,炮弁們紛紛栽倒在地,一個個如同滾筒一般在甲板上翻滾,重重的摔在了船舷處。


    電燈匠急忙將指揮塔頂端的大功率探照燈打了過來,對準前甲板,讓炮弁們盡快自救。


    有了光亮,炮弁們抓著套在身上的繩索將自己探出船舷的身體撈了回來,齜牙咧嘴的往回爬——軍艦搖晃的厲害,甲板上積滿了海水和雨水濕滑的厲害,根本無法站穩。


    這時候,風暴裹挾著一處沒有固定好的吊機零件撞在了探照燈上,大功率探照燈的玻璃破碎直接熄滅。


    前甲板又陷入一片漆黑之中,隱約還有人在喊管帶受傷昏迷過去了。


    南圻號前甲板頓時人心浮動,有想要衝過去救炮弁的,有想去修探照燈的,也有要過去看看管帶受傷情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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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亂,我還在這裏呢!”得知情況的路遠艱難的推開司令塔大門,走到艦橋上冒著瓢潑大雨喊道:“現在由幫帶大副接管軍艦,如果我受傷,由駕駛二副接管軍艦,以此類推!”


    看到船員們已經冷靜下來,路遠伸手在臉上抹去一把海水,命令道:


    “水手總頭目,帶人把炮弁帶回來。探照燈不要了,讓電燈匠全部撤下來,現在搶修太危險了。另外將管帶抬到司令塔裏去,通知隨船醫官過來治療。”


    現場有了高級別軍官指揮,一切井然有序起來。


    舢板三副和正巡查不知道從哪裏找到一副擔架,抬起受傷的林學謙搖搖晃晃的朝司令塔內挪去。擔架經過路遠身旁時,半昏迷狀態的林學謙管帶用力扯著路遠的褲腿不放,張開血淋淋的嘴似乎說了什麽。


    路遠知道林學謙是在擔心風暴中的南圻號無人指揮,放不下他的船員。不到二十歲的路遠決定用羸弱的肩膀扛起南圻號,在呼嘯著的狂風暴雨中大聲承諾道:“放心,有我在,南圻號沉不了!”


    林學謙鬆開手徹底昏迷過去。路遠略帶擔心的看著管帶林學謙,補充了一句:“送到司令塔後記得給他換一身幹淨衣服!”


    這邊剛把受重傷的管帶送走,另一邊又起風波。


    之前一直沒有被固定住的前主炮炮衣被狂風徹底掀起來,繞著炮塔轉了個彎,將最後一名滯留在甲板上的炮弁卷走,隨即消失在黑漆漆的海麵上。


    “這尼瑪!”路遠忍不住罵了起來,招呼驚慌失措的水兵大聲喊道:“所有人在右舷海麵找人!燈官,沒法子了,壞了的探照燈現在就要搶修!”


    原本已經撤下來的燈官也是條漢子,他點點頭帶著一個熟練的電燈匠抱著許多探照燈配件頂著風暴逆行,冒死往司令塔頂端衝。


    “找到人了嗎?”路遠扭頭回來,趴在艦橋上努力瞪大眼睛找人。這種鬼天氣,一旦被卷下海基本沒有生還的可能,路遠隻能丟掉一個兵都不能少的念頭,盡人事聽天命。


    “路大副,雨勢太大,海麵也太黑了,根本就看不清!”艦橋下有水手扯著嗓子喊道。


    “救生筏子多仍一些下去,沒準能救他一命!”路遠做好失去一名下屬的準備,皺著眉頭說道。


    過了片刻雨勢更大了,路遠感覺自己的雨披快要成為盛水的容器。不過被吊機脫落的零件打壞了的探照燈已經被修好,在燈官的掌控下努力照亮右舷一側的海麵。


    “找到了,找到了!”艦橋下傳來水手的歡呼聲。


    原來那個倒黴的炮弁並沒有直接被卷下海,而是被掛在了幹舷上。洶湧的海浪拍散了不少在船舷捆綁連接起來用於防止上浪的帆布,而他的腳正好勾住了幾根繩索,被倒吊在船體上。


    由於風浪聲太大,那名炮弁使出渾身力氣叫喊也沒能引起船舷上的水兵注意,反倒是探照燈修好後借著微弱的一點光亮,才被一個眼尖的水兵找到。


    幾個水手在水手總頭目的帶領下,放下幾個繩索冒死將那名炮弁拽了上來。從利國臨時招募訓練的炮弁是個鐵骨錚錚的好漢,略微打聽後根本不管被割傷了的小腿,朝艦橋上的路遠跪了下來準備給救命恩人磕頭。


    “磕什麽頭,還想再被卷走一次?快滾回到艙裏去!”路遠在艦橋上惡狠狠的罵了一聲。


    鬆了一口氣的水兵們在一旁哈哈大笑,路遠憋不住也笑了起來,補充一句:


    “敵人太猛了,咱們回艙裏去,撤啊!”


    甲板上最後幾名水兵練勇作鳥獸散。


    風暴還在加強,在無人值守的探照燈照耀下,整個風暴海洋麵惡浪滔天,浪高恐怕有六七米,疊加湧浪和艦首的頂浪朝南圻號巡洋艦劈頭蓋臉的拍過來,從前甲板一直衝到艦橋,整艘軍艦好像是在水下航行似的。


    路遠扶著司令塔厚實的艙門,轉過身體再次看了一眼黑漆漆的風暴海。


    南天號,一定要平安匯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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