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執陌冷笑了一聲,接通了電話。繼母溫溫柔柔的聲音傳來:“執陌,聽說你出了車禍,還好嗎?有受傷嗎?”宴執陌敷衍地回答了兩句,沒過一分鍾就掛了電話,雙方都做足了表麵功夫。長孫永擦幹淨手,感歎道:“成年人啊,就是麻煩,明明互相都恨不得對方原地爆炸,卻還要為了所謂的道德禮節搞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也不嫌累得慌。”宴執陌嗤笑道:“不管白沐柔心裏是怎麽想的,至少她在宴祖義麵前的形象,可是一位溫柔善良的好母親。”宴執陌的家庭很狗血,也很套路。一個逼死他親媽的渣男爹,一個小三上位的惡毒繼母,一個私生子弟弟。還有他嫂子和二伯那邊,一個個的,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長孫永壓低聲音說:“你那車禍,有沒有可能是你繼母安排的?”宴執陌想都沒想,直接否認道:“不會,她雖然智商不高,品行也不怎麽樣,但是膽子很小,做不來買凶-*-殺人的事情。”長孫永撇嘴:“那不就剩你那個二伯。”宴執陌眼神沉了沉:“我已經讓寒舟幫我去查了,如果真是他,那他隻能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了……”就在這時,屋外響起了敲門聲,話題就此打住。宴執陌低聲道:“請進。”簡安眠推門進來,抬眼就看到屋子裏除了宴執陌,還有位穿白大褂的醫生,連忙緊張地低下腦袋,小聲說:“您好。”“哎呀,好乖!”長孫永眼睛一亮,猥瑣地搓了搓手,“你就是老宴剛娶回家的小媳婦兒啊,看起來好小啊,你真的成年了嗎?老宴他沒犯罪吧?”簡安眠被嚇到了,下意識朝自己唯一認識的男人投去求助的目光:“宴先生……”宴執陌忽然心情大好,背也不酸了,頭也不疼了,朝簡安眠招了招手:“過來。”簡安眠連忙噠噠噠地走過去,單薄的身體緊緊貼住宴執陌的床邊,一雙黑黝黝的大眼睛從睫毛縫兒裏偷偷瞄長孫永。我去,宴狗從哪兒拐來的這麽乖的小朋友!長孫永被萌得直吸氣,然後就聽到宴執陌介紹道:“長孫永,就一死變態,花花公子,乖寶寶少和變態說話,不幹淨。”“艸,宴狗,你他媽”宴執陌慢悠悠地打斷:“乖孩子不能聽髒東西。”簡安眠對上宴執陌命令的視線,條件反射地捂住耳朵。“……你行的,”長孫永對著宴執陌豎了一個中指,朝簡安眠笑著伸出一隻手,隻是那笑容怎麽看怎麽猥瑣,“你好啊小簡,我叫長孫永,是你老公的私人醫生,你叫我永哥就好,小簡你可別聽宴狗瞎說,雖然我長得是花了一點,實際上可純情了,戀愛次數兩隻手都數得過來!”簡安眠眨了眨眼睛,原來他就是這篇小說裏霸總的標配醫生朋友啊。眾所周知,每本霸總小說裏的男主都一定會有這樣一位醫生朋友他會每周按時去霸總的別墅為患有胃病的霸總調養身體,手機從來不關機,方便在受被霸總弄得奄奄一息的時候,被霸總的一個電話叫醒,然後風雨無阻地去別墅給受看病,而且時間一定要是大半夜。他就是霸總文裏的大冤種,其他的工具人還有霸總的律師朋友、霸總的私家偵探朋友、霸總別墅的管家或阿姨、霸總身邊的特助……簡安眠看了一眼長孫永伸出來的手,本能地看向宴執陌。宴執陌笑著抬了抬下巴,這就是可以握的意思了。長孫永:淦!正當簡安眠準備伸出手時,宴執陌又不緊不慢地補充了一句:“不許碰到。”既然領了證,就是他的人了,連他的手都沒握過,還敢碰別的男人?長孫永簡直受不了了,還說他變態,到底誰才是真正的變態啊!簡安眠一頓,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然後把長袖揪出來一截,包住指尖,飛快戳了一下長孫永的掌心,然後回頭看宴執陌。宴執陌笑眯眯地抬起手,朝簡安眠勾了勾手指。簡安眠緩慢眨了眨眼睛,試探地在宴執陌床邊蹲下來,將腦袋乖乖送上去。是要……這樣嗎?宴執陌像是獎勵小狗一樣,滿意地摸了摸簡安眠的腦袋:“嗯,乖。”簡安眠耳朵尖瞬間紅了,隻差沒搖著尾巴汪汪叫兩聲。艸,這是什麽現場版的小狗文學!長孫永被宴狗這波兒秀得頭皮發麻,徹底待不下去了,雙手抱拳道:“告辭!”房門被再次關上,眨眼屋裏就剩簡安眠和宴執陌兩個人。簡安眠悄悄看了一眼宴執陌,男人雖然坐在床上,但氣勢絲毫不減,手指有節奏地敲打被麵,斂眉思考著什麽。雖然男人剛剛親昵地摸了他的頭,笑得很溫柔,但是簡安眠還是怕男人的,不敢打擾,更不敢亂動,就蹲在床邊,眼巴巴地望著男人敲擊在床上的指尖,一下,又一下。半晌,宴執陌忽地勾唇一笑,掀開被子站了起來,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裝,推著簡安眠的後腦勺讓他起來,慢悠悠地說:“走吧,陪我去看看柳秘書怎麽樣了。”簡安眠連忙站起來,亦步亦趨地跟上去,忽然想起來,這位柳秘書,就是這篇文裏的第一個虐點。柳秘書的真實身份,其實是主角攻的二伯派來的商業間諜,早上的那出車禍也是主角攻二伯故意安排的,隻是為了柳秘書在關鍵時刻保護主角攻,取得主角攻的信任,從而打入他公司的內部。小說裏,柳秘書仗著自己是主角攻的救命恩人,沒少欺負主角受,主角攻這個渣也放任不管,後麵在一場宴會上,柳秘書還給主角攻下藥,讓主角攻差點兒和別的女人滾了床單,千鈞一發之際被主角受當場捉奸。然後就是經典的“你聽我解釋”和“我不聽我不聽”,看得簡安眠血壓直線上升,差點兒當場去世,他現在都有點疑惑,自己當時是怎麽堅持把那本小說看完的。所以他這是要目睹美豔秘書和渣攻的奸情初始了嗎?沒想到這麽快就要開虐了,忽然有點小緊張呢。簡安眠回憶劇情的時候,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了柳秘書的病房。宴執陌敲敲門,聽到回應,便推門進去,禮貌問候道:“柳秘書,身體還好嗎?”柳秘書麵色蒼白,將一縷頭發繞到耳後,顯出一截纖細的脖頸,虛弱地笑了笑:“多謝宴總關心,醫生說我沒有大礙,休息幾天就能出院了。”“那就好。”宴執陌點點頭,攬著簡安眠的腰坐到了對麵沙發上,手指自然地從簡安眠的耳廓撫過,眼睜睜看著那一塊白得近乎透明的薄皮漸漸變粉了。本來打算安靜吃瓜的簡安眠身體瞬間僵硬起來。不是,等等……這位渣攻,你是不是摸錯人了?勾引你的是柳秘書,不是他啊!宴執陌柔聲問道:“怎麽了?寶貝,身體哪裏不舒服嗎?”男人低沉的嗓子響在耳邊,好像低音炮,呼吸熱熱的,簡安眠腦袋嗡嗡作響,耳朵尖的紅色更濃了,結結巴巴道:“沒……沒有。”宴執陌垂下的眉眼柔情蜜意:“要是哪裏不舒服,隨時叫我,好嗎?”簡安眠快要暈過去:“嗯……”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攻你在幹什麽啊攻!宴執陌這才看向柳秘書:“柳秘書,我還沒有好好感謝你,要不是你舍身相救,我可能就不僅僅是輕微腦震蕩這麽簡單了。”柳秘書僵硬地笑了笑,不動聲色地將撥到耳後的頭發又攏了回來:“宴總客氣了,事情發生突然,這都是身體本能,您沒事就好。”宴執陌不置可否:“話說,柳秘書在我們公司待多久了?”柳秘書一愣,意識到了什麽,連忙坐直了一點,頷首:“回宴總,有兩年了。”“兩年了啊……”宴執陌手指本能地敲擊了兩下沙發扶手,不緊不慢地說,“確實應該犒勞一下。”柳秘書呼吸立刻重了一分。她現在的職位是生活秘書,說白了,就是一個打雜的。她碩博連讀,名校畢業,自認才貌俱全,對現在的身份早就不滿足,現在一看自己升職有望,難免激動。“你住院這段時間的所有費用,我都給你私人報銷,你就安心養傷,等回到公司,先去一趟我辦公室,找我拿調職報告,之後你就去行政那邊幫忙吧。”柳秘書輕輕吸了一口氣。行政部,主要擬定公司文書,收發公司與其他方往來的材料和報告,算是正式進入公司內部了,如果操作得好,能知道不少東西。以她現在的資曆,確實進不去,這一身傷受得可真不虧。柳秘書看著宴執陌,認真道:“感謝宴總的信任,我一定不負厚望,爭取為公司謀得更好的利益。”簡安眠忍不住想,你不把你宴總公司裏的錢往外麵送都是好的了。“不,是我該謝謝你才對,”宴執陌牽著簡安眠的手,站起來,“那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了,祝你早日康複。”簡安眠看著自己被牽住的手,愣愣地想,雖然過程有點奇怪,不過結果確實和小說裏的一樣的呢。到了走廊,宴執陌鬆開了手,垂眸淡淡地看著簡安眠,說:“我回病房了,我讓司機送你回去,可以嗎?”雖然是反問,但語氣不容置喙,好像在說你並沒有選擇的權利。宴執陌臉上沒有表情,眉眼低垂,眉骨的轉折鋒利如刀,削薄的嘴唇透露著冷淡,哪裏還看得到半分剛才的柔情。簡安眠心跳微微加速,這就是小說中陰晴不定的渣攻,對待主角受就像對待玩物一樣,興致來了就帶上床玩弄一下,說些甜言蜜語哄著受,沒有興趣的時候也能一腳踹開,冷漠地看著主角受被各種和自己有關的人欺負,直到結局才諷刺地幡然醒悟。然而那個時候,一切都晚了。簡安眠怕得要命,他不怕死,隻是怕男人的冷臉和強壯的身軀,好像一隻手就能捏碎他的胳膊一樣,便乖乖點頭應下。他會比文裏的主角受更聽話,希望在虐他的時候可以輕一點。不過文裏大多是虐心,虐身要麽是主角攻做狠了,要麽是主角受自己生病了。虐心他不在意,反正他不可能被虐到。至於虐身……他連上輩子整整20年的病痛都忍了下來,主角攻的技術再怎麽差,都不可能比病魔帶來的痛苦更痛了吧?宴執陌哪裏知道,他一個牡丹30年的純潔處男,已經被自己老婆蓋章了技術差。送走簡安眠後,宴執陌打開手機,先給他的私家偵探朋友發去了消息。宴執陌:[文件]柳秘書的個人資料一想到柳秘書剛才在病房裏對著自己搔首弄姿,宴執陌心裏就一陣厭惡,所以他才故意親近簡安眠,給柳秘書難堪。宴執陌:你幫我查一下這個人,尤其留意她和我二伯那邊的往來,今天早上的車禍應該和他們都有關係蕭寒舟:收到宴執陌回到自己的病房,手指揉捏眉心,斂神思考起來。他雖然覺醒了,但是腦袋裏隻有上帝視角的小說劇情,而這是一篇戀愛小說,主視角是主角受,主角攻那邊的事業線很少描寫,大多一筆概括,他隻知道哪些人有問題,解決過程還是要靠他自己。柳秘書在小說裏隻是一個小炮灰,翻不起多大的波浪,真正難搞的,還是柳秘書背後的他二伯和他堂弟。他跟那一家子神經病鬥了這麽多年,一直僵持不下,也不知道小說裏那個成天隻知道和主角受上床的、精蟲上腦的他是怎麽鬥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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