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嗅到了慌張的味道,”


    裏德爾一邊說著,一邊低下頭在阿布拉克薩斯頸側細嗅。


    “嗯?”他站在背後,突然伸手掰過後者瘦削的下巴,黑眸仔細看了看,莫名皺了眉,“還有憤怒。”


    “誰惹你生氣了?”


    他歪了歪腦袋,黑色瞳孔直勾勾地盯著阿布拉克薩斯,雖然不知道他的孔雀是怎麽了,但他的確嗅到了一絲不對勁。


    他伸手,把人轉過來,麵對著麵,手指摸上發涼的臉龐,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對於漂亮的孔雀,他的耐心確實會多上不少。


    阿布拉克薩斯斂眸,避開視線,半闔的淺淡眼眸在燭光下流動著細閃的光澤,像散落的仙女之光。


    “擅自離席可不是紳士該做的事,今晚,所有人都希望看見你。”


    幾秒後,阿布拉克薩斯抬頭,臉上的表情平靜又淡然。


    裏德爾滿不在乎的撚起一縷金發,語氣帶著些許慵懶散漫,“所有人?他們算什麽……”


    指尖寸寸而下。


    “除了鄧布利多仍舊在請求讓那個格蘭芬多留在禁林外的草地,其他所有教授,包括魔法部的部長和調查員都沒有任何懷疑,不論是出於何種目的,他們也確實沒有任何人提出異議,所以…”


    手指緩緩落到睡袍的領口,微微一扯,衣袍下熟悉的痕跡暴露在眼前。


    “要為我慶祝我獲得了對學校的特殊獎嗎?”


    不知出於何種原因,阿布拉克薩斯沒有製止裏德爾的動作。


    他的心髒有些亂。


    如果一切都必將走向既定,那麽現在,製作了魂器的湯姆有幾分是他自己?


    “你很奇怪,阿布。”


    裏德爾停下動作,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他。


    “你在生我的氣?”


    他試探性地問了一句,雖然很多時候他很容易猜到阿布的意思,畢竟五年的密切相處,已經足夠他摸到這位馬爾福少爺的絕大部分性子。


    但有時候,若是這位矜貴的少爺刻意不做表情,又或者出現那種關於情感方麵的複雜情緒,沒有前提條件,一時半會兒他的確也看不出個什麽所以然。


    阿布拉克薩斯神情自然,淡淡地抬眸瞥了一眼,“不是很想圈地盤?它們已經淡了,你不想加深?”


    他舉起手,搭在裏德爾的肩上,袖子順著胳膊滑落下去,露出很白很白的胳膊,胳膊上是很淺淡的紅色。


    緩緩抬起下巴,淺淡的灰眸靜靜地望著他,眼尾輕慢的挑起。


    熟悉的幽香像酣睡的枝梢,纏繞著裏德爾的心髒。


    明明有羽毛撓住了心尖,裏德爾依舊一動不動。


    不對勁,很不對勁,總覺得有什麽東西脫離了掌控,孔雀的舉動讓他感到一絲莫名的違和,就好像在掩蓋什麽一樣。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對自己的那幾個問題都是避而不答,卻完全不加以否認,這說明,他的判斷很正確——慌張和憤怒。


    他的孔雀因為某些他不知道的東西失措和生氣。


    但他卻不打算告訴他。


    一種微妙的不安定在心底蔓延,但鼻尖的香氣又令他莫名舒暢。


    阿布拉克薩斯見他既不說話,也沒有任何動作,於是湊近許多,麵對麵,近在咫尺的距離,他的眼睛注視他的眼睛。


    “你不想?”


    裏德爾靜默幾秒,沒有動,他必須要知道他的孔雀現在在想些什麽。


    連這種主動的伎倆都奉了上來,可想而知,他什麽都不想告訴自己。


    但,幾秒過後,濕潤的唇角貼了上去,裏德爾一手摁住阿布拉克薩斯的後腦,一手摟著他的腰身,暴虐殘忍的啃咬磨紅了肌膚。


    阿布拉克薩斯睫羽微顫,嘴角的刺痛幾乎立刻傳來,輕輕抬手,蒼白的手指沒入裏德爾漆黑的發間。


    裏德爾的動作出乎意料的殘暴,緊促密集,疾風驟雨,像一隻嗜血的野獸。


    阿布拉克薩斯除了最初的不適皺眉之後,幾乎是縱容般抱住他——他需要一個宣泄的點。


    同時,他又確認了一件事情,他之前對貓咪分裂靈魂的一個猜測。


    冷靜自持的斯萊特林級長正在緩慢地走向極端與瘋狂。


    這一點尤其體現在他對自己的掌控欲上,想要撕毀,又想要親吻,矛盾卻又相互糾纏。


    兩者無法平衡,於是,越來越偏執的控製落在他的周圍,就像他說的野獸圈地盤行為。


    幾乎不允許任何人靠近他,就連弗林特、格林格拉斯、甚至已經為他所用的布萊克們也被隔絕在外,一層看不見的屏障將他緊緊圍在一起,他出不去,其他人也進不來,而唯一能夠穿過屏障的,隻有設下它的魔王——湯姆.裏德爾。


    若隱若現的蛛絲在無人注意的角落逐漸掛滿整個霍格沃茨。


    在他還未察覺到的時候,蛛絲就已經纏繞了他的腳踝。


    他現在甚至已經大概知道了貓咪的心理路程,在德姆斯特朗時用一個最符合要求的答案率先圈住自己,打上屬於他的標記,也就是確立戀愛關係。


    而後憑借這一層關係,一些東西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出現在自己身上,比如蛇骨耳飾或者腳鏈,他當然不會認為這些東西僅僅隻加了銀金血這麽簡單,更有可能的是鐫刻了某種古老的魔法、添加了一些足夠影響他情緒的魔藥。


    總而言之,一定是某種可以掌控自己的東西。


    再然後,隨著它們對自己的影響不斷加強,他對貓咪的喜愛程度也會隨之上升,甚至他的關注點也會漸漸全部轉向他,隨之而來的則是他更近一步的侵入自己身邊,到最後,他的世界有且隻有他一人。


    本來,最後一步應該是緩慢且隱秘的進行,他不確定開始的時間,但至少不會是現在。


    然而,分裂了靈魂的湯姆已然開始走向極端偏執,所以,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在一切都還沒有完全準備好的前提下,他就開始了這一步,企圖將自己,將一個馬爾福徹徹底底的圈禁在身邊。


    理所應當的,全是破綻的行為也完完全全地暴露在自己麵前。


    阿布拉克薩斯有些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反倒是裏德爾不知是否感受到了什麽,忽然從他的脖頸邊抬頭,原本圓形的瞳孔早已因為變成狹窄的豎瞳。


    他盯著他瞧了片刻,黑到極致的眼睛忽然眯起,血腥氣撲麵而來。


    “什麽時候,我們開始逃避對方了?”


    他問道,嗓音帶著顯而易見的疑惑。


    阿布拉克薩斯愣了一秒,片刻後,才緩緩開口,“我得先想出來。”


    “那麽你想到了?”


    “沒有。”


    裏德爾俊美的麵孔在燭火下忽然有一瞬間扭曲。


    奇怪,太奇怪了。


    豎瞳森然嶙峋,他本來的打算是如果在阿布這裏得不到答案,那麽便從之前來到他寢室的弗林特腦中搜尋,再不濟從總是來這裏打掃的家養小精靈那裏,總之他一定要知道原因。


    但現在,直覺告訴他,不行,除了阿布本人,誰也不能告訴他答案。


    夜幕越發深沉起來,牆邊的燭火快要燃盡。


    望著始終目不轉睛注視他的裏德爾,阿布拉克薩斯最終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等我想好。”


    清淺的嗓音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顫音,腫脹的氣體忽然在胸腔蔓延,裏德爾突然之間就怔了一秒。


    森然嶙峋的殘忍暴戾快速褪去,摸著阿布拉克薩斯的臉,輕聲說著,“好。”


    人的痛苦分為兩種,一種淬煉你,讓你變得更強,而另一種則毫無價值,隻會徒增磨難。


    但裏德爾卻不想讓他的孔雀體驗任何一種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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