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天色已經不早,她起身道:“二位伯伯,天氣寒冷早些回去吧。”“是。”徐冰和秦鳳圖拱手告退。走出書房,二人對視一眼忍不住露出笑容。“說實話,我是真沒想到,公主竟然是這般的妙人。”秦鳳圖忍不住開口道:“剛才我詢問她如何看待大啟對金國用兵一事,你聽聽她是怎麽回答的!”“用武乃是下策,隻可解一時之圍。隻要大啟不能滅掉金國,十年後他們還會找機會攻打大啟。”徐冰點頭:“公主說的確實沒錯。”“她還說想要長治久安,攻心才是上策,如今金國有三位皇子,若是能讓他們內部爭鬥分裂成三個國家,金國將再無對抗大啟的實力。”秦鳳圖拊掌道:“這,這竟是個孩子想出的主意!”他也有女兒,年紀跟公主相仿,性格天真爛漫,除了會讀幾本書、做幾句詩,朝堂上的事一竅不通,更別說看懂天下時局。原以為公主最多比女兒強一些,沒想到竟然這般厲害!徐冰笑道:“你不看看她的老師是誰?”陳禮,前朝帝師,那是隆武帝的老師,精通為君之道。高奕,太子太傅,才華橫溢,這兩個年近古稀的老人,是宋玉竹親自請來教導妹妹的。再加上宋玉竹和趙驍二人言傳身受,宋玉潼又怎麽錯的了?“能輔佐這樣的明君和儲君,真是人生一大樂事!今日我做東,陪我喝一杯!”徐冰道:“榮幸之至,右相請!”作者有話說《大風歌》劉邦第174章 北上南下其實攻心計並非是宋玉潼自己一個人想出來的辦法。有一次宋玉竹和她的兩位老師討論金國問題時,幾個人共同提出的這一觀點。這方法說出來容易,但真正實施起來困難重重,不過宋玉竹真在暗中謀劃起來,能不能成功還得靠天意。*前往北關的官路上,十多輛馬車正在疾馳,車上拉著的正是金國使臣和耶律塔的屍首。他們正月初二從上京出發,眼下已經抵達邊境,再有幾日就到金國都城。兩國交戰不斬來使,盡管大啟已經向與金國宣戰,但依舊沒有為難他們,還派人護送他們出關。出了大啟,路難行起來,劇烈的顛簸將車上小憩的阿木丹顛醒,隻見他眼底青黑,已經連續半個月沒睡好覺了。“我們到哪了?”車上的仆人道:“回丹大人,咱們已經出了大啟,再往前行五十裏就到了城。”“怪不得……”阿木丹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仆人沒明白他是什麽意思。阿木丹道:“怪不得道路難走了,大啟的路都是平坦的水泥路,我們的金國的路,還是石子鋪的窄路。”仆人笑笑,並沒有覺得有何不妥。可阿木丹卻知道,這其中的差距大多了。大啟的路急行軍,一夜能趕三百裏路,金國的路最多急性一百裏,中途興許還會碰上石頭擋路,大雪封路……阿木丹望向窗外沉重的歎口氣,一旦打起仗,大啟的支援速度比金國快了好幾倍,怎麽能打的過?這些日子他滿腦子都是臨行前啟皇對他說的話。“阿木丹,我知道你心係金國,但此次耶律塔被刺殺與大啟沒有一絲關係,而且……耶律可汗真的一無所知嗎?”“大啟從來不是一個好戰的國家,我們願意與所有的鄰國做朋友,發展商業貿易,共同富裕,可金國卻一心想要侵占大啟,這讓朕很為難啊。”“希望你好好想一想,究竟是戰爭重要,還是百姓安居樂業更重要。”阿木丹回想起啟程前,可汗突然開始征兵,軍隊沒日沒夜的操練,以及最後突然更換出使的人選。讓他不得不懷疑,耶律塔被刺殺這件事,是可汗提前計劃好的,為的就是找出兵的借口。可金國真的能打過大啟嗎?阿木丹不由的想起五年前在上京看到的閱兵大典,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這五年的休養生息,大啟隻會比金國發展的更快!可汗一意孤行,很可能葬送掉整個金國。不行!他一定要勸回可汗回頭。怎麽勸是個難題,因為可汗是個十分自我的人,以大啟的軍力強於金國勸他,肯定會被他怒斥,弄不好還會怪他動搖軍心殺了他祭旗。阿木丹搓了搓臉,這件事實在太被動了,一旦金國戰敗,百姓的生活肯定會更加艱難。這些日子他見多了中原百姓生活富裕,他多希望金國的百姓也能有這樣的生活。阿木丹突然想起四皇子耶律襄,他一直對中原的文化十分好奇,過去經常找阿木丹探討中原的事,而且四皇子並不是好戰的性格,或許可以從他那下手。分裂的種子一旦種下,便開始生根發芽,破土而出。*正月二十,金國使臣終於抵達金國都城,還沒進城阿木丹就看見城牆上高高掛起的白番,看來三皇子的死訊已經傳到金都城了。比起繁華熱鬧的上京,金都城裏安靜的可怕,街上幾乎看不見行人,就連赫爾多都有些不自在的嘀咕:“這裏安靜的像一座墳墓。”大皇子耶律光帶著一隊人馬迎出來,紅著眼眶從車上接下耶律塔的屍首。口中喊著:“三皇子被啟人所害,我們要替他報仇!”“報仇!”身後上千名騎兵怒吼著。“殺盡啟人,占領他們的土地,搜刮他們的錢財!享用他們的女人,安達!”“安達!安達!安達!”阿木丹冷眼看著他,大皇子若真心疼兄弟,當初為何裝病讓三皇子出使大啟,如今又演一幅兄弟情深的模樣,真是令人心寒啊。阿木丹下車給他行了禮,耶律光親切的拉著他的手道:“丹大人此行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阿木丹後退一步道:“多謝大皇子關懷,臣先去宮中拜見可汗。”進了皇宮,這裏隻比外麵更加安靜,宮人連走路都不敢發出聲音,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耶律可汗身穿華貴的皮襖從後殿走出來,花白的頭發和微微彎曲的後背,在無聲的說著可汗老了。年輕時他有著雄鷹一般的壯誌,不止一次攻打大盛,可惜生不逢時,碰上了最難打的硬骨頭葉清。後來葉清戰死,金國又遭遇了百年難遇的大雪災,凍死戰馬無數。終於有機會攻打大啟時,又被火炮打的措手不及。如今他年歲已高,已經沒有等下去的時間了,他迫不及待想要占領中原。“阿木丹你回來了,老三的屍體帶回來了嗎?”“回稟可汗,三皇子的遺體被大皇子移送到三殿下府中。”“他……他是怎麽死的?”“三皇子是被人用毒針刺死的。”老可汗閉了閉眼,歎了口氣道:“行了,我知道了,這一路辛苦了,回去休息吧。”“可汗!三皇子的死因另有隱情,您不能貿然……”“去休息。”可汗的聲音不容置疑。阿木丹無奈的跪地告退,走出皇宮他目光逐漸堅定起來。啟皇說的沒錯,百姓安居樂業遠比可汗的雄心壯誌重要的多,自己不能讓他再把金國推向深淵!*前往北關的路上,西大營的將士正在安營休息,連續趕了十多日的路,大家都累的不輕,暫時先休息兩日,再繼續行軍。“阿嚏!”陳靖打了個噴嚏,鼻吸噴出一股白霧,臉上掛滿風霜。“嘶,北關是比上京冷多了!”葛中順搓了搓手。同行的方老將軍笑道:“這才哪到哪,要是趕上下冒煙雪的時候,撒潑尿都能掛在□□上。”“哈哈哈哈哈!”幾個漢子大笑起來,瞬間沒了之前的陌生感。這次打仗,趙驍隻帶了三人做副將,其餘將領都跟隨鄭大安去了南邊。方老將軍全名叫方信,之前是鎮守北關的老將,去年剛被調回上京,如今戰事重起,他毅然決然的披上戰甲,回到軍中效力。“你們這是趕上好時候了,頭上有皮帽子,身上穿厚襖,特別是腳上的翻毛靴子,又保暖又防水,可真是個寶貝!”方老將軍跺了跺腳,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當年我們跟著葉將軍鎮守北關的時候,哪有這好東西!棉襖都是爛棉花,穿在身上根本不頂風。腳上穿的都是棉靴子,被雪打濕了沾在腳上,脫都脫不下來,我這腳趾頭就凍掉了三個。”葛中順聽得直咧嘴,“好家夥,凍成那樣還怎麽打仗啊?”“那也得打,咱們冷金人也冷,反正不是打死就是凍死,一起耗著唄。”方信招了招手,讓旁邊的幾個新兵蛋子過來搭帳篷。帳篷搭好後三人趕緊鑽了進去,升起小煤爐子,方老將軍不知道從哪掏出幾個土豆塞進爐子邊,不一會就冒出香味來了。趙驍掀開簾子走進來道:“嘿,還給我燒了土豆。”他也不害臊,拿起來就吃,饞得旁邊小葛和小陳敢怒不敢言。倒是方信老兵油子,笑嗬嗬的給趙驍倒了杯熱水,順便蹭了兩個土豆,吃的津津有味。“北關傳來消息,這幾日在關外發現了金人探子,那邊快有動作了。”趙驍吃完擦了擦手道。葛中順:“來的正好,讓他們嚐嚐火銃的滋味。”葛中順就是火銃營的營長,他手下帶著上千個火銃兵,這些人以一敵十絕不誇張。方老將軍道:“這幾日恐怕有暴雪,影響火銃射擊範圍,不如先拿炮彈招呼他們。”陳靖端來作戰用的沙盤,趙驍隨手撥弄幾下,將關外的大致模樣勾勒出來,方信幫他仔細描繪出重要的關卡。“這裏是虎口關,金人南下的必經之地,易守難攻,咱們不如在這裏多放些兵,攔截金人的騎兵。”趙驍搖了搖頭:“不,咱們這次不守。”三人驚訝的看著他:“不守?”“率十萬大軍直接攻進城,占領這裏攔截金人!”方信瞪大雙眼半晌才拊掌道:“好!好啊!”過去幾十年裏,他還從未主動進攻過金國,一直以被動的防守為主。前朝時,葉清將軍也曾想過攻打城,因為那裏背靠祁連山,是一個天然屏障,隻要在那駐守幾萬士兵,金人想要攻過來難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