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營的軍士卻都很眼生,左右都看不見舒安等人,寶生眼巴巴的剛想問話,卻被一位嗬斥道:“你是哪位,那個營房的洗衣婦,為何在這裏偷窺。趕緊的走。”


    平日寶生進出連曜的營帳,都是自如,今日被劈頭蓋臉的當眾嗬斥,很是不受,憋了嘴掉頭就想走,卻聽得營帳裏麵傳來一陣男女調笑之聲,白日烈焰隻見帳內隱隱一對身形修長的男女相擁而立,不時有些讓人麵紅耳赤的親昵舉動,女子一聲嬌嘆,隨即貼的更緊。


    寶生隻覺得頭腦轟然一聲,全無半點思緒。呆然轉了身默默踱回自己的營帳。那些男女之聲如同蚊蠅繞耳,揮之不去,又不能杜絕。


    江城子溜達完已經回去坐下,一手撿了點心嚼了起來,一手取了酒囊倒了口酒水,漬了一聲。見寶生失魂落魄回來,也不動容,正經道:“你想的怎麽樣了。現在乘早出發也來的及吧。收拾收拾吧。我剛剛將你父親已經包裹好了,念了經做了法事,待會牽上兩匹馬馱走。”


    寶生說不出個不字,也說不出好字,點了點頭,


    馬廄在最下首,因為新破了幾個山寨,多出許多個頭強壯的戰馬,比寶生還有高大,脾氣暴躁,見人來了就拿蹄子踹,寶生試圖靠近半天也不得親近。卻聽得角落裏麵傳來一陣低低的嘶鳴,如泣如訴,寶生轉了頭,頓時淚流滿麵,隻見龍牙被拴在樁子上,被大馬擠兌在角落裏,不得落腳。


    迷迷糊糊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好像這輩子就這樣睡了過去,旁邊有寶生一直伺候在身邊,連曜萬般舒適,攬過寶生親昵道:“寶生,過來讓我親親。”寶生低眉而笑,說不出的清麗,連曜把持不住,喘息著摸過去,隻聽得寶生萬般嬌嗔,斷斷續續的哼道:“連,連,哥哥,兒。”


    這低喚讓連曜猛然驚醒,一把拽住寶生,定定看起來,卻不是寶生,而是雪煙!


    隻見雪煙中衣大開,隻剩了一截肚兜,媚態百出,被連曜狠狠拽起,身子驚的一涼。


    連曜跳將起來數丈遠,轉了頭甩了衣物過去蓋住雪煙。心驚之下卻想不起雪煙如何在自己身邊。


    雪煙冷了眉目,自己披了衣物:“我和陳彤鐸兩人護你回來的。你自閉經脈,一人置於荒郊野外,還未肅清戰場,不怕遭人暗算?”


    連曜左額青筋直跳,旁的想不起來,質問道:“自閉經脈運功而已,為何昏睡這許久?寶生呢。”


    雪煙不動神色挑了眉目:“我怎麽知道,一直忙著照顧你的事情。”


    連曜定了定神,按捺下來,冷冷道:“無論怎麽說,今日是我不對,得最莫怪。”卻不肯再看雪煙一眼,心中仍然狂跳不已,一個想法湧了出來,怎麽按都按不下去,卻又不願按那個方向深思。


    甩了簾子就出去,不願再與雪煙多呆一刻。出了來左右卻不見平日跟進跟出的舒安和徐斯函等人的衛隊,換了些不熟的衛兵,連曜心裏膈應得慌,趕緊出得來向下首一處不起眼的帳篷鑽了進去,隻見裏麵收拾的素淨,炭火還熱,卻無一人。


    連曜急躁起來,出來就命人牽了馬過來,甩腿上去一直追出五裏,卻一點腳印子都看不到。這江城子行事神出鬼沒,無論朝廷還是江湖怎麽追查,就是抄不出這個人,寶生若是跟隨她而去,那一時半會還真是難辦。


    立在馬上,四處荒野北風呼嘯,地上卻隱隱有了春色的影子,柔柔弱弱的草星子鑽出被春雪潤濕的泥土。舉目四望,竟然有些悲涼的情緒。


    舒安從後麵騎馬趕來:“連大都督,這裏有你一封信。”連曜精神不濟,接過看來信封上卻沒有署名:子璋見字好,你營中人員日益繁亂,我不敢多留,今日帶走寶生,一來為了自己私心,想親自將九華劍宗傳授於她,二來她父親新殤,帶她四處遊歷一番散散心也好,至於其他,我會與你暗中聯繫,勿念。


    頹然的回了營地,遠遠瞅見各營各部的長官都堵在主帥帳門口,急著稟報掃尾的戰況。連曜心中悶悶,實在不想應付,便喚了舒安上來,交代了一番,自己躲去一處避人的住所躺了下來。陳彤鐸歪斜著自飲自酌,見連曜進來,也斟滿一杯遞了過來。


    連曜接過,卻不飲下:“這酒裏也下了迷藥?”陳彤鐸喝多了,紅著眼睛道:“我寧願她給我下迷藥,可是,你知道,她從來不屑來我這裏。”


    連曜默默喝下:“她隨你一起過來的?為何之前你不提起。”陳彤鐸又是一杯:“她自己說不要打擾你。”


    連曜心裏膈應的厲害,追問:“昨兒是她使了幻術。為何你不製止!”陳彤鐸道:“她又有什麽不好,一片真心向著你,我就是想不明白,為何從小她就不拿正眼看我一眼。我有何處不如你?”


    連曜大怒,奪了酒壺甩了出去:“一個男人,就這麽點誌氣,就為了這點意氣之爭撇了我們去做錦衣衛?”陳彤鐸笑了:“錦衣衛有什麽不好,和你一樣,殺人放火的勾當。”


    過了一會兒,聽得有人進來:“連哥哥兒,你找我?”聲音中藏不住的驚喜。


    雪煙的人美,聲音也好聽,連曜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嘆了口氣:“雪煙,你過來,今日當著陳彤鐸,我有話對你們說。”語氣遲緩沉重,雪煙笑容一僵。


    “雪煙,我們三人一起長大,今日難道相聚,這些年你幫著我打理了不少事情,我真心感謝你。但有些事情,你不能勉強我。”連曜覺得這樣和雪煙說話,萬分艱難,到此再也說不下去了。


    雪煙撇了臉去,像座木偶般呆坐了半天,緩緩道:“連哥哥兒,我也有些心理話,你想不想聽。”


    連曜覺得心頭堵的厲害,說不出話來。


    雪煙輕輕笑了一聲:“連哥哥兒,那一年,聽說你和連伯母要回京,我高興的心都快跳出來。但從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覺得你變了,你心裏沒有任何人,也進不了任何人。這些年,無論我怎麽示好,你都躲的遠遠的,躲到東寧衛不肯回金陵見我們。幫你料理事物是我唯一能和你聯繫的機會。後來我終於想明白了,你怕我們,你一看到我們就想起那一年的禍事。你心裏內疚,我每次親近你,想對你說,那些事情和你無關。”


    連曜和陳彤鐸不敢接話。


    雪煙繼續說:“但是她為什麽能走進你。你看著她笑,你帶著她。我不甘心。我可以容忍你娶一個不愛的女人,但我不能看著你當著我的麵對一個女人好。”


    連曜一愣,脫口而出:“我喜歡她。”陳彤鐸也是一愣,嚴肅盯著連曜。


    雪煙含著眼淚笑道:“我知道你為什麽喜歡她,她家世清白,可以天真無邪,和她一起,你終於可以放下心中的戒備。但是我,我怎麽努力也做不出那個樣子。有時候我想,如果,如果,我父親那個時候沒有挺身而出為你父親辯護或是反咬一口明哲保身,我們家沒有被錦衣衛抄家下獄,我也能長成那般模樣等著你,讓你喜歡我吧。”


    “是的,我找她說了些心裏話,你看她對你也不過如此,聽了兩句閑言便走了,如果她真的信任你,萬萬句閑話也不會離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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