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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生悠悠醒過來,軟乎乎的扶起身子,周圍一切十分陌生,仿佛異世。


    突然從外間闖進來個丫頭,見寶生自己坐了起來,大喜道:“姑娘醒了,姑娘,你睡了足足兩天。連爺日日來看望你。


    寶生想了想,卻不知這個連爺是誰。


    隻是木然的喃喃道:“我死了嗎。”話音剛落,聽得廂房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房門開啟,一位青年男子撩了幔帳進來。


    連曜心裏高興,臉上卻冷冷道:“你活的好好的。“寶生望著連曜,連驚奇都說不上,最後記憶中滿是睿哥哥握著自己的手,卻如何到了連曜府上。


    連曜跺上來,打量了一下寶生,燒已退去,臉頰深深的消瘦下去,下顎尖的像隻鬆鼠,不由得抿嘴微笑道:“總算是活過來了。”


    寶生迷迷糊糊的又將睡過去前發生一切,仰頭問道:“睿哥哥呢。“


    連曜有些惱怒,道:“是我救了你回來。你卻不道聲謝。“


    寶生卻仿佛中了魔怔一樣隻是問道:“睿哥哥呢。“


    李醫師也趕腳進來,上校打量了下寶生,又反手搭上寶生的脈搏,翻了翻眼底,道:“這姑娘怕是腦子有些悶到了,傻了些,有些事情一時想不起來也是正常。”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再發一章,本章有些內容8月就提前寫了,今日才組織成章,回想起那時找資料寫這段的場景,一晃小半年就過去了。


    祝大家渡過一個愉快的元旦晚上!


    第二卷 禦劍江湖人如水


    第53章 夏木陰陰正可人


    連著半月,除了一位個婆子和李醫師,寶生再未見過其他人。婆子照顧得十分仔細體貼,但就嗯嗯呀呀是個啞巴。李醫師也是個悶葫蘆似的,隻知道一味試驗藥石,讓寶生服下以查看藥效。


    寶生身體漸漸多了些活氣,對周圍人事十分警惕,試探掙紮著出去,所居宅子遠門總是緊鎖。有次乘著旁人疏忽,從院門門縫外窺,隻見一片青蔥田莊模樣,剛想探個清楚,啞婆子就緊跟了過來。


    寶生自小從未遠離父母親人,此時被禁於此處,初始十分惶惶恐怖,猶記得仍在女牢的情形,萬不知自己如何被拘來。但看著來來往往兩個旁人並無惡意,慢慢也安定下來。


    加之韓雲謙的教養有方,寶生於不利的環境反而能分析一二,開始留心所處環境,並將四周景致和天象方位牢牢記憶在心,希望能找出途徑。


    寶生所居乃四合農家小院,屋舍簡陋寒酸,十分不出眾。但屋內用具卻講究幹淨,還有書機燭台筆墨和刀劍架等擺設。


    這日上午,寶生用了藥水,李醫師把脈過後竟露出一絲淡淡的喜色。寶生見李醫師麵善,又想試探李醫師話頭,但李醫師極其警覺,打了個哈哈便退了出去。


    寶生極其無奈,又十分無聊。聽得院外一片蟬鳴不停,便罩了單衫,開了廂門,端坐在廂房門檻上。夏午悶熱,陣陣過堂涼風通過,吹動起書案上紙片亂飛。


    寶生看得有趣,突然心中一動,想起母親曾親手教授自己臨摹芥子園的四季畫譜,其中一幅夏圖便是如此情景。念及父母,更思念父親不知身在何處,心中抽緊。寶生自誡傷感無用,便踱步到書機旁,慢慢研開了墨,墨漬化開,頓時溢滿似有似無的鬆香。


    想拈起筆來用,卻發現筆架上都是大篆狼毛,並無小篆毫毛筆。撿了支最細支的仍覺沉重,展開宣紙,踮了墨,便將多日來心中所記憶四周環境方位描繪下來,寶生用起心來,便將其他所想煩惱拋開,隻是一味肆意走筆。


    興起便不知時日,突然聽得身後微微咳嗽聲,以為是李醫師進來,急忙低了頭掩了畫紙。半響不見李醫師發話,便轉了頭去尷尬輕輕問道:“又到了進藥的時候?”卻見是連曜饒有興趣地盯著自己手中的畫。


    隻見連曜鬆鬆紮束了額頂的長髮,其他任由烏髮垂下。眉目沉靜,但雙眸中紮滿了血絲卻遮不住疲倦。身上罩著簡單粗布青衫,好像趕了很久的路程,衣衫都有些汗濕,馬靴上的黃泥灰塵點點甚是惹眼。


    一時間寶生千頭萬緒,各種問題想紛遝而至,衝到嘴邊,卻不知從何開始,話便阻塞到口中,急的說不出來,頓時憋得滿臉通紅。


    連曜沒有理會寶生情緒,徑直走到書機旁邊的竹椅一歪身坐下,懶懶問道:“你畫的倒很是精妙,連牆角的竹枝都不錯過。”寶生本來心急如焚,但被連曜如此問起,反而清醒了許多些,雖然厭恨此人至極,但又覺連曜詭異而不可測,若是直接強問,此人不僅不會理會作答,更會兼且羞辱一番。


    寶生想到自己之前的癡傻,心中暗恨,便淡淡冷笑道:“連將軍倒是很有賞畫的雅興。”


    連曜的目光微微掠過寶生的臉上,又轉回那畫紙,懶懶道:“既然韓姑娘精通畫意,那能否幫連某參詳參詳這張畫圖。”說著從袖囊中抽出一個小小的銅皮卷盒子,遞給寶生。


    寶生打開小盒,抽出一張羊皮捲軸,展開來竟有四尺見方。上麵赫然手繪了物事樣圖,除了樣式圖,還注滿了密密麻麻的器械拆分詳解,似炮似槍。寶生不解,端了圖紙望著連曜。


    連曜道:“看你筆法精妙,能否速將此圖臨摹下來?”寶生看回羊皮圖,道:“此圖甚是複雜,不光有總圖,還有拆分,稍微位置有分毫差池,此物事便差了許多。臨摹倒是可以,但得用些時日。”


    連曜點點頭,卻止不住的咳嗽起來。寶生對著光又看回原圖,突然覺得這字體甚是熟悉,但一時也想不起哪裏見過,不由得有些發怔。


    夏日炎熱,寶生迎著光線專注查看圖紙,鼻尖滲出些微汗,呼吸之間,汗珠顫顫抖抖。連曜看著心癢,伸手就想拂去,但一念之間又收回了指尖,負手背回。


    兩人正說著,啞婆子正端了食盒過來布置。平素寶生都是在南首的胡床上用餐,婆子也就在胡床擺上案幾。連曜見隻有一套碗筷,指指自己示意婆子再取一套過來,然後對寶生道:“先吃些吧。”


    寶生見連曜無賴要在此處用餐,不由的臉上一紅,賭氣道:“我已用過,你自先用吧。”剛轉身就想出去院中,卻被連曜一把抓住。


    連曜笑笑道:“剛才見你說話不卑不亢,不急不躁,還暗贊到底是韓伯齋的女兒,怎麽一下子就惱了。”連曜手中微熱,拽著寶生右手,隻覺溫軟纖巧。寶生被拉扯住,掙脫不開,剛巧啞婆子送了一副碗筷撞進來,不由得大囧。


    連曜又是笑笑,道:“多少都陪我吃些吧,勞累了半月,熱飯都沒用過。”手上卻收緊了勁道不放鬆。寶生無法,盤腿上了胡床,卻不肯再望向連曜。


    一時無話。寶生平素夥食都很清淡,隻是一湯幾蔬,加上心中怨恨,微微動了動筷子便停下了,反倒連曜很是開胃,多用了幾碗。兩人默默用完了午膳,婆子撤走了案幾。


    盛夏的午後,炎熱而昏沉,陣陣送進的南風也難解暑意,連曜反抱著頭半躺在胡床上似是睡去。寶生不知他底細,隻覺此人十分善變,又覺兩人共處一榻很是不堪,心中不禁有些害怕,便小聲道:“連將軍,你怕是在此處不甚方便。”連曜挑了倦眼道:“這本來就是我的廂房,你可要我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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