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了院門,就看見寶蟬和謝睿遠遠走過來。寶蟬見到寶生慌忙道:“剛才謝公子來看你,就聽說你一起身就跑來這邊,衣服也不穿好。”


    謝睿見寶生沒精打采的樣子,連忙取下自己的駝毛鬥篷搭上寶生的雙肩,又翹指認真係上綁帶。


    寶生覺得身上一暖,觸電似的趕緊把手臂張開,抬頭望見謝睿微微偏著的頭,好像在她耳邊喁喁絮語,四目相接,都趕緊別過臉。謝睿咳嗽了一聲,鳳眼一斜,眼神卻飄忽得像天上的雲。


    寶生突然俏生生一笑:“謝家哥哥你來的正好,我有事情要問你。”這些天謝睿經常來劉家看望寶生,與寶生熟絡起來,寶生也是一口一個“謝家哥哥”的叫。


    謝睿微笑道:“再有事情也要回去穿好衣裳。”不由分說拉起寶生的手向寶華齋走去。寶生一愣,隻覺謝睿手掌微涼,覆上自己的手腕。


    寶生想從謝睿手中抽出,不料謝睿握的十分之緊,寶生臉上一紅,隻能由著他,一路跟著謝睿回了廂房。寶蟬毫無心思,漫不經心瞟著四周景色。


    剛進了廂房,寶生急著問:“謝家哥哥,我想打聽個人物。”謝睿笑道:“哪位?”


    “這個……”寶生吞吐了一陣,拖著棉鞋拉著謝睿在暖炕邊上坐下,“就是,就是……連將軍,不知謝家哥哥可熟悉這個人?”


    謝睿眉頭一緊,問道:“你怎麽問起這個人。”寶生低了頭不說話,用腳尖掂著棉鞋晃蕩。


    半響才抬起頭,向謝睿身旁挨過去:“謝家哥哥,你外麵見識多,就說說這個人嘛。好歹和這個勞什子的連將軍有過過節,也要知道是個什麽人物傷了我嘛。”說著挽著謝睿的手晃悠。


    謝睿瞥了一眼寶生:“朝堂上的人物也不是一兩句說的清楚的,你倒是要打聽那些東西。”寶生楞了一下,隨口說道:“就是,就是,他是個好人還是壞人,為什麽被人追殺?”


    謝睿仔細的端詳了一陣寶生,認真說道:“寶兒,有些東西沒那麽簡單,隻有他自己說的清楚。你被他誤傷,現在無礙,就別再提舊事。這樣我……我們才安心。”


    寶生並未注意謝睿的窘態,怔怔說道:“看來謝家哥哥也不想和我講。”謝睿一時無話可說。


    寶蟬一旁聽著,這時笑著解圍道:“寶生你這丫頭,問七問八,聽說那連將軍麵貌俊美,該不是對那連將軍有意吧。”謝睿心中酸澀,冷眼看著寶生。


    寶生一躍而起,連說“呸呸呸,蟬姐姐亂說,我才不喜歡那種惡人呢!長的再美也隻是個羅剎鬼。哼哼。我才不要有意誰呢!”謝睿忽覺心中一鬆,又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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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說著,韓雲謙進來笑道:“誰不要有意誰啊。”寶生見爹爹來看望,開心的跳過去挽起韓雲謙的手,嘰嘰喳喳說開來:“爹爹,你看我今天眼睛是不是很腫啊。爹爹,你怎麽這麽幾天沒來看我啊。爹爹,我什麽時候可以跟你回去啊。”


    韓雲謙仔仔細細上下打量了一下女兒,笑著說:“眼睛是腫老大,昨晚又看話本子了?你嗓子倒是好的不差,這麽多話說。”


    寶生笑著把頭靠著父親的肩不語。韓雲謙笑著挽著女兒,見謝睿立在一旁,微微一絲憂慮掃過眉心,笑笑對謝睿說道:“有勞存昕日日探望小女。”謝睿笑笑。


    大家又閑話一陣,韓雲謙送謝睿出來。兩人行至遊廊,韓雲謙道:“存昕這次督查冬稅,倒是做的十分漂亮。”謝睿嘆道:“再漂亮也隻是個帳目,於世事無益。”


    韓雲謙看看謝睿,問道:“存昕有沒有想過,為何這次找你這樣一位新人來監察司?”謝睿笑笑:“也隻有我敢對各省報上的數目動真格的查了。”


    韓雲謙點點頭:“還記得幾年前存昕和我討論天下大事是如何激揚,怎麽現在這麽低落。”謝睿嘆道:“滇川之災,流民之亂,朝堂之上的紛爭不斷,現在朝廷竟是無能為力。”韓雲謙直視謝睿:“存昕還記得當時我們議的新政之題嗎?”謝睿答道:“不敢忘。”


    韓雲謙點頭道:“那存昕怎麽看王喜等人?”謝睿見問的尖銳,正色道:“王學士之策論倒是切中要害,處處以節流為意,青苗歸公,方田均輸。但隻是涉及人事太廣,不易真正推行。若是強行推廣,隻怕引起禍亂。”


    韓雲謙說道:“我也是這麽看的,王公為人,脾氣執傲,性格陰鬱……如果隻是王公堅持,並不會有大氣候,隻是若真有清風相助,隻怕朝堂又是一番血雨腥風。”


    謝睿沉吟半響,堅定說道:“所謂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謀事在人,現在朝廷倒是用人的時候,趁次機會倒可以肅清朝政,一掃頹勢。雲伯目光如炬,為何不積極爭取。”


    韓雲謙望著花園的景色苦笑一陣,說道:“寶生母親因我廷杖之事憂心以至病情加重,此事我心內愧疚至今……當初為了家族名聲,我入仕為官,才將她母女二人帶來京城,沒想到竟是害了家人。最近,宗族之人也多次帶信給我商議,寶生已大,我早已打算帶她回江西豫章府老家,讓她嫁個平實好人家,安穩一生。哪裏還有什麽其他想法。”


    謝睿聽及此處,愣住不知說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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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飯時分,韓雲謙提出寶生已經大好,近日想帶回驛站。劉老太君心中不舍,但還是答應過多一兩日,就差人送回寶生。


    吃飯的時候,寶生見了劉靈,急急的問:“這些天,你的小廝幫我尋到那把刀沒有?”劉靈想想,一拍腦袋:“你不問這事兒我都忘了。”寶生大喜道:“找到了?”劉靈咕嚕一下眼睛:“沒有。”


    寶生跳起來:“沒找到你說什麽?!”劉靈瞥了一眼寶生:“沒找到才忘了嘛。”寶生低下頭不說話。韓雲謙在旁邊花廳聽到兩人對話,走過來問到:“寶生,你不見了什麽了。”寶生半天不說話,半天才低著頭嚶嚶道:“師父送的刀不見了。”


    未時午睡,寶生捏著青花小瓶子,翻來覆去睡不著,心裏生氣罵道:羅剎鬼,打傷我,害的我寶刀都不見了!還要嚇唬我,讓我幫你說話。心中氣惱,一甩手就想砸了瓶子,不過轉念一想,打傷了我,也不能便宜你,管你什麽寶貝,試了再說。


    正想著,拔開木塞,隻聞到一股薄荷的清涼混著奇異的淡香撲鼻而來,倒在手上一看,卻是一顆顆小指尖大的透亮珠子,寶生哼哼,撚起一顆舔了舔,隻覺微微甘甜透亮,含了一顆在嘴裏,頓時清爽滿口。


    寶生突然心生一計:上次還沒說清楚呢,要我為你說話也得問個明白啊。說著爬起來到書案旁邊,用筆寫下一張紙條折好,倒出瓶子剩下的珠子,把紙條塞進去。喚過杏仁,在杏仁耳邊低語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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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家最近多了些拜見的官員,除了找謝太尉的,也多了些人找謝睿的。各人在府前拜上名帖,等著謝家父子約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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