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林,你有什麽想法?”


    維瑟米爾偏頭,認真地問道。


    獵魔人大師謙遜聽取一個十四五歲孩子意見的態度,讓矮人約翰·克萊默、埃爾內斯托都感覺有些奇特。


    雖然他們都知道這個十四五歲的孩子同樣是一名獵魔人大師。


    但這樣一幅畫麵,著實給人一種很強烈的反差感。


    尤其是黑胡子矮人。


    作為維瑟米爾摯友,並且曾經一同在北方大陸上冒險的他,對維瑟米爾固執的性格,理解得可太深刻了。


    難以想象他會聽一個小孩的話,尤其這個小孩還是維瑟米爾他自己的學徒。


    至少矮人鐵匠們為了自己的威信,可不會在外人麵前,讓自己的學徒發表一句不同的意見。


    麵對眾人的目光,艾林組織了一下語言,道:


    “維瑟米爾大師說的沒錯,現在我們對狂獵一無所知,貿然前去追逐,肯定一無所獲。”


    “但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沒有了解狂獵的人……”


    “你是說蝮蛇學派?”埃爾內斯托靈光一閃。


    艾林點點頭,道:


    “準確地來說,是蝮蛇學派的大宗師伊瓦·邪眼。”


    “你的意思是請伊瓦·邪眼大宗師過來對付狂獵?”維瑟米爾覺得這個想法有些不太靠譜,“大宗師都已經近百年沒有出過尼弗迦德了,你就確定他一定會來嗎?”


    他在狼學派的大師團體中,並不是負責與其他學派交流的。


    但也聽過一些蝮蛇學派的傳聞。


    雖然這個學派確實因學派創始人伊瓦·邪眼消滅狂獵的初衷而建立。


    但近些年從尼弗迦德那裏也傳來了不少,蝮蛇學派淪落到和貓學派的渣滓一般接取暗殺委托的傳聞。


    所以維瑟米爾對這個學派、對伊瓦·邪眼是否還堅持初心,表示懷疑。


    “若是知道我們真的看見了狂獵,伊瓦大宗師肯定會來的……”


    艾林也知道維瑟米爾的擔憂。


    不過,前世蝮蛇學派刺王殺駕可是貫穿二代遊戲主線的大事件。


    艾林因為感興趣,曾經特意搜集過蝮蛇學派的資料。


    維瑟米爾隻知道蝮蛇學派大宗師的邪眼可以看見狂獵,卻不知道這並不是可以看,而是不得不看。


    官方的設定中。


    伊瓦·邪眼的眼睛是不自控地不停看到狂獵的幽靈騎士劫掠、屠戮和征服的血腥景象。


    那些幽靈騎士是他的執念。


    甚至維瑟米爾都有可能不知道的一點。


    伊瓦·邪眼甚至就是因為狂獵才與熊學派的創始人阿納哈德產生了矛盾。


    伊瓦背叛了阿納哈德。


    甚至差點殺了他。


    這樣的伊瓦·邪眼在知曉狂獵的確切消息後,又怎麽可能不來?


    不過艾林心裏的想法肯定沒辦法說出來,現有的理由又不足以說服維瑟米爾。


    所以艾林換了個說法:


    “即便伊瓦大宗師不來,也肯定會派幾個蝮蛇學派的獵魔人將狂獵的相關研究送過來。”


    “況且指望伊瓦大宗師獨自解決狂獵並不現實。”


    “我更希望讓他教會我們如何對付狂獵……”


    “矮人的胡子啊!你想對付狂獵?”黑胡子矮人詫異地大喊了一聲。


    看到那城門一般巨大的冰簇,甚至從牛堡學者的口中得知,這樣的法術還隻是狂獵隨手釋放的。


    他可從沒聽說過有那個術士能做到這一步。


    這傻小子哪來的勇氣,竟然還敢對付那種傳說中的怪物。


    “是不得不對付……”艾林搖了搖頭,“狂獵已經出現了,與其指望運氣,不遇到這些怪物,不如想辦法解決這個麻煩。”


    維瑟米爾聞言,看著年輕獵魔人的神情,眉毛動了動,似有所悟。


    但沒有說話。


    瑪麗欲言又止。


    矮人和埃爾內斯托相視一眼,頓時肅然起敬。


    “沒想到你年紀不大,主意還挺正的。”矮人讚歎道。


    “我也沒想到,你願意為那對母女做到這一步。”埃爾內斯托也感慨了一句,“我一直以為獵魔人都是沒有感情的……”


    艾林聞言,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


    “隻有熊學派的獵魔人會因為突變失去感情!”黑胡子斜睨了他一眼,“我一個開酒館的矮人都知道,虧你還是牛堡的神秘學教授。”


    埃爾內斯托也不生氣,嗬嗬笑了一聲,解釋道:


    “我的研究方向可不是獵魔人,而是古代神話傳說在神秘學上的聯係……”


    聽得暈乎的維瑟米爾連忙打斷:


    “那麽,誰去通知蝮蛇學派狂獵來了這個消息?”


    語罷。


    眾人同時都看向了埃爾內斯托。


    “好好好,我會去尼弗迦德給蝮蛇學派送信的。”埃爾內斯托無奈地搖了搖頭。


    “哈哈哈,當然是伱,你本來就打算去!”矮人哈哈大笑。


    對樓上的母女有了一個交代後,除了瑪麗表情有些不太好外,其他人的麵色都舒緩了很多。


    “不過,前往尼弗迦德得等我這趟旅途結束了……”埃爾內斯托笑著補充道,“這是來之前就約好的。”


    “那是自然。”維瑟米爾點點頭。


    這時,矮人從吧台後麵搬過來一大桶啤酒,給桌上的包括艾林和瑪麗在內的所有人都倒上了一杯後,好奇地問道:


    “話說你這趟旅程是打算去哪?”


    “謝謝~”埃爾內斯托接過啤酒,喝了一口,隨意道:“科德溫的班·阿德……”


    “我有個課題需要些資料,隻有班·阿德學院的院長亨·格迪米狄斯那才有,不外借。”


    “所以我隻能去那裏看完了再回來……”


    話音未落,埃爾內斯托發現桌上的人都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他。


    他下意識摸了摸臉,問道:“怎麽了?”


    “矮人的胡子啊!”黑胡子向看死人一般看了埃爾內斯托一眼,“幸好我問了這一句,你不知道科德溫的國王在班·阿德死了嗎?”


    “啊?”埃爾內斯托有些茫然地放下酒杯。


    “大胃王哈克索死在了班·阿德的天球交匯上,”黑胡子可憐地看了他一眼,補充道,“他死的時候,維瑟米爾和艾林就在現場,親眼所見。”


    “艾林應該也是因為在班·阿德殺死了兩隻大型魔物,才被授予了獵魔人大師的稱號,是吧?”


    準確的情報,讓他得意地捋了捋茂密的胡須,看了眼維瑟米爾後,又看了眼艾林。


    艾林配合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等等……”埃爾內斯托感覺腦子裏一團漿糊。


    怎麽莫名其妙科德溫的國王就死了,還死在了他的目的地。


    還有天球交匯……


    那不是幾百年前就消失了嗎?


    這矮人到底在講些什麽?


    維瑟米爾看他眼神茫然而幹淨,便好心將普通版本的國王之死給他講了一遍。


    卻沒想到聽完後,埃爾內斯托兩眼放光般地一拍桌子,興奮道:


    “那就更得去了!”


    “天球交匯……那可是百年從未出現過的天球交匯……”


    “矮人的胡子啊!你瘋了?”埃爾內斯托的狂熱模樣,讓黑胡子趕緊喝了一大口啤酒壓壓驚,“國王死在了那些該死的男巫地盤上……”


    “一聽就知道那種地方肯定非常危險,你還敢去?”


    埃爾內斯托喝了口啤酒,搖了搖:


    “我一個外來的學者怕什麽?”


    “科德溫內部的政治鬥爭,再怎麽說也不會波及到我……”


    “但是……”


    埃爾內斯托激動地頓了頓:


    “天球交匯可是幾百年都沒有出現過了,現在男巫們竟然疑似找到了天球交匯的方法。”


    “一點危險不算什麽。”


    艾林看著埃爾內斯托“朝聞道夕死可矣”的表情,又瞅了眼維瑟米爾,出聲打斷了他的幻象:


    “我也勸你最好不要去班·阿德……”


    “為什麽?”埃爾內斯托和矮人都好奇地看了過來。


    “因為戰爭……”維瑟米爾歎了口氣,接上,“亞甸要出兵科德溫。”


    “我們就是從溫格堡過來的,那座城市已經因為即將到來的戰爭戒嚴了……”


    “幾天前,城裏的守衛們就在抓有武器的流浪漢和傭兵,所以你現在跑過去遇到的可就不是政治風險了……”


    桌上頓時安靜下來了。


    從缺了半塊的門外湧入的寒風,此刻似乎都帶著戰爭的血腥鐵鏽味。


    埃爾內斯托和矮人麵麵相覷。


    下一秒,來自牛堡的神秘學教授領會過來了,臉色瞬間煞白。


    在戰爭中被抓到壯丁,那可真就是九死一生了!


    他哆哆嗦嗦地喝了一口啤酒,喃喃著:


    “是了,那些怪物們也是向東飛走的。”


    “我都忘了,傳說中有狂獵的地方就有戰爭……”


    矮人歎了口氣,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舉著酒桶又給他續上了一杯:


    “至少你現在知道了不是嗎?好運的人類小子!”


    埃爾內斯托點點頭,又喝了一大口啤酒,感激地看著艾林和維瑟米爾,站起來鄭重地道:


    “維瑟米爾大師,艾林大師,我欠你們一個人情……”


    兩個獵魔人擺擺手,沒說什麽。


    “你確實欠他們很大一個人情……”矮人粗著嗓子用力拍了下埃爾內斯托的後背,“所以趕緊去尼弗迦德吧,去把蝮蛇學派的大宗師請過來。”


    埃爾內斯托用力點點頭,道:“我明天就找商隊前往尼弗迦德……”


    “等等……”


    埃爾內斯托突然看向維瑟米爾和艾林,請求地問道:


    “我可以把戰爭的消息告訴商隊的人嗎?”


    “這一路上他們對我很照顧……”


    維瑟米爾和艾林點點頭:“那自然沒問題。”


    得到肯定的答複後,埃爾內斯托道了聲歉,便匆匆忙忙地跑出去了。


    看著牛堡教授慌忙離去的背影,矮人輕輕歎了氣:


    “戰爭……戰爭……人類總是喜歡戰爭……”


    “仿佛鮮血不流幹淨,便永不罷休。”


    矮人粗狂的臉上難得地惆悵了起來,似乎想到了什麽。


    他喝了一大口酒,接著感慨:


    “上次戰爭的起因是泰莫利亞的王子和伯爵的妻子偷情……”


    “維瑟米爾,這次人類又為殺死同類找了什麽借口?”


    維瑟米爾沉默了幾秒。


    想到離開溫格堡前,亞甸騎士團副團長特裏克·奎恩充滿仇恨的目光,也喝了口酒,歎息道:


    “似乎是複仇。”


    “複仇……”矮人小聲重複一遍,咂了咂嘴,“真是個好借口!”


    ……


    因為戰爭的消息,黑胡子引以為傲的美酒似乎都沒了滋味。


    於是。


    維瑟米爾、艾林和瑪麗趁著身上都不幹淨,便幫著矮人收拾酒館。


    過程中,那個昏迷的女人也醒了。


    她失魂落魄得走下來,麵色蒼白得仿佛死人一樣。


    直到聽了艾林的想法後,整個人才有了點生氣,不停地說著謝謝。


    因為丈夫死了,女人雖然有些積蓄,但沒了經濟來源,又不想離開浮港。


    矮人就聘請她當了酒館的幫廚,幹些雜活。


    幾人也知道了她的名字——芙拉·杜麗。


    上古語中,這是小百合的意思。


    想來女人的出身並不低。


    不過她似乎不願提起過去,幾人就也沒多問。


    幫矮人整理清掃好酒館,正在吃晚飯的時候,埃爾內斯托也回來了。


    他帶回來了一個令獵魔人有些驚喜地消息。


    商隊考慮到亞甸和科德溫的戰爭,準備返航了。


    明天上午就出發,下一個目的地是泰莫利亞的拜耳裏·莫斯特。


    那裏距離艾爾蘭德隻有兩三個小時的路程。


    埃爾內斯托知道獵魔人想去艾爾蘭德,就幫他們聯係好了船上的位置,又付了錢。


    省得三人明天再臨時去找船。


    ……


    晚餐用完,兩個獵魔人和瑪麗,走在回房間的路上。


    瑪麗的房間在最外側,先回了房。


    維瑟米爾則跟著艾林來到了他的房間。


    “啪~”


    房門關上。


    維瑟米爾稍微打量了一下房內的布置後,突然小聲問道:


    “艾林……”


    “對狂獵,你是不是有其他想法?”


    他自問對艾林還是有些了解的。


    在狂獵這件和獵魔人與狼學派關聯性不大的事情上,艾林摻和的份量有些太多了。


    年輕獵魔人聞言看了窗外。


    繁星滿天。


    但在那片狀似祥和平靜的夜空下。


    戰爭在氤氳。


    邪惡的獵手騎著骷髏馬散布災厄……


    艾林歎了口氣,道:


    “維瑟米爾大師,不是我對狂獵有想法。”


    “而是狂獵……對我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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