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誌陽頹然地站在窗前,深深垂下頭,不動了:“你他媽到底在哪?”


    半晌,他重新抬起頭,雙目赤紅地瞪著其餘三人,聲音裏帶著嘶嘶地餘音,恐怖的近乎不是人聲:“你們還不明白嗎?沒戲了,我們沒戲了,逃不掉的!那個瘋子就是要讓我們自相殘殺,否則他是不會放我們出去的!”


    方輕芳被他的聲音嚇到,強作鎮定地開口勸他:“你先冷靜一點,這樣也不是辦法。”


    寧誌陽慢慢向她靠近,帶著威壓與她對視:“怎麽冷靜?你叫我怎麽冷靜!我們全都他媽快死了。天又要黑了,你不冷嗎?你不渴嗎?你不餓嗎?”


    方輕芳盡量坐直身體,讓自己看起來更強勢一點:“是的,我們的處境一樣,我不光又冷又渴又餓,我還非常害怕。可是,抱怨有用嗎?我們該團結……”


    寧誌陽揮手打斷他:“別他媽再繼續給我灌毒雞湯了,團結能解決什麽問題?”


    說著他低下頭,沉吟了一會兒又抬起頭來,這次,他的眼神忽然變得銳利無比,即使柔和的霞光也無法把它渲染得更溫和一點。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方輕芳,臉上肌肉痙攣似的抽動了一下,又轉頭去看一旁的鄭鈺,忽然咧嘴笑了一下。


    鄭鈺被他這形同鬼魅的笑容嚇了一大跳,趕緊往方輕芳身後躲了躲:“你……你想幹什麽?別亂來啊!”


    寧誌陽嘆了口氣,聲音苦澀裏又帶了點詭異的瘋狂:“我有什麽辦法,非常時刻,也隻能先想辦法自救了。”


    方輕芳一開始以為四人當中最危險的應該是馮立峰,畢竟對方體格高大健碩,論武力值應該能輕易碾壓他們三人中的任何一個。沒想到最先崩壞的居然是斯文俊秀的寧醫生。


    方輕芳深深吸了口氣:“寧誌陽,我勸你理智一點,即使真的如那個人所說,我們隻需死一個人,可是你就真的相信死了人之後那個變態會放我們出去?如果到時候還是不能出去,你要如何自處?或者,即使真的被放出去了,你也是故意殺人,你以為自己能逃脫法律製裁嗎?”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也有些顫抖。


    寧誌陽雙目失焦了似的茫然地看著她倆的方向:“我們有的選嗎?聽他的安排至少還有一線生機。不然,不被那瘋子殺死,我們先要渴死在這裏了!”


    方輕芳急了:“你想清楚,你雖然是個男的,但也挺瘦的,真動氣手來,我們兩個女生未必會輸給你。何況……”她急切地看向一直沒開口的馮立峰:“馮醫生,你說兩句啊,這人要瘋了!”


    馮立峰坐在地板上的姿勢完全沒變,微垂著頭,略長的額發遮住大半張臉,臉色看不分明。他雙手撐住下巴,輕輕開口,聲音無波無瀾:“瘋就瘋了,關我什麽事?”


    方輕芳沒想到這人能冷漠成這樣:“現在是一個人想當著你的麵殺掉另一個人啊!”


    馮立峰終於抬起頭,看著她笑了一下:“那我正好可以看看,有一個人死了之後,那個幕後黑手會不會如約放我們出去。”


    說到這裏,他勾起嘴角笑了一下,朝寧誌陽道:“對了,你這應該算是脅迫殺人,法院會酌情輕判的。”


    方輕芳心裏一群草泥馬呼嘯而過,這都是些什麽神經病,不幫忙就算了,還添亂。


    這時鄭鈺忽然發出一聲尖叫,她忍無可忍似的站到方輕芳身前,對寧誌陽怒目而視:“你不要太過分了,當誰都是任由你欺負不會還手嗎?”


    她說著轉頭看向方輕芳:“方小姐,那個幕後的人隻說我們中間必須死一個,又沒說死的是誰。寧誌陽隻有一個人的話,我們倆不會輸給他!”


    她雙目灼灼,裏麵閃動著極為驚恐之下轉為憤怒的火光。方輕芳訝異地看著這個姑娘,覺得此刻她的麵孔看起來格外陌生。


    鄭鈺對一旁的馮立峰說:“你說自己不插手,待會兒就別插手!”


    馮立峰笑了,心情很舒暢的樣子:“我絕對不插手。”


    鄭鈺放心地點點頭,拉著方輕芳的手,聲音堅定異常:“方小姐,你別怕,我們一起對付他!”


    方輕芳:“……”


    劇情轉得太快就像龍捲風,方輕芳真沒想到,之前還在一個戰壕裏鑿壁借光的戰友轉眼間就拉開殊死搏鬥的架勢打算不死不休了!


    死亡的威脅,未知幕後黑手的脅迫和威壓,監禁的幽閉感,即將到來的黑暗,持續的饑渴寒冷……這些因素帶來的巨大壓力會給人的精神層麵帶來致命的壓迫,其實從他們被綁架起,這些壓力就一直存在,隻是時間還不夠長,人的精神力也一直在支撐自己,所以大家仍然抱有希望。


    而之前那一線生機的破滅,是逃生希望的破滅,絕望之下,人很容易做出不可控的極端行為。


    方輕芳腦子裏也是亂做一團,一時間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鄭鈺見方輕芳站著不動也不說話,有點詫異地看了看她:“方小姐?”


    對麵的寧誌陽也有點緊張,他眼神開始閃爍,似乎也在考慮自己一個人能不能對付兩個女生。


    他盯著方輕芳,想聽對方如何應對,也想把她拉到自己陣營。


    “我……”方輕芳心念電轉,情急之下一個名字脫口而出:“何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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