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抓我來想做什麽?”


    韓岑的手輕輕撫上白瑾兒臉側的一縷黑髮,卻被白瑾兒一掌拍了開來。無所謂地揉了揉自己被拍紅了的手,韓岑笑盈盈地看著白瑾兒,“瑾兒,當時你暈過去了,所以可能不知道,武林大會的比賽場地已經被我用一顆轟天雷炸飛了。”


    白瑾兒的瞳孔猛然一送,她抓住韓岑的衣袖,問道:“顧梓碧呢?”


    韓岑眼睛眯了眯,冷冷地道:“死了。”


    白瑾兒鬆開韓岑的衣袖,仍是盯著他,“我不信。”


    韓岑低頭,看著白瑾兒那雙清澈的眸子,卻是突然笑了笑,“反正都是遲早的事。”


    白瑾兒偏過頭,不再說話。


    韓岑看了她良久,才從床上站了起來,“瑾兒,你就乖乖呆在這裏吧,我會派人來照顧你的。”


    韓岑剛轉過身,身側的衣服卻再次被白瑾兒握住了。韓岑回過頭來看著白瑾兒,眼中帶著半分戲謔半分認真的笑意,“瑾兒可是捨不得我?”


    白瑾兒沉默了半晌,開口道:“大同村的人是不是你殺的?”


    韓岑眼中的笑意在白瑾兒的一句話之間,盡數褪去。他看了白瑾兒良久,才道:“是。”


    白瑾兒握住韓岑衣擺的那隻手猛然加大了力道,過了好久,她才平息了湧上心口那股殺氣,“為什麽?”


    看著白瑾兒咬牙切齒的表情,韓岑這次卻沒有說話。他從白瑾兒的手中抽出自己的衣服,轉身離開,“你好好休息吧。”


    “你為什麽不殺我?”


    白瑾兒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雖然她的聲音算不上大,但是每個字都衝擊在韓岑的心尖。他在原地站了片刻,才重新邁著步子往屋外走去,“因為我下不了手。”


    直到韓岑走出房間,白瑾兒還沒有回味過韓岑的那句話來。


    因為他下不了手?還有比這更可笑的理由嗎?大同村幾百口人他都下去手了,現在他卻對她說,他下不去手?


    白瑾兒在這寒峭山呆了兩日,這兩日,隻要韓岑一有空,就會跑過來看望白瑾兒,雖然總是熱臉貼冷屁股,但是韓岑依舊樂此不疲。


    白瑾兒住的這個地方看管很嚴,除了韓岑,她幾乎沒有見到過別的人。可是這一天,卻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白瑾兒看著站在麵前的蘇笑笑,疑惑地問道:“你是誰?”看樣子像個大家閨秀,可是大家閨秀怎麽會在這個地方。哦對了,說起來雷鳴不也是江南第一少嗎,結果到頭來還不是加入了血衣教。


    於是白瑾兒學會了淡定,在血衣教裏見到再奇怪的,也不奇怪。


    蘇笑笑也打量了白瑾兒幾眼,然後沖她溫婉地笑了笑,道:“白姑娘你好,我叫蘇笑笑。”


    白瑾兒一愣,這個就是六音穀穀主的妹妹,蘇笑笑?之前聽韓岑說過,他好像要和蘇笑笑成親了?所以她現在應該稱呼她為韓夫人嗎?可是,她來找自己做什麽?


    白瑾兒不清楚蘇笑笑的來意,對她的態度也是不冷不淡的。相較之下,蘇笑笑就顯得很熱情了,“我一個人在這寒峭山上呆著無聊,無意之中聽說白姑娘也來了寒峭山,所以想來結交一下,這樣我們也可以有一個伴。”


    白瑾兒覺得這個蘇笑笑果然是好生奇怪。她來寒峭山是來坐牢的,又不是來度假的,有什麽可結交的?看來這個蘇笑笑果然是在寒峭山上悶壞了。


    蘇笑笑見白瑾兒隻顧著發呆,也沒有搭理她的意思,尷尬地笑了笑,將桌上的蠱打了開來。裏麵是蘇笑笑親手燉的雞湯,還在裊裊地冒著熱氣。


    她盛了一碗,遞到白瑾兒的跟前,笑著道:“白姑娘,不介意的話,就嚐嚐笑笑的手藝吧。”


    白瑾兒看來碗裏的湯一眼,聞上去很香,想來味道也是不錯的。她結果蘇笑笑手中的碗,對她道聲謝,正準備嚐上一口,卻被半路伸來的一隻手給攔住了。


    白瑾兒順著那隻披著紅色輕紗的手往上看,果然看見了韓岑的臉。


    蘇笑笑看到韓岑似乎有些驚慌,她放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拽住自己的衣擺,握成一團。


    “你做什麽?”白瑾兒有些不滿地看著韓岑,平時他不讓自己出這扇門也就算了,誰叫自己是囚犯呢。可是囚犯也是人啊,他不能連囚犯喝湯的權利也剝奪吧。


    韓岑麵無表情地從白瑾兒的手中接過碗,側頭看著蘇笑笑,“我記得我吩咐過,任何人都不準踏進這個房間。”


    白瑾兒一愣,原來韓岑這是準備徹底把自己和別人隔離嗎?不僅自己不能出去,連別人進來都不可以。


    蘇笑笑嘴角微抿,對韓岑解釋道:“我今天燉了點湯,想著白姑娘一個人待在這邊,一定也很無聊,所以想讓她嚐嚐我的手藝。”


    韓岑挑了挑眉梢,笑著看向蘇笑笑,“原來如此。可惜我們家瑾兒嘴很挑的,不如你先自己嚐嚐吧。”


    蘇笑笑愣了愣,下意識地退後一步,“不用了,我已經嚐過了,這些是給白姑娘的。”


    韓岑的嘴角掛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蘇笑笑看著莫名覺得心寒。正在她準備轉身逃跑之際,胳膊被韓岑一把抓住,整個人都跌進了韓岑的懷裏。


    還沒有從驚嚇中回過神來,韓岑已經掰開了蘇笑笑的嘴,強硬地將碗裏的湯灌了進去。


    蘇笑笑被嗆得猛咳了好一陣,咳著咳著竟是吐出血來。白瑾兒一驚,皺著眉頭看向桌上的那一蠱湯。


    蘇笑笑跪在地上,臉色煞白。她的神情十分痛苦,可仍是抬起頭來,看向韓岑,“你……咳咳,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


    韓岑看了地上的蘇笑笑一眼,聲音冷得如同寒峭山上終年不化的積雪,“沒有。”自始至終,他喜歡的人隻有白瑾兒一個。


    蘇笑笑慘澹地笑了笑,她知道韓岑不喜歡她,但是她以為他也不喜歡這個世上的任何一個人。比如赤蝶。


    可是白瑾兒來了以後,她才發現原來韓岑是有喜歡的人的,而且還喜歡得如此深刻。她受不了,她活了這麽久,第一次有了想要一個人死的心情。


    她一開始就沒想過自己會成功,隻是沒想到,韓岑竟然絕情到這種地步。他曾經,明明那樣溫柔地對待過她。難道那一晚,隻是她做的一場夢嗎?


    呼吸越來越沉重,蘇笑笑的眼瞼漸漸地垂了下來。她這輩子唯一對不起的人,大概就是她的哥哥了吧。如果當時她聽哥哥的話,就不會落到今天這種地步了吧。


    她最後看了韓岑一眼,希望從他的臉上看到一絲不舍或憐惜。可惜什麽都沒有,她隻在韓岑的眼睛裏,看到了濃烈的殺氣。


    盡管這樣,她竟然還是對這個人恨不起來 。她看著韓岑俊朗的麵容,終於戀戀不捨地閉上了眼睛。


    蘇笑笑最後眼神中的眷戀,白瑾兒看得很清楚,她看了韓岑一眼,道:“你為何非她不可?她很喜歡你。”


    韓岑待人將蘇笑笑的屍首和那蠱帶毒的湯都收拾妥當,才對白瑾兒道:“她想殺你。”


    白瑾兒愣了愣,好像在不久以前,韓岑也對她說過這句話。隻不過,說這句話的是另一個韓岑。


    白瑾兒皺了皺眉頭,問道:“她為什麽要殺我?”


    韓岑輕笑一聲,將白瑾兒拉到自己懷裏,“因為我喜歡你。”


    雖然白瑾兒知道韓岑對自己的感情,但這還是他第一次對自己表白心意。白瑾兒心中一陣煩悶,想要推開韓岑,卻被他抓得更緊了。


    猛地被韓岑推到在床上,韓岑的身體很快便壓了上來,“瑾兒……”火熱的氣息噴在白瑾兒的耳側,白瑾兒慌亂地想推開韓岑,可是身上的人卻像一座山似的,巋然不動。


    “你放開我!”白瑾兒試圖掙開韓岑的鉗製,韓岑的眸色一沉,將白瑾兒的雙手禁錮在頭頂,濃如墨色的眸子牢牢地盯著白瑾兒,“為什麽?明明是我先認識你的,你知道我有多後悔讓你去鬆林縣嗎?”


    白瑾兒完全聽不進去韓岑在說什麽,她現在隻想推開這個人。韓岑的眸子眯了眯,俯下\身來看著白瑾兒,“為什麽他可以我就不可以?”他守護了那麽多年的人,憑什麽就這樣讓別人搶了去?


    韓岑的目光中帶著慍怒,還有一絲薄薄的情\欲,低下頭就往白瑾兒的唇上吻去。眼見馬上就能如願以償地吻上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時,卻被門口的聲音打斷了,“老闆,顧梓碧帶著一大幫人殺上來了。”


    ☆、寒峭山頂(九)


    寒峭山地勢險峻,終年積雪,有“千山萬徑,人鳥蹤滅”之稱。


    顧梓碧起初將血衣教的地點說成寒峭山,也無非是想故意折騰一下那些江湖中人。沒想到的是,最後被折騰的反倒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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