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媚作為現任族長,開了祠堂,向祖先說明這一年家裏人的成就,添丁進口,嫁娶情形,又帶領全族女性向祖宗磕頭。


    祭祖之後,自然是團圓飯,秦媚共有三個妹妹,除了一個妹妹身在國外不能回國之外,另外兩個妹妹都來了,各自帶了兒女、孫輩,一大家子人團團圓圓坐在一起,足有二十幾個人。


    來了這麽多人最開心的是優優,她好不容易有了兩三個年齡相仿的小朋友一起玩,幾個孩子開心得跑來跑去,大人們也笑嗬嗬地寵著她們,照規矩大過年的是不罵孩子的。


    “知夏來年上高三了吧?選好大學了嗎?”秦媚的妹妹秦姒問道。


    “她讀書上沒什麽天份,倒是喜歡行伍,過了年就送去國防預備學校。”秦媚語氣平淡地說道。


    此言一出,全場靜了一秒……秦姒看向坐在那裏沒事人似的大姐夫葉立本,表情一僵之後,又笑了,“挺好的,女孩子在軍中摔打摔打也好。畢竟是次女,將來要自己安身立命的。”


    “是啊,是啊……”三妹秦嬌也跟著點頭稱是,本來就是旁人的家事,次女地位又向來尷尬,多說無益,“大姐夫,今天的魚特別好吃……可是新換了廚子?”她生硬地轉換了話題。


    “沒換廚子,這魚是早晨的時候剛從城郊河裏撈上來的頭網魚,想來是新鮮些。”葉立本笑道。


    “怪道如此……”


    秦知夏低著頭,握著筷子的手緊得泛白,就因為是次女,被放逐,被明顯區別對待,旁人連一句公道話都不肯說嗎?


    “媽媽!”優優滿頭大汗,拎著燈籠跑過來找秦知秋獻寶,“寶寶看我的燈籠!”她晃悠著小燈籠,不小心碰到了坐在秦知秋旁邊的秦知夏。


    “你瞎了啊?”秦知夏憤怒地吼道。


    優優被罵得愣住了,左看看右看看,見眾人都不說話,立時哇哇大哭了起來,“我又不是故意的……”


    秦知秋趕緊抱起了她,“噓,別哭……”


    “快把她抱給我,可是被嚇著了?”秦媚聽見孫女哭整個心都化成一汪水了。


    優優掙脫了秦知秋奔到祖母懷裏,長開雙臂讓祖母抱。


    “乖寶,別哭,你小姨喝多了。”秦媚抱起孫女摸著她汗濕的頭髮,“知夏你還不回房間去醒酒!”她壓低聲音怒斥道,所謂老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秦媚雖不老,一樣視優優如命一樣,大過年的竟被詛咒瞎了,若非有外人在,又是過年,秦媚早就傳家法打人了。知夏她不是不喜歡,隻是叛逆也得有個限度,這孩子不管不行。


    二爸知道女兒本就不受待見,又在這種時候口出惡語惹人厭惡,隻得趕緊走過去使勁拍了她後背一巴掌,“大過年的喝點貓尿就口無遮攔,還不快回去醒酒。”


    “爸。”秦知夏站了起來,“旁人裝糊塗,你也裝糊塗嗎?這個家哪有你和我立足的地方?都是一個媽養出來的孩子,怎麽就薄厚這麽不均?我做什麽了要被發配去軍校?你不說話,親戚不說話,長輩不說話,人人都怕秦知秋,她算個什麽東西,要不是生得比我早,她是個屁!”


    秦知秋笑了笑,“知夏,你醉了。”她慢悠悠地說道。


    “我沒醉!索性今天大家攤開了說清楚,我是小爸養的,我爸人老珠黃不招人待見,我腦子笨不會討好人,直性子說錯了話,就被人抓住把柄趕走了!二姨、三姨,我指著你們替我說句公道話,結果呢?嗬嗬嗬……我算看清楚了,人人都是捧高踩低的。”秦知夏原本還裝一裝乖巧,現在被母親厭棄了,發配去軍校了,索性把一肚子的苦水全掏出來了。


    “知夏啊,長女繼承古來有之,你媽也沒說什麽都不給你……”三爸明著是勸架,實際上是火上燒油。


    “你也不用在這裏幸災樂鍋起轟架秧子,我媽都不能生了,你年紀輕輕跟了她,卻沒有自己的子女,你被掃地出門那天,比我要慘一百倍!”


    “你胡扯什麽呢!”葉立本聽不下去了,站了起來……


    “大爸,你也不用在這裏偷著笑,你就是個一等的糊塗人,我媽睡了你的閨蜜阿魏,兩個人沒事兒就一起敘舊情,你還當他是好人呢……”


    “你胡扯什麽呢!”二爸狠狠的打秦知夏的頭。


    葉立本愣住了——


    秦知秋抬手給了秦知夏一個耳光,“別沒事大過年的胡咧咧,快滾!”她一把勒住秦知夏的脖子,秦知夏被鎖住了氣管,想說也說不出話來,努力掙紮了幾下,秦知秋卻鎖得更緊了,她險些被勒暈,這才嚇得不敢動了……


    葉立本呆呆地站在那裏,緩緩轉頭看向秦媚,知妻莫如夫,看秦媚的表情他就知道知夏說得是真的——


    他笑了,“知秋快帶知夏上樓,真是喝多了。來大家不用管她們小孩子胡鬧——”


    第99章 新年快樂


    無論是在哪個世界, 中國人都天生帶“演藝”細胞, 內心再怎麽波濤湧動, 或是痛苦絕望或是擔心恐懼或是幸災樂禍或是八卦欲爆棚,表麵上都一團和氣喜氣洋洋, 好像秦知夏“發瘋”的時候, 所有人都得了耳聾症+失憶症一樣, 樂樂嗬嗬一團和氣的繼續該吃吃該喝喝,僕人撤了酒菜, 換上瓜果之後, 該看跨年歌會看跨年歌會, 該聚在一起打麻將的打麻將, 該送孩子上樓睡覺的送孩子上樓睡覺。


    12點一過,第一波年輕些的爸爸, 藉口去看孩子都上了樓回各自的客房了, 第二波年紀大一些的也藉口身體不好熬不了夜走了,最後走的是三十多歲說不上老也說不上年輕, 又不好意思說上樓看孩子的女人們,打了幾圈麻將聊了一會兒天,也都四散了。


    陪客人到最後的秦知秋看著窗外掛滿整個院子的大紅串燈籠,裝飾了所有樹木的彩燈, 做成仿梅花、仿柳樹、仿桃花形的各種樹燈, 站在空無一人的客廳裏,竟也有“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的感嘆,阿魏的事知夏竟然也知道, 估計母親跟阿魏從來沒有真正斷過,也不是“僅此一次”,看當時隻有母親驚訝,二爸、三爸都麵無表情毫不意外,怕是半公開了……


    “少主人……”白管家走了過來,小聲問她,“是要現在收拾還是……”


    “我不是讓僕人們伺候完宴會就休息嗎?明天早晨起來再收拾吧。”僕人也是人,這個世界也早沒有賣身為奴的事了,府裏一共三十幾名工作人員,過年的時候葉立本一向安排僕人們“串休”,兩位女男管家也是各自各值一天班,一直到十五,每人都保證能休三天以上。


    “明天還是從龍鳳樓訂席嗎?”白管家繼續問。


    “嗯,之前不是已經說過了嗎?全部訂席麵,廚房準備果盤茶水和你們自己的吃食就行了。”秦知秋知道,白管家在這裏“明知故問”,其實是有話想說,“白姑姑,你知道我一向不拿你當外人,您有事盡管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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