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麽,隻是江湖險惡,自己千萬小心。”


    “靜妤明白。娘從小教導我們要謹言慎行,靜妤一直銘記於心。”


    “夜深了。趕緊回去吧。”


    “那我們何時才能再見?姐姐住在哪裏呢?”


    “不重要了。我明日便要啟程進京,不知何年才會回到此處。隨緣吧。”


    靜妤很是沮喪。好不容易重逢的親人這麽快又將分別,哪怕畫扇再是淡漠,知道她在,自己多少會更安心一些。


    “也好。姐姐路上小心,我們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看著靜妤勉強扯起的嘴角,畫扇有些埋怨自己的殘忍。自這個姑娘出現在自己生命中那一刻起,自己便從未盡過長姐的責任。如果自己不知道那個故事,也沒那麽熱切想去見見那個人,也許就可以像一個普通的姐姐那般,帶著妹妹平淡卻快樂地成長,也許生活會艱辛,但總有家人相伴。


    倘若一切順利,倘若我能很快歸來,倘若那時一切未曾改變,我願默默地守在你身邊,見證你的成長,傾聽你的幸福。不再自私,就像淩姨當年守護著自己一樣。


    望著靜妤漸漸遠去的背影,畫扇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了少有的溫柔笑容。這個由淩姨養大的姑娘,那神態那步伐那溫柔的舉止,還真是像極了淩姨。不是親女,勝似親女。


    ☆、浪起


    翌日清晨。黃府正廳。


    巡撫大人黃周正一邊端著昨日齊府送來的龍井茶,嗅著沁人的香氣,一邊斜眼看了看桌上點燃的香,淡淡地問道:“奇甫怎麽還沒有來?”


    身邊的小廝麵麵相覷。正想打發人去找少爺,黃奇甫倒是急急忙忙整著衣衫出現了。


    “爹……兒子昨天喝多了,所以今天起得有點晚。也沒個人早點來叫我一叫。”說罷狠狠瞪了一眼伺候自己的小廝。


    “你也別怨別人。早就告誡過你少喝酒,你的酒性又不好,喝多了保不定壞了什麽大事。”周正悠悠地嘆道。這個兒子從小怕是被夫人寵溺慣了,驕橫跋扈,成不了大器,所幸還有膽氣,自己也從沒指望過他能有什麽大作為,能安頓得了這個府上也算是夠了。


    “兒子明白,兒子明白。”看到父親沒生氣,奇甫心裏自是放下了幾分,臉上又爬滿了滿不在乎的笑意,“爹,上回您說的那件偷販私鹽的案子有沒有什麽進展呀?上回可說要嚴辦啊,不會就這麽不了了之吧。這可是您加官進爵的好機會呀。”


    “是啊。”若不是有重要的線索,少有大案會下派到聊城這樣的小地方來。黃周正做了十餘年巡撫,所辦的案子多半也隻是地界上的小打小鬧,偶爾還有齊中致那個一本正經的老傢夥跟在身後唱反調鬧心,實在是無趣得緊。“詔書已下,這個案子將由九門提督趙大人親自查辦,我們可得千萬謹慎。”


    “九門提督趙大人?”聽到這樣的級別,奇甫立馬興奮了起來,“爹,我這就去查!去城門那兒一輛輛車攔下來開袋驗貨!”


    “胡鬧!有你這麽查案的麽?要是那私鹽能這麽正大光明地裝在袋裏從城門走,那還用得著九門提督大人管麽?而且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做‘打草驚蛇’?”周正無奈地搖了搖頭,“況且這用得著你去做麽?難道齊中致是吃白飯的?既然是知府,這麽大的案子,怎可饒他清閑?”


    “爹說得有理,是兒子莽撞了。”奇甫的頭點得像雞啄米,“那我們就把案子丟給齊中致父子,然後坐享其成便是了。以齊老頭那拗勁兒,不查個水落石出是斷不會回頭的。”


    “又錯了。既是大案,其中必然盤根錯節。讓齊中致去糾纏枝葉,而我們緊握根基,屆時才能水到渠成,又不落人口實。”周正又飲了一口茶,淡淡地說道,“況且我們手中不是已經有那麽一絲線索了麽?”


    “爹說的可是杜——”


    周正抬手打斷了奇甫的話。倘若沈老爺的猜測沒有錯,杜記米行這潭水定是深不可測。不過尚好,即便自己從未與杜家交過手,但至少,這杜家的死對頭沈家已經是自己這邊的人了。想到這兒,周正不免暗暗得意著自己的先見之明。“話說你昨天喝了這麽多,不會把這事情給捅出去了吧?”


    “怎麽會怎麽會。爹過慮了。兒子的形象雖是有點不雅,但神智還清醒得很呢。哈哈哈!”說著奇甫又想起了昨晚和齊洛生的交鋒,要不是被那該死的女人攪了局,這一仗該多痛快啊。想到齊洛生那副緊張的表情,奇甫笑得越發開懷了。


    “那就好。”周正放下了茶杯,語氣也平和了不少,“去看看青藍吧。昨兒個病了一天,也不知好些了沒。人家沈老爺把女兒嫁進黃府可不是為了伺候醉鬼的。”


    “是是是。兒子這就去。”說罷,奇甫作了揖,便急急轉身離開。


    東廂房。


    青藍對著銅鏡,在髮髻裏插上了最後一支翠玉簪,側了側臉,嘴角微微上揚。


    “小姐今兒個氣色看起來好多了,昨兒個可把我們急壞了。”一旁的侍女鶯兒看到青藍的身體已經無礙,早便禁不住滿臉笑意。


    “我哪有這麽嬌弱,不過是個小風寒,喝點兒薑湯睡一覺發發汗便是了。”想起鶯兒昨天大呼小叫著在外麵找人的場景,青藍不禁笑了起來,“你呀,也太誇張了點兒吧。明知昨日是爹的壽辰,大夥兒連壽宴的事兒都忙不過來,還一個勁兒的拽著路過的小廝讓人家去尋郎中,不答應還不讓走,放走了之後郎中不來又急得跳腳。最後非鬧到老爺夫人那兒去才罷的休。”


    鶯兒撅著嘴佯裝委屈道:“小姐您全都聽到啦。鶯兒也沒想鬧這麽大,隻是這黃府也太冷漠了些。全都忙著擺那壽宴的大排場,自家少夫人病倒了卻沒個人來過問。”


    “你的嗓門這麽亮堂我能聽不到麽。再說,哪是沒人過問了,夫人一早便找了郎中診了脈開了方子,隻是我自個兒恢復得不如預期這麽快罷了。病又沒重,哪能像你這麽急著跳腳再去尋郎中的呀。”青藍漸漸收住了笑顏,悠悠嘆道,“既然嫁到了別人府上,可不能再像舊日裏動不動便拿出小姐的款了。”


    “是。”鶯兒一邊不情願地應著,一邊又嘟囔了句,“不過這哪兒算是有人過問了……從昨兒個到今天,這奇甫少爺連個人影都沒見著呢……”


    “哈哈哈!鶯兒說我什麽壞話呢?”人影未至,聲音先行。說話間黃奇甫大步流星地踏進房來,走到梳妝檯旁彎下腰雙手扶著青藍的肩,仔細打量著眼前眉清目秀的可人兒,最終目光匯聚在青藍柔情似水的眼眸中,定定地望著,不覺失了神。


    一旁的鶯兒早捂著嘴笑開了花。


    “少爺……”


    聽到青藍的喚聲,奇甫這才回了神,訕訕地笑了起來:“這氣色看起來像是沒什麽大礙了。青藍,你感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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