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晚音嫌棄般瞥他一眼,就問一句,他能嚇成那樣,比她還不如呢!


    “找祖母去,她不定如何傷心呢……”


    封家祠堂,老公主和嚴嬤嬤兩人跪拜在地,嚴嬤嬤悄無聲息抹著淚,老公主肅臉朝上,麵上並無淚痕。


    董晚音輕手輕腳過去,把攙上她的胳膊,“祖母起來,讓孫媳來跪著罷。”


    老公主看她:“皇上走了?”


    “走了。”董晚音把她扶起來,放在六喜端過來的交椅,自己跪在方才老公主跪的拜墊上。


    “列祖列宗在上,保佑我相公平安歸來……若是相公能平安歸來,我便咬牙……”她低聲喃了一句,隻有她一個人能聽見的話兒。


    “悅公侯府三代單傳,封驛從小便放養著,我從皇家出來,知道萬般不由人的滋味,他一個男兒,我也不願太拘著他。也不知道是對是錯,總怕有一日他鬧出大事兒來,這麽些年了,雖是磕磕絆絆的,卻好在人還全須全尾的。”


    “這壞小子,本該讓他早日成親,給我留個一兒半女的,隨他自己浪去……祖母總覺得他不該這麽輕易去了,音兒,你可耐心些……”


    董晚音聽了這話,淚水就糊了雙眼,強咬著牙把洶湧的淚水再壓回去,半晌才出了聲兒:“祖母說的這是何話,不管他如何了,我便賴在悅公侯府裏,日日侍奉祖母,就算祖母要攆我,我也不會走。”


    老公主這才滾下淚來,董晚音再也忍不住,伏在她腿上痛哭出聲,哭了一會兒又擔心祖母受不住,強忍著,抬起淚水漣漣的雙眸,道:“祖母看開些吧,許是封驛不想做官,偷藏起來了,皇上知道他的心性,方才和我說悅公侯府要出一人去做左相,他不出來,隻能讓我去了,音兒想了想,這是想逼相公出來呢!”


    “有這等事兒?”老公主打了一個哭嗝,連忙穩下心神來。


    “是……”


    “若是他真想藏,為何不曉得和我們說一聲?”


    董晚音的臉瞬間暗淡下去,是啊,若是他想躲過這段時日,怎也忍心家裏一老一少兩個女人為他傷心欲絕?該說一聲才是……


    “許是還有何難言之隱,反正宮裏找不到,二皇子餘黨也都收押了,未盤問出來有人劫持了他,皇上已經京城和地方官員多加留意,這幾日我讓六喜出去,找江湖人幫忙,我就不信找不出他來。”


    “皇上若當真讓你做官去,這可如何是好?”


    “無事,橫豎這天下規製是皇上定的,他敢叫,我便去,我還把祖母一起帶去,做不好官難不成還治我的罪!”


    “哎呦,傻孩子,你一個年輕女子,如何跟著一群老頑固鬥嘴。”


    “就是了,祖母莫擔心,過不了幾日皇上定要罷了我的官。”


    ……


    大年初三一過,六喜便遊走江湖去了,封驛找不到,家裏的親戚還是要走的,還有很多達官貴人前來給老公主拜年,這麽一通應酬下來,都快到初十了,皇上登基大典定在十九,她就剩十日了。


    這一日,府裏來了兩人,江淮的陸夫人和她的妹妹肖月兒,陸夫人的姨母在京城,好幾年未見了,今年說姨母身子不好,陸夫人便帶著妹妹上京城探望,順道來悅公侯府給老公主和少夫人拜年。


    兩人帶了不少魚幹之類的江淮特產,老公主留兩人吃了飯,又備了禮讓她們帶回去。


    “老夫人真是太客氣了!我們馬車真裝不下,再拿隻怕都回不去了!”


    “那你們便多住幾日,把這些東西都裝進肚裏再走!”


    眾人皆笑開來,陸夫人笑道:“我聽我相公說過,他在悅公侯府吃過一種肉醬淳熬,用豬肉沫子和香草羊油熬製出來的,澆在飯上特別好吃,他和我說起過好幾次,生生把我的唾沫水兒都引出來了。若是還有,我倒是想拿一些回去嚐嚐,也解了我相公的饞了。”


    老公主:“那個東西,哪裏是什麽稀罕物,你若早點開口,今日給你做一大鍋來!”


    “讓老夫人見笑了,鄉下地方,可不是稀罕著呢。”


    老公主叫下人去熬製了,陸夫人又提出一個包裹來,那是董晚音給她和肖月兒裝的一些新衣裳和首飾。


    “夫人破費了,要我說,夫人那些舊衣裳給我們便好了,鄉下地方,哪裏穿得這樣好。”


    董晚音笑:“這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舊衣裳如何能送得出手?”


    “無礙,舊衣養人,夫人不穿的舊衣裳,給月兒最好了,她這兩年長得可快。”


    “好,月兒跟隨我去,有喜歡的便拿,可好?”


    肖月兒也不和她客氣,開開心心去選衣裳了。


    “月兒,你留下來,嫂嫂再送你回去,可好?”


    肖月兒毫不猶豫:“好啊!我也不想回去,京城比我想的還大還好玩。”


    陸夫人雖不願意將肖月兒留下,終究是拗不過她,隻得作罷,臨走,把揀出來的舊衣裳也帶走了。


    送走陸夫人,董晚音叫人把南哥兒找來,這個年她還未曾回過董府,也好幾日未見到南哥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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