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夢珠就是不離開,雙眼死死盯著樓梯上的人。


    阮紫茉一步步從樓梯上,緩慢走了下來,她臉上綻放一抹燦爛的笑容,心情似乎很好,完全沒有受到客廳那一家三口的溫馨畫麵影響。


    沈子騫立即轉身,踏步來到了樓梯口,扣住了阮紫茉的手腕,將她拉了過來,略帶責怪地問,“怎麽下來了?”


    他話語裏的責怪,是帶著擔心,不是真正地譴責,這不會讓人不快。


    “我在上麵很無聊,那本書我都看完了,你還沒回來,我就出來找你了。”


    阮紫茉仰起頭,對沈子騫笑。


    “倒是我的不對了。”


    沈子騫仔細觀察過阮紫茉的神情,確定她是真的沒事,這才放下心來。


    同時在心裏也忍不住感歎這丫頭心真硬。


    因為不在乎,所以可以做到無所謂。


    “本來就是啊。”


    阮紫茉雙眼很是靈動,望著人時,亮晶晶的,充滿了生機和希望,這一雙眼睛非常漂亮。


    沈子騫低笑了一聲。


    站在客廳那邊看著的沈夢珠,心裏無比嫉妒,沈子騫從來不會對她這樣,雖然阮紫茉沒回來時,他對她很好,可那種好,很虛,即使沒有羈絆的牽扯,很客氣疏離,如水中月一般,很美好很漂亮。


    他從來沒有這樣親昵地對待她。


    沈夢珠手裏的衣擺,都快要被她擰爛了。


    徐慧蓮站了起來,拉過了沈夢珠的手,輕輕拍了拍,用眼神安撫著沈夢珠。


    沈夢珠想起之前答應徐慧蓮的話,她努力壓下心中的怨憤,臉上裝出可憐兮兮的樣子,可她太過嫉妒怨恨阮紫茉了,眼底的戾氣很濃。


    “姐姐……”


    沈夢珠跑了過去,雙眼含著淚花。


    阮紫茉還沒反應過來時,沈夢珠“咚”一聲跪在了她的麵前。


    “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太過羨慕姐姐了,羨慕姐姐是沈家的親生女兒,而我什麽都不是,我害怕啊,我害怕爸爸媽媽哥哥都不要我了,我太沒有安全感了,才會腦袋發昏做錯了事,從做下那件事後,我就很後悔,很愧疚,每天都很難過。”


    沈夢珠扒拉著阮紫茉的腿,抬起頭,臉色蒼白,她淚眼婆娑、梨花帶雨,非常的柔弱可憐,看著讓人忍不住憐惜。


    沈慶鬆麵露不忍,他走了上前,伸手去拉伸沈夢珠,“珠珠,你有什麽話好好說,你這樣是做什麽?”


    不管沈夢珠犯了什麽錯,這個女兒是他真心疼愛了二十幾年,如珠如寶地嗬護長大,從前她和閃閃發光的明珠般璀璨,他怎麽忍心看到她這樣卑微的樣子。


    特別是聽到沈夢珠那些害怕被拋棄的話後,他心裏很不好受,一定是他們太過關注了珺珺,忽視了珠珠,才會讓珠珠犯渾做下針對珺珺的事。


    “我不起來,是我做錯了事,我罪有應得,我要和姐姐好好道歉,對不起,姐姐,我錯了,你就原諒我這次吧。”


    沈夢珠哭著推開了沈慶鬆的手,她搖了搖頭,望著阮紫茉帶著哭腔說。


    沈夢珠覺得她隻要把位置擺得夠低夠卑微,讓沈家人都不忍心,同情她,阮紫茉即使再怎麽不願意,為了給沈家人一個好印象,被逼無奈,也隻能原諒她。


    隻要阮紫茉當著沈家人的麵說出不計較她的話,那之後她就能順利回來了。


    沈慶鬆有些為難,也朝阮紫茉看了過去。


    阮紫茉望了一眼沈夢珠,輕笑出聲了,像是看穿了沈夢珠的意圖一般。


    “不原諒。”


    她雙手環抱於胸,居高臨下,用一種看跳梁小醜的目光看著沈夢珠,她紅唇輕啟,堅定地吐出了三個字。


    沈夢珠沒想到阮紫茉會說拒絕的話,她一時間呆在了原地,都忘記繼續哭,裝可憐了。


    “珠珠,之前病倒了,去醫院才回來……”


    沈慶鬆看了看沈夢珠,又看向阮紫茉,小聲說道。


    他雖然說得很含蓄,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是站在沈夢珠那邊的。


    “所以呢?我又不是她媽,我憑什麽要讓著她。”


    阮紫茉沒什麽表情地看向了沈慶鬆。


    麵對阮紫茉直白冷銳的目光。


    沈慶鬆唇瓣動了動,最終沒敢再為沈夢珠說話。


    “想裝可憐,道德綁架我,你不去打聽一下嗎,我沒有道德,你綁架不了我。”


    阮紫茉冷笑一聲,俯視跪在地上的沈夢珠。


    她沒有避讓,沈夢珠跪她,她就讓她跪。


    阮紫茉的不走尋常路,將沈夢珠的如意算盤全打碎了。


    “沈夢珠,你已經不是小學生了,憑什麽你覺得你輕飄飄的一句對不起,就能抹去你對別人的傷害呢,現在我扇你一巴掌,再和你說對不起,你應該會很樂意原諒我的吧。”


    阮紫茉彎下腰,抬起手,作勢要扇沈夢珠。


    “啊……”


    沈夢珠立即驚恐躲閃。


    “你看,你自己都不願意吃這個虧,你憑什麽覺得我會願意吃虧呢。”


    阮紫茉輕嗤一聲,她一把捏住了沈夢珠的臉,嘲諷開口,


    “我說過的,我這人講究公平,你要承受和我同樣的傷害,這才算道歉,才值得被原諒,否則一切免談。”


    “珠珠……”


    徐慧蓮跑了過來,她蹲下了身,抱住身形纖瘦的沈夢珠。


    沈夢珠像是才回過神,趴在徐慧蓮的懷裏,抽泣著,“是我不對,是我的錯,姐姐不願意原諒我,也是對的。”


    徐慧蓮一句話都沒說,抱住沈夢珠,低垂著頭,臉上滿是哀傷。


    正因為她沉默,才會更顯得她羸弱可憐。


    “阿蓮,你起來。”


    沈慶鬆走過去,握住了徐慧蓮的手臂,想要將徐慧蓮拉起來。


    徐慧蓮不願起來,抱著沈夢珠,輕輕拍撫沈夢珠的後背。


    “怎麽?現在搞得我是惡人了,我不原諒就是我的錯了唄,要是那樣的話,那我無話可說。”


    阮紫茉可不會和她們玩山路十八彎那一套,她直截了當地點出。


    一旁始終沒說話的沈子騫,也輕笑了一聲,“蓮姨,你還是起來吧,你還病著呢,你這樣的話,是要把不敬長輩、不孝的帽子戴在小茉身上嗎。”


    “怎麽會,我,隻是有些難過。”


    被沈子騫這樣一說,徐慧蓮也不好蹲著了,順著沈慶鬆的力道站了起來。


    沈慶鬆有些不滿沈子騫的語氣,他瞪了一眼沈子騫,“子騫,你蓮姨看著你長大。”


    阮紫茉輕笑了一聲,這種話術很熟悉,當初她經商成功後,被那些不知旁了多遠的親戚纏上,他們的開場白就是這樣的話了。


    沈慶鬆不解地看向了阮紫茉。


    沈子騫也朝阮紫茉看來。


    “我還以為說,是吃著蓮姨的奶長大。”


    阮紫茉笑著說。


    “……”沈子騫。


    沈慶鬆麵露尷尬,麵對和亡妻那張幾乎一模一樣的臉,不知為何,沈慶鬆始終有些底氣不足,即使知道阮紫茉說這種話很不妥當,有嘲諷慧蓮的嫌棄,他也沒開口訓斥她。


    “家裏的孩子,都是我的孩子。”


    徐慧蓮臉上掛著賢淑寬容的笑容,沒有計較阮紫茉那句話。


    沈慶鬆攬著徐慧蓮的肩膀,感動地看向她,這些年她為這個家付出太多了。


    徐慧蓮朝沈慶鬆微微一笑。


    阮紫茉擰起了黛眉。


    “姐姐,你要是不解氣,那你就打我吧,打了我,你就不生氣了。”


    沈夢珠跪著爬了過來,一把抓住了阮紫茉的手,朝自己的臉上招呼。


    阮紫茉被抓著手的時候,有些意外,意外囂張跋扈的沈夢珠能做到這種地步,不過她很快回過神,在沈夢珠拿她的手打她自己的臉時,阮紫茉還是用了力道。


    她那麽善良。


    沈夢珠在找打。


    當然是……


    成全她。


    狠狠扇了沈夢珠一巴掌。


    沈夢珠被扇得趴在地上,白皙的臉上多了一個巴掌印。


    她不是愛演嗎,就讓她演,不過踩著她洗白,總是要付出些代價的。


    沈子騫詫異地看向阮紫茉,小妹這性子還挺好玩的。


    沈夢珠臉上傳來刺痛,她控製不住脾氣,瞪向阮紫茉,眼底浮現了怨恨。


    “喲,你這是什麽眼神,還挺凶的。”


    阮紫茉挑了挑眉,紅唇勾起。


    沈慶鬆看向跪在地上的沈夢珠。


    不過沈夢珠已經斂去眼底的真實情形了,隻一個勁在掉眼淚,“姐姐,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看未必吧。”


    阮紫茉輕描淡寫地開了一句。


    沈慶鬆轉頭看向阮紫茉,不明白珺珺什麽意思。


    “當初知道我被困在火場裏,你不是笑得很大聲嗎,隻是你開心得過早了,不知道笑到最後的人是誰。”


    阮紫茉望著沈夢珠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


    沈夢珠那些知錯的話,她是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相信。


    沈慶鬆皺著眉看向了跪在地上的沈夢珠。


    “我,我沒有……”


    沈夢珠搖頭,可憐兮兮地哭泣。


    徐慧蓮見局勢對沈夢珠不利,她站了出來,拉過阮紫茉的手,溫柔開口,“小茉,珠珠確實做得不對,你說吧,你要怎樣才願意原諒她,哪怕你要她的命,都可以,隻要你別在慪氣就行了,氣壞了身體可不好了,一家人最重要的是不要有隔日仇,和和美美的。”


    阮紫茉對上了徐慧蓮那雙溫柔又幽冷的眼睛,這個女人的手段真是高啊。


    沈夢珠都這樣了,她還能這樣沉得住氣,反手將了她一軍,說她氣性大,斤斤計較,死咬著不放,完全不顧及親人……


    她的目光微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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