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庭闖了進來,他皺緊了眉,神情有些焦急。


    阮紫茉第一反應是賈英傑做了什麽。


    “趕快,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她還沒來得及問出口,顧雲庭衝了過來,一把扣住了阮紫茉的手,將她往外帶。


    “發生了什麽?”


    阮紫茉很是疑惑。


    “香雪,被沈家人帶走了。”


    顧雲庭腳步不停,側過頭對阮紫茉說。


    阮紫茉臉色變了一下,眼裏浮現了嘲諷,她還住院呢,沈家人就迫不及待為沈夢珠出氣了。


    她加快了腳步。


    “嫂子,你沒事吧?”


    顧雲庭有些不放心地看向阮紫茉。


    他昨天就聽說阮紫茉被流氓襲擊了,人還受傷住院了。


    顧雲庭的視線落在了阮紫茉的額頭上,那裏鼓起的包還沒徹底消散,他眸子微動。


    “沒事,救香雪最重要。”


    阮紫茉和顧雲庭一起來到醫院門口。


    吉普車停在前麵,但有一段距離。


    “走,嫂子。”


    顧雲庭撐起了雨傘,將雨傘撐在了阮紫茉的上空。


    阮紫茉和顧雲庭走進同一把雨傘,一起踏入了雨幕中。


    走著走著,阮紫茉突然停下了腳步,朝某個方向看過去。


    “怎麽了?”


    顧雲庭不解地看向阮紫茉。


    路燈下已經沒人影了,隻留下一隻酒杯,被雨水擊打著。


    “沒什麽。”


    阮紫茉收回了視線,繼續往前走。


    沈家。


    天空上烏雲滾滾。


    時不時發出轟隆隆聲響,一道閃電劈開漆黑的天空,如電蛇一般俯衝人間,要撕開這一片天地般。


    傾盆大雨嘩啦啦潑向人間。


    魏香雪渾身濕透了,跪在雨中,豆大的雨水打在臉上,她完全睜不開眼。


    徐慧蓮輕睨了一眼雨中的人,她站了起來,對沈慶鬆說,“要不還是算了吧,也是珠珠不幸,嫁到那樣的人家去。”


    “不能就這樣算了,必須要狠狠懲罰,她以後才不敢傷害珠珠。”


    沈慶鬆還沒來得及開口,沈硯名的聲音就響起了。


    “要不是她,珠珠現在也不會在醫院裏命懸一線。”


    沈硯名的聲音比外麵的雨水還要陰冷。


    沈慶鬆想到躺在醫院裏奄奄一息的沈夢珠,那可是他疼愛二十幾年的女兒,聽到她要不行了,他心裏又怎麽會不難受。


    沈慶鬆疲憊地歎了一口氣,走了上樓。


    “硯名,現在這個家裏隻有你最疼珠珠了,可你也不要太過為難,珠珠要是知道了,她會難過的。”


    徐慧蓮滿臉的憔悴,她望向麵色陰沉如水的沈硯名,體貼地開口。


    “蓮姨,你不用再說了,我知道我在做什麽,不管家裏人怎麽想的,在我心裏,珠珠一直是我妹妹,任何人都不能傷害她。”


    沈硯名半張臉隱藏在暗處,說出的話陰惻惻的。


    “唉……你們年輕人的事,年輕人解決吧,我上去看看你爸了,他最近身體不好,我不放心他。”


    徐慧蓮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說。


    沈硯名淡淡應了一聲,他背身望向了外麵茫茫的雨幕,神情有些複雜。


    徐慧蓮朝廚房走去,端著一碗湯走了上樓。


    跪在雨中的魏香雪,被凍得瑟縮著身體,臉上沒有一點血色,整個人搖搖欲墜。


    沈家的大鐵門打開。


    一輛車開了進來。


    車門打開,一雙修長的腿邁了出來,豐神俊朗的男人,撐著一把黑色的雨傘走了出來,長身玉立,嘩啦啦的雨水打在傘上,他那張俊逸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溫和中帶著一股清冷漠然。


    皮鞋踩在了地上,發出沉穩的腳步聲。


    他一步步往前走。


    魏香雪忽然感覺到打在身上的雨水都停止了,她雙臂抱著自己,愣愣地抬起了頭,撞見了一雙深邃的眼眸。


    沈子騫撐著雨傘,傘大半給了魏香雪,此刻一滴雨水打在他俊逸的側臉上,雨水緩緩滑下,從刀削的下顎滴落,落入地上的水,蕩起了層層漣漪。


    魏香雪微咬著唇瓣,她臉上全是雨水。


    沈子騫皺起了眉,望著魏香雪。


    魏香雪眸子輕輕一動,她快速收回了視線。


    沈黎淵收到消息,趕過來的時候,看到的畫麵,就是他那個一貫清冷疏離的大哥,站在雨中撐著傘,雨傘的大半都給了魏香雪。


    撐傘的人,望著跪在地上的人,跪在地上的人,低垂著頭,他們誰都沒有說話。


    可兩人的氣氛說不出的奇怪。


    沈黎淵的腳步頓住,握緊雨傘,愣愣地看著麵前的兩人,驚疑的目光更多的是落在沈子騫身上。


    沈子騫微側過頭,疏冷的眸子對上了沈黎淵打量的目光。


    “大哥……”


    沈黎淵呐呐開口,


    “這是怎麽回事?”


    “就是你看到的這樣。”


    沈子騫收回了視線,聲音像是浸在雨水中般冷。


    沈黎淵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魏香雪,“這是二哥說的懲罰。”


    這樣的雨天,打雷刮風,是鐵人都受不了。


    沈黎淵怒氣騰騰朝屋內走去。


    魏香雪低垂著頭,她最不想讓沈黎淵看到她狼狽的樣子。


    沈子騫目光瞥了一眼魏香雪。


    吉普車開過來時,阮紫茉透過車窗看到了雨中的兩人。


    她愣了一下。


    撐著雨傘,從車裏下來,她快步跑了過去。


    “誒,嫂子,我還在車裏呢,你等等我呀。”


    顧雲庭直接被扔在了車裏,著急地朝阮紫茉伸出了手。


    不過阮紫茉是當真忘記了顧雲庭,她撐著雨傘,朝跪在地上的魏香雪跑過去。


    “香雪,你沒事吧。”


    阮紫茉雨傘撐在魏香雪頭上,伸手去拉魏香雪,碰到她的手,一片冰冷,阮紫茉冷下了臉,抬頭朝屋內看去。


    “紫茉你怎麽來了?你走吧,我,我沒事,不就淋雨嗎 ,沒什麽大不了的。”


    魏香雪震驚地看向了阮紫茉,伸手去推阮紫茉。


    “你起來。”


    阮紫茉抓住了魏香雪的手,作勢要拉起魏香雪。


    “我沒事的,真的,紫茉你別擔心了。”


    魏香雪不肯起來,拉住了阮紫茉的手,祈求地看著她。


    她不想給紫茉添麻煩,沈家人偏心沈夢珠,她是親眼目睹過的,現在紫茉回到了沈家,她不想紫茉為難。


    雨水打濕了阮紫茉的額前的發絲,臉上也沾有晶瑩的雨水,讓她那張漂亮小臉,顯得冷若冰霜,水漾的眸子射出的光都是冷涔涔的。


    嫣紅的唇瓣緊緊抿著,看著狼狽的魏香雪。


    “況且,這次確實是我錯了,沈夢珠要是因我而死,我會愧疚一輩子的。”


    魏香雪低垂下頭。


    “香雪……”


    阮紫茉皺著眉,看向魏香雪,非常不認同。


    她給了沈子騫一個眼神,讓他好好照看魏香雪,撥開了魏香雪的手,朝屋內走去。


    “紫茉……”


    魏香雪踉蹌站起,想要追上前阻止,可她跪了太久,雙腿都麻了,站都站不穩,還試圖跑去追人,整個人往前栽去。


    一隻手臂伸出來,扶住了魏香雪。


    “我……”


    魏香雪蒼白著一張小臉,很是焦急。


    “小茉知道她在做什麽,你護著她,她又何嚐不想護著你。”


    沈子騫溫和的聲音在頭上方傳來。


    魏香雪渾身發冷,腦袋有些昏沉,頭重腳輕,她就算是想阻止阮紫茉,也無能為力。


    沈子騫攬著她,兩人同撐著一把雨傘。


    狂風吹起了沈子騫的衣擺,刮得簌簌作響。


    魏香雪身體抖了兩下。


    沈子騫的視線落在了魏香雪身上,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解開了身上的外套,披在了魏香雪身上。


    手臂微微用力,外套一麵擋在了風口,傘沿微壓。


    雨水化作水柱,從傘骨流下,匯聚在地上,和一灘灘水融為一體。


    阮紫茉的雨傘扔在了屋簷下,她走進了屋。


    “外麵打雷下雨,你讓一個姑娘家跪在雨中,你瘋了。”


    沈黎淵瞪著麵前的沈硯名,一手指向外麵。


    “這是她傷害珠珠的懲罰,你是不是忘了,你妹妹因為這個女人還躺在病房裏生死未卜,還是說你已經不認珠珠這個妹妹了。”


    沈硯名臉上布滿了陰霾,他的臉色比外麵天上的烏雲還難看,眼裏全是陰鷙。


    沈黎淵一噎。


    “就算要懲罰,也還有其他法子不是嗎,你用得讓一個姑娘家大雨天跪著嗎,你要她在雨中淋死嗎?”


    沈黎淵朝外望了一眼,大雨茫茫,不是黑暗,就是白色的水霧,在這樣的雨天淋雨,人當真會淋出病來。


    “隻是淋一點雨而已,我恨不得她死,最好是生不如死。”


    沈硯名沒什麽感情地朝外麵望了一眼,語調陰森森的,話語帶著一股陰狠。


    “是嗎?”


    銀鈴般清脆的嗓音響起。


    沈硯名剛轉身,“啪”一聲,一巴掌甩在了沈硯名的臉上。


    沈硯名整張臉都被打偏了,臉頰肉眼可見地紅腫起來,長長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緒。


    沈黎淵滿臉震驚地看著突然冒出的阮紫茉。


    “傷害沈夢珠的人,都要受到懲罰,那麽我,是不是已經罪不可赦了,你是不是要殺了呀。”


    阮紫茉冷若冰霜,她額頭的長發都被雨水沾濕了,幾滴晶瑩的雨水,從她白皙的臉上,緩緩流下,還有一滴雨水掛在她鼻尖,帶著水汽的她,顯得更加清冷了。


    這句話落下後,室內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氣氛中莫名多出了一股劍拔弩張……


    空曠的大廳,卻讓人有一種逼仄感,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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