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一片靜默。


    就害怕空氣突然安靜了下來。


    阮紫茉喜悅的聲音,和沈夢珠那尖銳反感的聲音形成了鮮明對比。


    隻要耳朵不聾,都能聽出沈夢珠對阮紫茉不歡迎,甚至說是抗拒的。


    見眾人怪異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沈夢珠臉色一白,低聲呢喃,“我,我,我不是,不是這個意思。”


    沈硯名卻像是眼盲耳聾心瞎一般,上前一步,擋在了沈夢珠麵前,滿臉陰狠,陰鷙的眸子緊緊盯著阮紫茉,“你要是敢傷害珠珠,我對你不客氣。”


    “二哥……”


    沈黎淵緊張地看向阮紫茉,擔心小妹會甩臉離開。


    沈慶鬆從廚房端了出一砂鍋雞湯,剛好聽到沈硯名在警告阮紫茉,這可是他盼星星盼月亮,盼回來的女兒,當場他就氣得臉紅脖子粗,放下雞湯。


    怒氣騰騰衝了過來,一巴掌拍在了沈硯名的頭上,“你個臭小子胡說八道些什麽,你妹妹也是你能隨意說教的。”


    沈硯名被拍得一個踉蹌出去。


    身上的霸氣、威風都被這一巴掌拍飛了。


    “爸,你下手那麽重,也不怕把我拍傻了。”


    沈硯名現在腦袋瓜子嗡嗡的,哪還顧得對阮紫茉放狠話。


    沈黎淵掃了一眼沈硯名,他隻想說該,這一巴掌一點都不冤。


    “重?你要是再敢欺負你妹妹,我還能更重點,把你的腦袋削下來。”


    沈慶鬆臉上的怒氣未消,語氣凶狠地說。


    阮紫茉站在樓梯上,她捂著嘴笑了起來。


    沈硯名不悅地看向阮紫茉,那笑容……


    沈硯名恍惚一下,褪色的記憶恢複了原來的色彩,母親的笑容好像也是這般……


    但撞見阮紫茉眼裏的戲謔,沈硯名惱怒了起來,她是來搞事情的,想看他們沈家的笑話。


    沈硯名臉上浮現了怒氣,但顧忌著沈慶鬆在一旁,他不敢說什麽。


    “爸爸……”


    沈夢珠不甘心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沈夢珠身上,她從沈硯名背後走出來。


    沈慶鬆看到沈夢珠臉上、身上的傷,他皺了眉,開口說,“別站在這,去上藥,再換一套衣服,別讓你媽擔心了。”


    發生了那些事,沈慶鬆無法對沈夢珠心無芥蒂。


    “是。”


    沈夢珠咬了咬唇,走到沙發那邊上藥了。


    “珺……小茉,牛肉炒青椒也是我拿手菜,你等等,我給你露一手,飯很快就好了。”


    沈慶鬆笑容燦爛地對阮紫茉說。


    “嗯。”


    阮紫茉應了一聲。


    沈慶鬆哈哈一笑,朝廚房走去了,那鬥誌昂揚的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去幹一番事業呢。


    沈硯名目光重新來到阮紫茉身上,“你最好安分一點,否則……”


    後麵的話卡在了喉嚨裏。


    沈子騫出現在了阮紫茉身後,他滿是威壓的目光射了下來,“否則你要做什麽,你倒是說出來看看。”


    沈子騫一句話,將沈硯名壓得死死的,他哪裏敢回話。


    阮紫茉從樓梯上走了下來,她走到了客廳,瞥了一眼沈夢珠,見到她身上的傷,“呦,你還換了一身毛啊。”


    氣得沈夢珠指甲掐斷了一根。


    阮紫茉像是看不到沈夢珠憤恨的眼神,她倒了一杯茶。


    快吃飯的時候,前院響起了汽車聲。


    徐慧蓮提著大包小包回來了,整個人春風得意,但見到阮紫茉後,她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


    阮紫茉笑了笑,拿著一顆葡萄塞進嘴裏,慢悠悠地吃著。


    這把徐慧蓮看得眼皮一跳,心裏浮現各種猜測。


    不過她很快就無法將心思放在阮紫茉身上了。


    徐慧蓮看到了臉頰紅腫的沈夢珠,衝了上前,將人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眼淚都掉了,“誰傷的你?”


    沈夢珠又開始給魏家上眼藥了。


    阮紫茉就在一旁聽著,她輕笑出聲。


    母女倆抱在一起哭成一團,阮紫茉這一聲笑,可以說是很掃興了。


    “你笑什麽?”


    徐慧蓮看到女兒這樣淒慘的狀況,就算她平時再怎麽賢惠大度,此刻也不由露出了幾分惱怒。


    沈夢珠看向阮紫茉,心裏驚疑不定,掌心都冒出一層細汗,擔心阮紫茉會說出昨天濯家宴會上的事。


    “我突然想起一個笑話,叫航空兵翻筋鬥。”


    阮紫茉拿起紙巾擦了擦手,笑著說。


    航空兵翻筋鬥——顛倒是非(顛倒試飛)。


    徐慧蓮一時沒反應過來,阮紫茉已經起身離開了,“吃飯去咯,肚子真餓呢。”


    沈子騫聽懂了,他掃了一眼沈夢珠。


    沈夢珠被這一眼看得心驚膽戰。


    餐廳。


    平時沈子騫是坐在沈慶鬆左手邊的,徐慧蓮坐在右手邊,今天左手邊這個位置變成了阮紫茉的。


    “珺……小茉,來嚐嚐排骨。”


    “嚐嚐牛肉。”


    “嚐嚐蒸魚,河裏野生的魚特別好吃。”


    “這螃蟹的肉質鮮美,我給你剝。”


    “還有雞肉,山頭的走地雞,肉特別緊實有嚼勁,味道很好。”


    ……


    沈慶鬆幾乎不吃,用公筷,殷勤給阮紫茉夾菜,這都恨不得親自給阮紫茉喂飯了。


    相對於沈慶鬆的熱情,阮紫茉的反應就平淡多了。


    沈夢珠很安靜,她低垂著頭,安靜吃著自己麵前的菜,平時眾星拱月,受盡寵愛的她,此刻顯得有些淒涼。


    沈硯名看看沈慶鬆,看看阮紫茉,又看了看沈夢珠,他對沈夢珠忍不住心疼起來,“啪”一聲,重重放下了筷子。


    這動靜,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你這是什麽態度,讓長輩一直伺候你,你懂不懂事。”


    沈硯名怒瞪阮紫茉,開口就是對阮紫茉指責。


    阮紫茉也不生氣,平靜地看著沈硯名。


    “砰”一聲,沈慶鬆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餐桌都震動了幾下,“混賬東西……”


    沈慶鬆指著沈硯名的鼻子就是開罵,“你老子喜歡照顧自己閨女,管你什麽事,你要是不餓,滾一邊去,別影響我們的胃口,大喜的日子,別逼我扇你。”


    沈硯名長大後,第一次被父親這般劈頭蓋臉地罵,心裏很不舒服,正想說什麽,就看到大哥剝了一根蟹腿放到了阮紫茉碗裏,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沈硯名後背一涼,唇瓣囁嚅了兩下,到嘴的話咽了回去。


    “我覺得二哥十分想念家法,我們沈家一向是公平公正,尊重孩子想法,不如滿足了二哥。”


    沈黎淵情緒有些低落,妹妹身旁的兩個位置都被父親和大哥霸占了,無法給妹妹投喂。


    沈硯名不敢相信地看向了沈黎淵,他應該沒得罪這家夥吧。


    “我讚同。”


    沈子騫給阮紫茉倒了一杯果汁,放在了他手邊。


    沈慶鬆掃了一眼沈硯名,“鞭子就免了,大喜日子見血不好 ,去跪祠堂。”


    “……”沈硯名。


    保姆領著沈硯名離開了。


    少了一個人,餐廳的氣氛絲毫不受影響。


    沈慶鬆對阮紫茉很殷勤,完全忘記了他還有那麽一個兒子了。


    沈夢珠食不知味,如同嚼蠟,她惶惶不安,不知道阮紫茉這次回來做什麽。


    這個賤人不是說她不稀罕沈家嗎!


    那她還回來做什麽!


    果然說得比唱得還好聽。


    沈夢珠忍不住惡狠狠瞪向阮紫茉,卻不想和阮紫茉的視線對上了。


    阮紫茉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沈夢珠心中不好的預感越發強烈了。


    “從今天開始,我就搬回家住了。”


    阮紫茉緩緩開口。


    沈慶鬆很激動,眼眶都浮現了水霧,開心到雙手都在抖動,簡直是被巨大驚喜砸中了。


    他以為珺珺隻是回來吃頓飯,沒想到她願意回沈家了。


    沈黎淵也非常開心,小妹終於回家了,她是不是原諒他了!


    就在這時……


    “砰”一聲,沈夢珠手中的碗掉落在地上,碎成了兩半,她臉上沒有一點血色。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沈夢珠身上。


    “怎麽辦呢,珠珠好像不太喜歡我呢。”


    阮紫茉撐著下巴,用一副看好戲的表情盯著沈夢珠。


    她都放棄沈家的一切了,沈夢珠都不肯放過她,那她就來和她玩一玩,看誰被玩死。


    沈慶鬆皺著眉看向沈夢珠,那張慈祥的圓臉上出現了不滿。


    “怎麽會呢,珠珠時常對我說想念姐姐,見小茉在外麵受苦,她心疼得不行,前幾天還給了我一筆錢,讓我替她轉交給小茉,不過我娘家出了些事,暫時忘記了。”


    徐慧蓮藏在桌下的手急忙握住了沈夢珠冰冷的手,笑著替沈夢珠說話。


    阮紫茉笑了一下。


    這些人撒起謊來,真是臉不紅耳不熱。


    嘖,昨天在濯家還想要毀掉她的臉呢。


    沈夢珠想念她?是念她為什麽還不死吧?


    “珠珠你以後要和小茉好好相處,你的脾氣收斂一些。”


    沈慶鬆對這種話卻很受用,臉上的不滿消失了。


    沈夢珠緊咬著唇,低垂下的眼眸,全是不甘、憤恨、怨毒。


    “她會的,珠珠一直想要個姐姐。”


    徐慧蓮笑著替沈夢珠回答。


    阮紫茉轉頭看向徐慧蓮,無辜開口,“蓮姨,我昨天在濯家的宴會上看到了你。”


    四周所有聲音都消失了,安靜得可怕,就算針掉到地上,都能聽見聲音。


    氣溫驟然冷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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