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出現了一個身影。


    沈子騫西裝革履,頭發往後梳,一絲不苟,身軀頎長,氣質高貴,他微微抬起手臂,一截白色衣袖露了出來,一顆白色如同玉石的袖扣,他修長的手指輕輕卷起了衣袖。


    室內一地狼藉。


    很是安靜。


    幾分鍾如同過去了一個世紀。


    每分每秒都是那樣漫長。


    沈夢珠蒼白著臉,往後倒退了一步,整個人搖搖欲墜。


    徐慧蓮心裏也很是不安,不知道剛才那些話,沈子騫聽到了多少。


    隻是幾句話,對別人來說,或許可以不用在乎。


    可那人是沈子騫啊。


    誰都知道沈子騫是沈家的繼承人,未來沈家的話事人,如同是沈家的一片天。


    天要是刮風打雷下雨。


    對下麵的人來說,無疑是驚心動魄的恐懼。


    見沈子騫沒有說話的意思,這份沉默煎熬著人。


    “子騫回來了,昨晚怎麽不見你。”


    徐慧蓮率先打破了這份安靜,主動開口,故作關心地說。


    沈子騫將衣袖卷好了,將西裝外套的衣袖,輕輕拉下,抬起了眼眸,那雙淩厲的眸子看向了屋內。


    犀利的目光落在人身上,如同在人身上加了千斤重錘,壓得人喘不過氣。


    那股窒息的壓迫感,讓徐慧蓮臉上的笑容都變得僵硬了。


    “蓮姨心思活絡,自然注意不到我了。”


    沈子騫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


    徐慧蓮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了。


    他這是暗指她心思多,對這個家不關心了。


    即使徐慧蓮對沈子騫的話不滿,她也不敢對他說什麽,隻能笑著說,“可能最近生病了,需要靜心修養,沒有太多心神關注家裏的瑣事。”


    “這就是你口中所謂的靜心修養?”


    沈子騫淡漠的視線掃了一眼滿地的狼藉,眼裏的光有些冷。


    徐慧蓮注意到沈子騫的動作,臉上浮現了尷尬。


    沈夢珠也是很慌張,整個人都縮在了徐慧蓮身後。


    自從知道沈子騫非常冷血,當真對她沒有一點感情之後,完全隻把她當成他親妹妹的替身,一個彌補遺憾的感情容器,她就不敢在他麵前放肆了,況且她懷疑沈子騫知道了那件事,她更加沒有一點底氣了。


    “我說過,沈夢珠沒事不得回沈家,看來是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了。”


    沈子騫雲淡風輕的一句話。


    讓周圍的空氣有片刻凝固。


    沈夢珠緊張地抓住了徐慧蓮的手。


    “我這不是病了,你爸爸答應讓珠珠回來照看我。”


    徐慧蓮畢竟有那麽多年的閱曆在,麵對了不少風浪,表現得還算淡定,她握緊了沈夢珠的手,還安撫般輕輕拍了拍沈夢珠的手。


    沈子騫深邃睿智的眸子掃向徐慧蓮的臉,那張保養得很好的臉,白裏透紅,哪裏像是生病了,眼底劃過了一抹嘲諷。


    打了個響指。


    兩個魁梧保鏢走了上來,直接朝沈夢珠走去。


    “你們這是做什麽?”


    沈夢珠看到兩個保鏢,心裏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尖叫起來。


    兩個保鏢不顧沈夢珠的掙紮,一個架起了她一隻手臂,架起她,往外帶。


    “子騫,你爸爸已經說過了,這段時間讓珠珠回來照顧我。”


    徐慧蓮臉色很不好,努力克製,才沒有上前,護住沈夢珠。


    “蓮姨,這些年,你為這個家勞心勞力,我都看在眼裏,也明白你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也很尊重你,但不管在哪裏都是無規矩不成方圓,蓮姨你管家那麽久,你應該也很明白這一點,至於父親那邊,我會親自去說。”


    沈子騫說話很官方,眼眸裏沒有一絲情感。


    徐慧蓮一直都是優雅賢惠大方,即使她很舍不得沈夢珠,她也沒再次開口說什麽。


    隻不過她看向沈子騫的目光多了些什麽。


    沈子騫說完這句話之後,抬起腳離開了。


    沈慶鬆穿著一身簡單樸素的休閑服,在一樓茶室那邊,他坐在窗前的一張棋盤前,雙眼盯著棋盤,研究著破局之法,他時不時摸摸大腿,摸摸下巴,神情非常專注。


    沈子騫跨進茶室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麵。


    沈慶鬆很快發現了沈子騫,朝他招手,“子騫快過來,看看這局該怎麽破。”


    沈子騫踏步走進去,他掃向那一盤陷入僵局的棋。


    “站著做什麽,快坐下。”


    沈慶鬆拉過了沈子騫。


    沈子騫坐在了對麵。


    “我都研究了半天,愣是沒找出怎麽解決的法子。”


    沈慶鬆雙眼緊盯著棋盤,他幽怨地開口。


    別看這兒子對下棋沒什麽興趣,但他可是一個下棋高手,老爺子都下不過他。


    沈子騫淡淡掃了一眼棋盤,白棋進攻凶猛,步步凶險,黑棋牢固堅守,固若金湯,滴水不漏,雙方堅持著。


    他拾起一枚黑棋,輕輕落在另一處,棋盤風起雲湧,立即扭轉乾坤。


    本來固守的黑棋變成了進攻的一方,衝破了僵局,讓白棋變成了劣勢一方。


    “我怎麽沒想到呢。”


    沈慶鬆震驚地看向兒子,他一拍腦門。


    沈子騫淡淡收回了目光,他拿起一杯茶水,杯蓋輕輕撥動了浮沫,抿了一口茶,茶香四溢,心曠神怡,提神醒目。


    “沈夢珠被我讓人趕出去了。”


    即使麵對沈慶鬆這個父親,沈子騫臉上還是沒太多的情緒,一派的溫和優雅,看似無害,很好說話。


    哪怕他說出那樣的話,也沒有一點肅殺、淩厲,讓人產生一種錯覺,覺得事情還可以有回轉的餘地。


    可沈慶鬆是他父親,他比外麵的人了解他這個兒子,自然不會有這樣的錯覺。


    “家和萬事興,有些事沒必要斤斤計較……”


    他幽幽歎了一口氣,圓臉上浮現了一抹倦色。


    “嘎”沈子騫將茶杯重重擱置在矮桌上,他眉眼沒太多的情緒。


    這動靜,讓沈慶鬆抬頭看向了對麵的兒子。


    “你還在偏袒沈夢珠。”


    沈子騫淡淡出聲。


    “沒有,但她始終養在身邊多年,感情不是一朝一夕能割舍的,你……”


    沈慶鬆呐呐開口。


    年紀大了,總想闔家歡樂,頤養天年,兒孫繞膝。


    “我知道你們的父女之情深厚,但我說出的話,從來不是什麽耳旁風,如果執行力不夠,我會讓老爺子出麵,父親應該明白,老爺子要是出麵了,那就不僅僅是沈夢珠沒事不得回沈家那麽簡單了。”


    沈子騫聽不下去了,出聲打斷。


    “你蓮姨最近生病了,她思念珠珠,我這才讓珠珠回來住兩天。”


    沈慶鬆皺緊眉頭,很是苦惱,圓臉上是惆悵。


    “父親,我不反對你再娶,但希望你沒忘記明辨是非,還是說枕邊風的威力真那麽大,你可以缺席母親的祭日,因為死人是無法和活人計較什麽的,人死如燈滅,但我不希望你忘記,你還有一個本應該養在你身邊二十幾年的女兒。”


    沈子騫站了起來,他輕輕扯了一下衣服,沒什麽情緒地說道。


    沈慶鬆瞬間再也說不出其他話了。


    下棋不過是個幌子。


    沈子騫一眼就看穿了沈慶鬆是故意找他來說情的。


    沈子騫一步一步來到了門口,他突然停下了腳步,“珺珺本就應該是沈家千嬌萬寵的大小姐,任何人都不能分走她的東西。”


    沈慶鬆歎了一口氣,脊背都彎曲了幾分。


    何鈺軒拿著文件,守在門口等著沈子騫,見到人上來,立馬迎了上去,“大少爺,我們查到那人了。”


    “走。”


    沈子騫俊逸的臉上,那溫和儒雅消失得一幹二淨。


    何鈺軒走過去,給沈子騫拉開了車門。


    沈子騫的車從家裏開出來時,一直守在門口的沈夢珠竄了出來,要攔住車子。


    卻被一個高大保鏢攔住了她,她連靠近沈子騫車子的機會都沒有。


    沈夢珠很不甘心,回去之後,她撥打了一通電話,臉色猙獰可怖,眼裏全是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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