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隨著臨盆的日子一天天臨近,田湘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起來。


    同時魏國那裏終於有了動靜。魏王貪得無厭,好大喜功,不日以前命龐淙領兵再次攻打趙國邯鄲,舉國兵力駐紮於趙魏邊界,以了上次桂陵之戰留下的遺憾。


    齊國臨淄


    寒來暑往,又到了初夏時節,趙靈正同田吉與齊公攻打魏國一事。


    田吉說:“派去楚國的使臣還未回來”


    齊公到不在意,說:“秦國呢?”


    田吉看了眼趙靈,答道:“已派人傳了信,現下應該快得到回應了”


    回府的路上,趙靈的臉色明顯不太好,有些陰沉,縱使陽光明媚也壓不住他身上的一股冷氣。


    趙靈說:“秦國的信簡為何還不到”幾個月前就該有音信了。


    樂野推著趙靈的木輪車,麵上有些窘迫,說:“先生這些日子在忙魏國的事,恐怕不知秦國那頭出了點事。”


    趙靈說:“什麽事?”


    樂野抿了抿嘴,說:“秦公已經數月不能理政了。”


    趙靈說:“近來未聽聞秦國有內亂”


    樂野說:“那是因為有珮玖把持朝政,故而未生亂”


    “魏姝把政”趙靈喃喃地重複了一遍,他是個聰明人,一葉知秋,秦公雖然有風涎,但到底是年輕力壯,怎會一病不起,趙靈皺了皺眉頭,說:“是她做的?”


    樂野說:“不知,但聽聞有人那麽傳”


    趙靈斂眉,說:“荒唐”語氣裏有幾分惱怒,還有幾分擔憂,又道:“準備信簡,我要書信送去秦國”


    樂野諾了一聲,又隨口說:“不過聽聞秦宮的田氏夫人懷了身孕”


    趙靈眼裏的怒氣忽的就褪了,也不說話了,垂著眸子,眼裏有些憐憫和心疼之意,過了好一陣子,他說:“等魏國這戰一了,就同我去趟秦國”聲音有些沙啞。


    樂野說:“去秦國做什麽?”


    趙靈抬起眼眸,平靜的看著臨淄街頭玩耍的孩童,說:“把她接回來”


    接回來,回到齊國,遠離秦國那是非痛苦之地。


    秦國修居殿


    魏姝坐在矮案旁看竹簡,是樂祚上奏的,言魏國以出兵功趙,齊楚也已蠢蠢欲動,魏姝將這竹簡遞給坐在對麵的嬴渠說:“這是有關魏國戰況的,姝兒覺得可以再等等,畢竟魏軍的主力還沒有全部到達邯鄲,等魏國被趙齊掣肘住,我軍在發兵也不遲。”


    嬴渠臉色很不好,他聽不進去,腦子裏嗡嗡的響,一鈍一鈍的疼,根本沒法子聽魏姝講什麽,而且他的精神非常混沌,很多事已經辯不請了,他甚至都記不得是魏姝給他下藥,他隻當自己是犯風涎了。


    魏姝得到應允,將竹簡收了回來,見他難受的不行,說:“君上莫不去休息一會兒,這裏有姝兒頂著呢”


    嬴渠搖了搖頭,伸手去拿竹簡,他的手抖的也十分厲害,根本拿不住,嘴上說:“不行,叫君父看去,以為我偷懶,又該責罰了。”


    魏姝給他加大了藥,現下明顯精神混亂了,老秦公都死了這麽多年了,骨頭都成渣子了,哪裏還會罰他。


    他這樣糊塗,魏姝求之不得,她一邊攙扶著他往床榻邊走,一邊說:“君上先歇著,老秦公會體諒君上的”


    嬴渠聞到她身上那股好聞的香味,不受控製似的將她摟進了懷裏,把臉埋進她的脖頸見,那股好聞的芬芳馥鬱的香味讓他的心安穩了不少。


    魏姝倒沒掙紮,由著他抱著,隨後就聽門外的寺人高聲道:“田夫人”


    魏姝請推攘了他兩下,他就鬆開了抱著她得手臂,眉頭也不皺得那麽緊了,他說:“你用的是什麽香料,寡人每每聞之,都覺得精神暢快,風涎也發作的不那麽厲害了。”


    魏姝麵不改色的微笑道:“聽說奴婢浣洗衣裳後會用宮中調製的花香水浸泡,想來是她們調配的花香,趕明兒我讓她們備上些給君上。”


    嬴渠的精神確實好多了,雖然隻是這一陣子,但總比老是渾渾噩噩的強,他笑道:“罷了,女子家的東西,聞多了就覺得太過濃烈。”


    魏姝笑而不語。


    不一會兒,田湘就在奴婢的攙扶下進來了,她的肚子已經非常大了,圓鼓鼓的,因為懷孕的緣故,人也豐腴圓潤了不少,氣色很好,未施粉黛的臉頰暈著一層淡淡的桃紅色。


    她看見魏姝在,反倒是笑得更溫婉了,不像以前那般躲閃,大概是覺得自己這胎十拿九穩是個公子,生下了就可以被立為儲君了。


    嬴渠對田湘也不像以往那般冷淡,她畢竟懷了他的骨肉,他多少言語上要照顧體貼著,於是說:“天氣炎熱,怎挺著肚子出來了。”


    田湘道:“醫師說這個月份應該多出來走動走動,生產的時候才能順利些。”


    她的聲音還是柔柔的,但細聽之下,卻覺得言辭神態比以往要高傲些。


    奴婢攙扶著田湘往軟墊上坐,她這個月份其實坐著要比站著更難受,尤其還是跪坐。


    嬴渠沉了沉眸子,從奴婢手裏扶過了田湘,一起坐在了床榻邊,然後他便鬆了手,沒再碰她。


    但這一扶一坐的,足夠刺魏姝的眼了。


    田湘看著候立在一旁的魏姝,心裏隱隱的泛起了一層愉悅的浪花,音調也揚得更高了一些,田湘說:“今早我的兄長托人從齊國送來了一篋子的東西,裏麵還有珮玖大人的呢?”


    魏姝愣了一下子,一時分不清她話裏的意圖和真假。


    田湘笑說:“不過不是我兄長送的,是趙靈先生托人一同帶來的,是一個小木篋子。”


    嬴渠聽著,沒什麽反應,也沒看魏姝。


    田湘說:“沒想大人與趙靈先生是舊相識,我雖沒見過趙靈先生,不過卻聽說過的,人言趙靈生的俊美無雙,更有扭轉天下之能,不知可是真的?”她忽的問起魏姝來。


    魏姝輕瞥向嬴渠,他並未看她,樣子也很平淡。


    魏姝呃了一聲,略做躊躇,說:“先生卻是大才。”


    田湘卻不打算作罷,說:“樣貌呢?可能如傳言一般俊美,聽聞列國無出其二。”


    魏姝說:“先生有翻雲覆雨之能,若是以相貌論其,不免粗鄙了些。”


    田湘說:“也是”又道:“田湘可真是羨慕大人,能得趙靈先生如此惦念照顧。”


    嬴渠忽的開口,平淡的說:“可還有它事?”他這話是對田湘說的。


    田湘的笑僵在了臉上,愣了一下子,喉嚨像是堵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嬴渠說:“寡人還有政務未處理完。”


    田湘像是被打了一巴掌,臉色青白,她剛剛確實太得意忘形了,大概是仗著有了身孕,人也越發的嬌縱,現下起身行了一禮,聲音有些顫抖,說:“妾身告退”


    魏姝能看得出來,嬴渠有些不悅了,便也隨在田湘身後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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