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此戰會多久。”


    嬴渠說:“少則半年。”


    “多呢?”她立刻的追問,重複道:“多則多久。”


    嬴渠沉默了片刻說:“多則也是半年。”


    魏姝知道他是寬慰她,她不能阻止他離開,打仗是很危險的,她現在也開始擔心他了,不像石門那次,理所應當的認為他不會出事。


    嬴渠說:“我離開的時候,別甩開寺人和燕宛。”麵色微冷,又說:“防著點羋氏”


    魏姝知道他為何意,重重的點頭。


    嬴渠微皺著眉頭說:“有事便去找嬴潼。”


    魏姝覺得他很擔憂,擔憂的都有些過頭了,他走了,將她自己留在秦宮,他其實也很不放心的。


    魏姝重重的點頭說:“姝兒明白。”見時候不早了,他快要走了,魏姝說:“嬴渠哥哥你過來。”


    嬴渠不知她為何意,微躬下身子。


    魏姝便摟過了他的脖頸,湊近了身子,親了下他的唇,她隻是想貼一下,想試試自己的心會不會像上次一樣咚咚的跳。


    然而不等她離開,嬴渠伸出手臂來摟住了她的腰,將她錮在了懷裏,他的舌又侵入了進來,吻的她身子軟綿綿的,癱軟在他懷裏。


    她的手落在他的肩旁,摸著他冰涼的甲衣,她的身子很奇怪,又熱又酥麻,心果然開始咚咚的跳著,然後她也試探著伸出小舌來回應他,來體會這種新奇的感覺,她心跳的更快了,身子也更燙了,很難受,她覺得自己的血液都是滾燙的,她流了好多的津液,喉嚨又幹又渴,但是好舒服。


    纏綿片刻,嬴渠鬆開了些,鼻尖還是相互輕抵的,很近很近,他說:“別亂跑”


    魏姝臉燙的像火燒,應道:“嗯”


    嬴渠笑了,說:“別讓我擔心”他笑起來很好看,但魏姝不敢看他,更不敢對上他的眼睛,隻盯著他的衣領,說:“會聽嬴渠哥哥話的。”


    嬴渠這才鬆開她。


    她其實是有些傻乎乎的,嬴渠走了她也沒反應,等過了一會兒,她才偷偷的笑,撞上了嬴潼。


    嬴潼說:“你傻笑什麽呢?”


    魏姝紅著臉:“我沒笑”


    嬴潼說:“嘴咧的都快將自己給吃了,還說沒笑。”又拿手背貼了下她臉頰,說:“臉熱的像碳火,怎麽,剛剛去見嬴渠了?”


    魏姝抿嘴笑,說:“是”


    秦軍再次出發了,走出鹹陽城,車千城,騎萬餘,連綿近百裏,旌旗避日,秦軍尚黑,通體便如黑色巨龍一般,在凜風烈烈中緩緩前行,頗有吞狼咽虎之勢。


    嬴虔其實是很擔憂的,秦國此戰乃是傾一國之力而攻一國,這賭注實在是大,秦國賭不起,敗了,則有亡國之憂,勝了,也將是遍地瘡痍,但他不敢勸,更何況此戰乃是秦公領兵,他說不上話,隻得騎馬跟隨。


    而且嬴虔有所聽聞,不日前廷前曾有朝臣諫言,曰秦之府庫不盈,囷倉空虛,朝有彈冠之朋,野有結璜之友,賞則不與,伐則不行,士民斷生畏死,如此秦國,戰則敗,勝必衰。


    這一番話說的雖是鏗鏘激昂,字字珠璣,卻惹得秦公怫怒,當即斷首,血濺廷前,如此一來,更是無人敢與置喙。


    他們的君父,不是個昏庸的君主,卻太過獨斷專行,鐵腕狠厲,不計後果,這一切在他的末年顯得尤為嚴重。


    嬴虔正是憂慮之時,見嬴渠麵色平靜,便問:“你覺得此戰有把握嗎?”


    嬴渠平淡的說:“沒有”


    嬴虔見他回答的這麽幹脆,就有些不滿了,說:“怎麽就沒有?”


    嬴渠說:“公孫座是為魏國相國公叔痤一派,力主滅秦,此次為主帥,恰合其意。”又說:“副將龍賈乃魏國名將,聲明不遜於龐淙,更配甲兵五萬,騎兵八千,武卒一萬。”


    嬴虔其實也是沒底,聽嬴渠這麽一數,心裏更是發慌,嘴上卻說:“長他人威風!”


    嬴渠倒是笑了,說:“那兄長如何看?”


    嬴虔抿了抿嘴,頗沒麵子的說:“我也沒底!”又說:“我看你倒挺有底。”


    嬴渠隻是沉默,沒有再說話。


    秦宮


    秦軍這一走便是半年,宮中清閑,現在已至夏初,天氣清爽,微風拂柳,嬴潼帶了剛烤的炙肉來,她都走近了,這魏姝還是沒發現她,就站在方木窗子旁,也不知想什麽,直出神。


    嬴潼便將那炙肉在她鼻子旁晃了晃,見魏姝有反應了,嬴潼這才調侃她說:“呦,小狸這是聞到味了。”


    魏姝伸手要去盂上拿炙肉,嬴潼手下一晃,便避開了,也不給魏姝吃,笑眯眯的說:“想什麽呢,這麽出神?又想嬴渠了?”


    魏姝臉唰的紅了,說:“沒有”


    嬴潼說:“真沒有?”


    魏姝說:“這都半年過去了,還是沒有回來的消息。”她其實也沒相信他半年就可以拔城回來,隻是心裏還是失落。


    嬴潼笑了,說:“這不還是想了”又說“這戰不比石門,勞師遠征,沒那麽容易。”


    魏姝沒再接下去,遲疑了下,說:“你說什麽是喜歡。”


    嬴潼笑了,坐在矮案旁,指了指她的胸口說:“這得問你自己”


    魏姝也一同坐下了,她很懊惱,很疑惑,說:“我以前是不喜歡他的。”


    嬴潼將炙肉推給她說:“別想了,人是會變的。”


    人是會變的,就像她以前隻在意長玹,可現在她已經許久沒有想過他了,更沒有去詢問過他的生死,就像是徹底忘記了一樣。


    長玹


    她想起了他的模樣,想起了那雙碧色的孤獨的眼睛,他們有過短暫的相依為命,他們有著同樣的孤獨。


    她與長玹,他們的人生,從此以後不再會有交集,他或是戰死了,或是病死了,都不再與她有關係。


    很悲傷,很無奈,可她沒有辦法,她必須要生活下去,她不能總是沉浸在對長玹那沒有希望的想念中。


    可是她走不出來,走不出來,那就隻好讓另一個人走進心裏,去代替長玹,去填滿她內心深處的空虛。


    魏姝說:“不是因為人會變,是因為人有太多的無奈。”


    人說:忘記一個人最好的辦法,便是去愛上另一個人。


    這固然是個好辦法,但人畢竟是人,自己以為忘記了,卻哪裏能忘得徹底而又幹淨呢?


    倒最後還不是痛苦了自己,也傷了別人,追悔莫及。


    嬴潼怔怔的看著她,然後笑了,往嘴裏塞了一塊炙肉,說:“小姑娘家的,這麽多愁善感。”


    魏姝也笑了,拿起一塊炙肉,不等她放進嘴裏,就見燕宛神色緊張的從門外進來,白皙的臉頰凍的通紅,一雙細手緊張的攥在一起。


    燕宛說:“姑娘,羋妃邀姑娘過去。”


    魏姝麵色一怔,立刻的想起嬴渠囑咐的話,心底有些不安,很忐忑,她不知如何應對羋氏,對嬴虔的母親也自帶一種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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