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平野冷著臉,“你問她。”


    雷子不可思議地看著陳涼,“陳涼,你哪來的?”


    陳涼覺得這樣被質問很不舒服,想把手機拿回來,江平野把手高高舉起,她踮起腳也夠不著。


    “還不說實話,是不是那天那個男人給你的?陳涼,你別好的不學學壞的,知道花別人的錢要付出什麽代價麽?”


    陳涼一下愣在了那裏。


    江平野沒察覺到她的神情變化,還在繼續說,“我知道現在女大學生為了一部手機都能做出什麽來,我還以為你跟她們不一樣。你想要新款的手機為什麽不告訴我,我可以給你買……”


    “夠了。”


    陳涼低下頭,兩側的髮絲擋住大半張臉,聲音很輕,口氣很冷。


    氣氛一下子降到冰點。


    雷子覺得不對勁,拚命給江平野使眼色。


    陳涼忽然抬起頭,“你有什麽資格管我?你隻是我兼職工作的老闆,憑什麽隨便猜測我的事情?”


    她覺得特別噁心。


    為了一部手機能做出什麽來……他以為自己做了什麽?


    江平野把手放下來,看到陳涼這個樣子,一時不知道怎麽說。


    陳涼用力地把手機從他手上奪回來,“我以為像你這樣見多識廣的人,至少不會像學校裏那些無知的學生一樣隨便揣測別人造謠別人,沒想到你跟他們一樣。”


    “還有,你瞧不起我沒關係,別隨便說現在的女大學生怎麽怎麽樣。你不了解,就不要以點概麵。對不起,我不幹了。”


    她低頭衝進更衣間,很快背著自己的書包離開了。


    江平野傻站在那裏,麵如死灰。


    雷子跟了他好幾年,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露出這種表情。


    他年紀輕輕就開了酒吧,長得帥又有錢有門路,上至已婚熟婦下至未成年少女,沒有哪個不買他的帳。


    這應該是他第一次被一個小丫頭訓得說不出話來吧?


    雷子無奈地撓撓頭,“野哥,你剛才說話過分了點吧?陳涼要真是那種姑娘,用得著在酒吧裏把自己打扮成那樣麽?她那種長相的女學生,隨便勾勾手指多少男人不搶著給她送錢?”


    江平野平時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哄女人最有一套了,怎麽剛才對陳涼說話口氣那麽難聽?


    連他都聽不下去了。


    江平野一下子塌了下來,“我剛才說話真的很難聽?”


    “特別特別難聽!”


    雷子加重了“特別”兩個字,模仿江平野剛才的口氣,“我知道現在的女大學生為了一部手機都能做出什麽來……做出什麽來?你說你這話,跟罵人家去做雞有什麽區別?”


    “你放屁!”


    雷子的話太難聽,哪怕隻是把陳涼和那種字眼聯繫在一起,他聽著都不舒服,“我哪有這個意思?我其實主要就是想說最後一句,她想要什麽我給她買!”


    雷子徹底明白了。


    江平野果然對陳涼有意思。


    “野哥,你平時老是說我不會說話把不到妹,你剛才說的話還不是一樣?我就不明白了,你以前哄過多少妹子,陳涼這種小丫頭怎麽反而搞不定了?”


    “滾。”


    江平野沒工夫搭理他,一邊撥通手機,一邊往二樓上去。


    雷子知道,他一定是去給陳涼打電話了。


    ……


    陳涼衝出酒吧,眼淚不停地掉。


    她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想到江平野說的那些話,又是生氣又是噁心。


    原以為隻要離開學校就不會聽到那種話,沒想到在江平野眼裏,她就是那種女生,和學校裏說的包夜八百塊有什麽兩樣?


    她以為自己聽多了這些話已經沒有感覺了,沒想到還是忍不住眼淚。


    陳涼很後悔。


    她應該忍住的,至少不能說走就走,她的工資還沒拿,這樣下去過不了幾天她就沒錢吃飯了。


    窮得連飯都吃不起的人,有什麽資格發脾氣?


    陳涼在心裏罵自己,忽然想起她爸爸還在世的時候……


    那時候家裏也不算富裕,隻是小康水平,但因為隻有陳涼這個獨女,父母什麽都肯給她。


    她從來不用為錢操心,無論是吃穿還是別的,都和同學們差不多,甚至更優越一點。


    唯一的不足,就是在邊境城市經商的爸爸很少回家。


    但隻要他回家,就會帶著陳涼去遊樂場,去動物園,即便沒有家長會也會陪她去學校見見老師,說要讓老師同學知道她是有爸爸關心的。


    那時她真的無憂無慮得像個城堡裏的公主。


    而現在……


    媽媽已經兩個多月沒給她打電話了,更沒有寄過生活費。


    陳涼握著手機,不知道該不該給媽媽打電話。


    前世她從天台上跳下來的場麵,太過壯烈,那一瞬間心死的感覺,不是來自於同學和老師的非議,更多的是來自她媽媽的拋棄。


    那個掛斷的電話,掛斷了她所有希望。


    以至於現在,陳涼隻要想著要不要給她媽媽打電話,就覺得渾身像掉進冰窖裏一樣冷。


    她抱著雙臂,頭髮被風吹得揚起。


    十一月的夜晚,饒是南城號稱四季無冬,也終於有了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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