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山林間的風仿佛狡猾的小獸,試圖從袖口鑽進衣服,帶走身體上的熱量。


    “還真是冷啊……”


    千間降代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將袖口拉緊。


    今晚的事情對於她這個老太婆來說,未免有些太過耗費體力了。


    不但要趁車子爆炸前從車裏躲進路邊的灌木叢,還得盡最快速度趕回公館,避開留在公館裏所有人的視線,躲進公館樓頂的密室當中。


    不過第一步並沒有出現任何失誤,在那兩個人看來老婆子我已經是個死人了。接下來就隻需要躲起來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就好了。


    “父親,我一定會搞清楚當年你留下來的寶藏暗號的。即使它已經遲了四十年,也即使會違背我一直以來的原則。”


    看著和周圍昏暗的森林形成鮮明對比的暖黃的燈光,千間降代喃喃自語道。


    前麵便是一切罪惡的源頭,黃昏公館。


    但即使是這樣,千間降代也不會選擇止步。因為身後追逐她,撕咬她的,是二十多年來不停吞噬時間而壯大的對父親的愧疚啊。


    如果當初她再細心一點,發現父親用針寫下的密信,或許就不至於連替父親討回公道這種事情都沒辦法完成了吧。


    一邊想著,千間降代一邊緩步靠近黃昏公館。


    很好,後門並沒有任何人在這裏,那兩位偵探恐怕還在餐廳研究大上祝善的屍體吧,或者在冥思苦想寶藏的暗號也說不定。


    懷揣著這樣的想法,千間降代小心翼翼地推開後門,然後便看見頂著毛利小五郎那張臉的快鬥正靜靜站在那裏看著她。


    “毛……毛利偵探?你怎麽會在這裏?”


    千間降代看著正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的快鬥,勉強扯出一個微笑。


    “我為什麽不能在這裏呢?倒是千間女士,您不是和茂木偵探他們一起去查看吊橋了嗎?為什麽您一位老人家都已經回到這裏了,而那兩位卻依舊不見蹤影呢?”


    一邊說,快鬥一邊逐漸靠近千間降代。看起來就像是欺負獨居空巢老人的黑社會一樣。


    “我想他們或許隻是迷路了吧。”


    千間降代聲音有些幹巴巴的。難不成計劃就這麽失敗了嗎?自己真的沒辦法看見父親留下來的暗號有解開的那一天嗎?


    等等,或許隻能賭一把了。


    賭一把自己之前的猜測是正確的。


    “千間女士,有些問題我覺得必須麻煩你解……”


    快鬥看著臉色變換不定的千間降代,話還沒說完,就被麵前似乎重新恢複鎮定的千間降代開口打斷。


    “毛利先生,不,或者說怪盜基德,我看不如你就當從來都沒見過我,怎麽樣?畢竟,你也不想你的身份暴露出來吧。特別是在毛利先生那個空手道大賽優勝的女兒也在這裏的情況下。我之所以會在這裏,也隻不過是想假死,從而得到寶藏的秘密而已。如果你答應的話,我一定知無不言。”


    千間降代死死盯著麵前這人的雙眼,試圖從裏麵看出什麽可以佐證自己猜測的痕跡。


    對於麵前這人是那位千變萬化的怪盜,她隻是有這樣的猜測而已。而僅有的線索也隻是身為大煙槍的毛利小五郎卻自從自己見到他後就從來沒有抽過香煙。


    這不正常。


    然而快鬥那從小就被嚴格訓練的撲克臉並不是這麽輕易就能被看透的。


    即使他現在內心十分驚訝,但依舊露出一副毫無破綻的困惑表情,然後說出了讓千間降代不再淡定的話。


    “千間女士,我想你一定是認錯人了,怪盜基德到底有沒有隱藏在人群當中,我想,作為這場宴會的發起人之一,千間女士你恐怕應該十分清楚才是。”


    看著麵前把握十足的快鬥,千間降代一時間根本無法分辨出他到底是真的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還是說僅僅隻是在詐自己。


    就這樣,後門口的兩人再次回歸平靜。


    千間降代不說話,快鬥也不著急。現在距離十一點還差幾分鍾,他們還有等待的耐心。


    “你是怎麽發現的?就因為我是一個人回到這裏的?”


    千間降代抬起頭,看著快鬥。


    “大上祝善把事情記了下來,隨手夾在了書架上的書裏。恐怕他沒想到自己會死在自己的同夥手裏吧。雖然他也想幹掉你就是了。”


    快鬥聳了聳肩,幸好這個老婆婆開口,不然他們就隻能選擇催眠瓦斯加吐真藥劑這些對老年人不太友好的工具了。


    “原來這個樣子的嗎?”


    千間降代歎了口氣,整個人仿佛蒼老了幾分。


    “當然,我們的運氣一直都挺不錯的。”


    快鬥聳了聳肩,小蘭的運氣是和你開玩笑的嗎?


    “不過,其實我有一件事情很好奇。當年的那場慘劇到底是什麽情況?為什麽那些政商界的人有的死了有的沒死?”


    快鬥緊緊盯著千間降代的雙眼。這可是半夏一再強調讓他開口詢問的問題。


    “我不清楚。那次拍賣會的消息是大上祝善打聽來的。我知道的都已經在錄音帶裏說出來了。不過,在那次拍賣會之前,距現在四十多年前,一大群學者被即將死亡的烏丸蓮耶召集到了這棟黃昏公館,希望他們能解開一個寶藏的暗號。我父親當時就是被邀請過去的考古學家之一。”


    千間降代搖了搖頭,反倒說出了另一件事。


    通過快鬥口袋裏的竊聽器正聽著兩人對話的半夏皺了皺眉,什麽鬼,怎麽又冒出來一個聚會?還是烏丸蓮耶組織的。


    “但因為沒人能解出那份寶藏的暗號,殘暴的烏丸蓮耶便將那些學者挨個殺死,試圖通過這樣的方法激發剩下的那些學者的潛能,從而解開那個暗號。”


    千間降代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泛黃的信紙將它展開,伸手摩挲著上麵的針眼。


    “這些都是我父親前往黃昏公館半年後寄來的最後一封信的隱藏內容,包括那個暗號,以及他把解開暗號的王牌藏在了這座公館的某個地方。”


    “隻可惜我們不但沒有解開暗號,甚至連父親所說的那份,被藏起來的王牌也沒找到。”


    聽到這話,半夏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那裏有一張平平無奇的梅花四。


    “既然毛利先生可以察覺到老婆子我是凶手,想必已經有了解開暗號的思路了吧。我隻希望可以知道當年讓我父親賠上性命的寶藏到底是什麽樣子。不然,我會死不瞑目的。”


    千間降代盯著快鬥,渾身散發的堅決信念讓他有些咋舌。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很想知道帶來如此多的慘劇的寶藏究竟是什麽樣子。”


    槍田檢察官雙手抱胸,饒有興致地看著快鬥和千間降代。顯然她已經偷聽不短的時間了。


    “暗號嗎……”


    快鬥輕咳一聲,他哪裏有功夫思考暗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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