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是……什麽神?……」這問題,狐女問得太遲。


    「楣神。」福佑回答她。


    狐女淚流滿麵,真想拿頭去掄牆,她誰不好招惹,居然惹上楣神?!


    她這次若有命回去,絕對要將所有神仙的繪相貼滿山洞,見一個,躲一個!


    「搽完藥,你趕緊走吧,以後別再誤闖這兒。還有,不要見著長相好看的男子,便想欺負人,夜路走多,總會遇到鬼……不,遇到神。」福佑好心勸道。


    有時,神比鬼可怕,做事不講情麵,隻論天道,絕對要引以為戒。


    狐女忍著疼,任由福佑替她上藥,藥泥一沾上手臂,確實舒緩火焚之痛,可她還是不禁淚垂雙腮,皮肉燒成灰炭,連皮帶骨都酥了,若非她仍有一丁點修為,早耐不住極痛致死。


    雖說是她有錯在先,擅闖別人家,又見床上男人可口,於是生了貪婪之心,但也不用這麽狠厲教訓她呀!


    好嘛,她承認,她是動了殺意,若非這小娃兒不知死活,妄想阻撓她……哎呀,她錯了,搧她幾巴掌不就夠了,拿天火燒她,皮焦肉熟一回事,修為燒毀百年,又是另一回事,這口氣,咽下去絕對內傷吐血!


    偏偏麵對楣神,她沒膽囉嗦,小命能撿回來,已屬僥倖,但還是好不甘心呀呀呀……


    「好了。」福佑耗費大半罐藥泥,才將狐女整條右臂搽滿,藥泥效用迅速發揮,狐女已感覺膚肉逐漸重生恢復。「這半罐,你拿回去用。」福佑蓋妥藥罐,遞給狐女,絲毫不知這藥泥多珍稀,其中又包含數百種仙花奇草。


    「謝謝你……」這一句,狐女發自真心誠意。她沒料到有人能如此寬容,不計較她剛才還想傷她,她對這小娃兒很難不感激……不過,這與她接下來要做的事,一點兒也不衝突!


    楣神她報復不了,至少也要讓他苦惱苦惱,絕不默吞窩囊委屈,夾著尾巴逃掉——逃是一定會逃,在逃之前,她要回敬


    給楣神一個大麻煩!


    狐女注意到了,即便是此刻,屋裏的梅無盡仍舊目光凜冽,緊鎖這方向,不容她萌生傷害小娃兒之心,那般冷情的神隻,竟也會如此扞護一人。


    「不用客氣——」福佑起身要走,狐女突然伸出左手,握住福佑的手腕,力道並不重,福佑一怔,隻覺狐女朝她吐出一口氣,短暫朦朧了眼前景物,很快便恢復正常。


    她視線尚未清明之前,梅無盡已閃身至她身旁,一掌將狐女打飛出去,慘叫聲一路呀呀呀呀,綿延不絕,滾過了石桌,滾離了老鬆,滾落了絕崖,終至聲音遠得再也聽不見。


    「發生什麽事?」她才感覺一眨眼,狐女跑哪兒去了?而他,剛不是待在屋裏,此時又為何緊張兮兮扶著她的肩,好似擔心她怎麽了。


    「那畜生對你做什麽?」


    「……沒有呀,她什麽也沒做。」


    梅無盡不信,攤掌凝聚術力,將她從頭到腳檢查一遍。


    很快地,他知道狐女動了什麽手腳。


    狐,還有哪幾招能使?


    魅之以色,迷之以媚,勾人以嬈。


    公狐母狐全是同一個死德性……


    但那些招術,擺在他家愛徒身上,會淪為何等景致?


    實在是太——有趣了。


    有趣到……狐女玩的老把戲,他突然不想太快解除。


    第七章 迷魅


    福佑中了狐女的媚術。


    這便是狐女留給梅無盡的大麻煩。


    狐女所打的主意一既然打不過楣神,從他身旁弱小娃兒下手也行。


    看在小娃兒替她求情、搽藥的分上,她自然不會傷及她性命,純粹是要惡整楣神罷了。


    要怪,就怪小娃兒是楣神身邊的人,倒楣陪他一塊被報復而已。


    「愛徒,你……是否感覺哪兒不舒服?」他很確定,她中了媚術,可是……怎半點動靜也無?


    「不舒服?不會呀。」她一臉狐疑睞他……他一副等看戲的神情,她才想問你是不是哪兒有病?


    嗯?狐女被天火給燒幹了,連法術也失靈?小妖小怪真是不可靠。梅無盡腹誹,虧他還以為,她能惹出什麽趣味,居然連渣都沒有,太高估一隻狐了,嘖!


    福佑皺皺眉,瞄見他衣衫不整的鎖骨處,全是狐女的艷紅唇脂,抽出絹子遞過去「擦擦。」


    梅無盡探指去揩,果真指腹染上刺眼胭脂,他撇唇冷笑,嫌惡抹去。


    她隻看見他的笑,沒看見笑中的冷,還以為他在回味,直接拿絹子丟他臉,哼地起身走人。


    徒兒當成這樣,真夠本了。


    福佑轉往廚房燒水,等待的過程中,揀起一袋豆子,削完兩條蘿蔔,梅無盡依靠門框邊,打量她,實在看不出愛徒反常,果然是狐女法力太弱。


    「愛徒,師尊不妨教你幾招功夫防身,省得再遇上小妖偷襲。」


    「隻要師尊保持清醒,遇危險時不裝睡,愛徒就不需要任何功夫防身。」她酸溜溜回道……怪哉,胸口像有把火在燒,讓她好焦躁,情緒浮浮的,想衝著他發脾氣。


    尤其,一想到他滿脖子紅唇印,她就難以控製,切蘿蔔力道都大了三倍。


    「師尊也不能時時將愛徒纏在腰帶上,總有疏於照看之時,你若自己學個半招,起碼撐到師尊趕來,小命才保得住。」


    回應他的,是蘿蔔被分屍的剁剁聲。


    「你人懶沒關係,保命這一項,千萬不能懶。」他悠哉走到她身後,一近身,她便聞到他身上殘留的狐媚香。


    那香味,淡淡灌進鼻腔,似糖,如蜜,膩得讓她感覺不舒服。


    她試圖屏息,不想吸嗅,可她沒辦法,氣味仿佛不經鼻腔,是由膚肉竄入,她完全無法阻止。


    握菜刀的手頓下,她閉眸,與那股香味對峙。


    不想在意,卻越在意,狐女黏貼他身上的景況,仿佛重現眼前,福佑忍不住生氣,氣他明明清醒,竟仍默許狐女胡來,胸口的火,無形燒得更炙。


    腦袋亂烘烘,像有誰在攪和意識,害她無法靜下心來,呼吸逐漸淩亂。


    女人的香氣、女人的唇脂、女人偎躺他胸膛的磨蹭、女人的吐息……


    不對,她不是要回想那些片段,她是要、要……討厭他身上的香味!


    「愛徒,有沒有在聽師尊說話?」現在為人師表真低賤,徒兒愛理不理,理你就算給你麵子,勉強賞你個「嗯」,你都要感激涕零、謝徒兒大恩。


    「……」


    「愛徒?福佑?」他低下頭看她。


    「……我不喜歡。」


    「嗯?不喜歡學功夫?」按他對她的懶性子了解,太勞累的練武過程,她確實不會喜歡。


    唉,這丫頭,要逼她學習防身功夫,不如他默默替她在身旁包裹護術,來得省心省時。


    「……你身上的味道,臭,我不喜歡。」


    梅無盡聽出她語氣中的不對勁,雖然同樣是愛徒對師尊一貫的回話方法,卻多出一些些……嬌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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