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眸看著遠處的婆婆,還有詩如畫……縱使全力壓製,他們的記憶還是一日日消融……顏白在想,等他們的記憶完全蒼白,就放他們離開。帶著最純淨的心重新輪迴,是否有下一世?她不知道,可是她願意相信有,那樣,他們可以重新遇見愛的人……而不是帶著對一個人的執念,生生世世尋覓!


    哪裏也不想去了,就守在雪霧靈山,陪著婆婆,陪著不諳世事的詩如畫……兩個孩子,兩個蠱儡,一片金燈,一間竹舍,多安穩的人生!


    踏著青苔鋪就的青石拾階而上,詩如畫牽著顏念,他心裏的血海消散以後,與孩子一般。小小年紀已然軒昂的顏念,總是“咯咯”笑著,顏白給他講鬼麵暮花莊,告與他“回家了”,他與燕翔興奮的穿梭在曾經鬼麵暮花莊所在的地方,那裏一片荒蕪,卻成了他們嬉戲的樂園,生機在蔓延,一切重新開始了!


    山堅上不知何人又架起輕橋,如今正是金燈最盛的光景。日已西沉,天邊雲似紅紗,眼底花艷赤稠,她恍惚間回到離開雪霧靈山那日,顏墨還在,盤坐在金燈花海裏,那時候的顏墨還是顏墨,不曾陰謀算盡,不曾君臨天下……


    淡淡斂了眸,顏念正在舞劍,花海翻浪,花瓣紛揚,詩如畫坐在一旁看著,他身側燕翔擺弄著手裏的蠱蟲,傻傻的笑,陽光璀璨了整片金燈,美好的不成模樣。


    雖還是孩子,顏念天賦卻是奇高,碎空引霧已然學的有模有樣。隻婆婆總是冷著臉,她說自己不知何時便會消散了,總要為青薔劍找個合格的傳人。說這話時總不忘狠狠刮一眼顏白,她悻悻的笑,聽婆婆不悅,“青薔劍隻傳嫡親,不若玄衣才是最好的傳人。”


    玄衣……原罷他們,其實是我們,在鬼麵暮花莊所有的孩子,婆婆與鬼爺皆是愛著的,鬼麵暮花莊的未來終歸還是屬於我們!


    尋著花海望去,雪霧靈山還是原來的樣子!回眸間,朦朧間見顏墨自金燈海裏緩緩而來,還是那身玄青的長衫,赤雪刀抗在肩頭,淺淺笑著,溫雅如玉。


    那模樣像一步跨越了山水,從另一片時光走來!垂眸,巧笑,他如何會出現在這裏?定是又念起他了。


    “顏兒……”他揮了揮赤雪刀,露出瑩白皓齒,那般陽光燦爛的模樣是顏白從未見過的光景。


    顏白瞪大雙眼,淚珠滑落,“顏墨……”


    “我回來了!”他輕聲道,真真的立在她身前,投下的暗影籠在顏白身上,身後陽光蔓衍。自懷裏取出一張書信,遞至她手上,上書:可願為她袖手天下。是婆婆的字,那日,他手上的那封竟是此話!


    輕環著顏白微顫的肩,柔軟且堅定道,“我來給你答案。”


    “我知道了……”顏白閉眸,抬手探上他的心,許久睜開眼,暗了眸光,“你的心裏,那片漆黑的寂滅極地依然存在,豢養著那個叫野心的怪獸。從前是為了權勢,它可以屠盡一切,現在是為了愛?知道麽,曾經你在我的心裏,是深埋心底的秘密。隻它沒有開花結果,慢慢腐朽了,化為心的一部分,一道不可觸碰的殤。可是,有一個人一點點剝落了你的痕跡,盡管一度的鮮血不止,一度的滿目瘡痍……人真的很強大啊,我以為心會死去,結果它重新生長,重新開花,它涅槃了!”


    顏白抬眸,淚花閃爍,看他釋然的笑了,人麽,總要學會付出代價。


    抬手揉了揉她如綢的發,一雙眸子映出皎潔的溫柔,“我是顏墨,愛顏白的顏墨,今天開始,我們重新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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