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過了半天,才想起這三位魔將的名字我都聽過,他們是蒼瓊手下得力的將軍,如今不在鎮守魔界邊疆,派來監視我,實在大材小用。是我有那麽重要?還是蒼瓊做事習慣鋪張浪費?


    我內心波瀾起伏。


    回到屋內,三魔將變回原形,赤虎高達丈八,血紅色的雙眼,薄薄皮甲下肌肉糾結,腰間別兩把巨斧,先在四周巡查一番,念動咒術,布下巨石陣。炎狐身材瘦削,薄唇挺鼻,眼帶桃花,手上並無明顯武器,他跳上梨樹,居高臨下,東看看西看看,然後也念動咒術,在空中布下暴風陣,螣蛇身材矮小,白色眼睛幾乎沒有瞳仁,他用木縛術讓四周瘋長出帶刺藤蔓,從內部把圍牆纏繞幾圈。


    三道結界,將屋子守得死死的,連隻蒼蠅都飛不出去,他們猶不放心,各自守在院外,把所有動靜都放在眼皮下。


    我所剩的私隱地方隻有房間了,這還是因為宵朗的“女人”,他們不想過於冒犯而留下的。我在裏麵一邊唉聲嘆氣地給月瞳包裹傷口,白琯則四處張望,不死心地和我低聲商量脫逃勝算有幾分?


    拿過沙盤細算,雙方實力如下:


    宵朗是有“貪魔”之稱的魔界智囊,有魔界第一美女戰神相助,西山群妖幫忙,再加上三個聲名赫赫的魔將。


    我是有“呆瓜”之稱的天界仙女,有一個比普通小孩厲害一點的小孩徒弟,一個比普通貓聰明一點的貓妖徒弟,還有一個一無是處的登徒子徒弟……


    兩相比較,高下立判。


    我望天無語,黯然銷魂,兩行清淚。


    帶著徒弟閉目等死,我想這大概是我一生中最糟糕的處境了吧?


    很快,我知道我錯了。


    圍牆上傳來周韶悲憤地吼聲:“師父美人!我總算逮著了,這些傢夥,究竟誰是把你吃幹抹淨不負責的男人?待我讓爺爺收拾他!”


    這驚天動地一聲吼。


    魔將們冷酷的臉,全部扭曲了。


    ==


    師父啊,原來人是可以更倒黴的。


    魔將們動手效率很高,炎狐長鞭出手,卷著某笨蛋的腰,將他纏著拉下牆頭,重重摔在地上,螣蛇掌心一翻,露出短短匕首,直刺他心窩。我急忙扯下門簾,往空中甩去,卷向螣蛇的手,喝道:“手下留人。”


    螣蛇的表情看不出什麽變化,但還是停手了。


    周韶後知後覺,終於發現自己麵對的不是可以嚇唬的普通人,連滾帶爬衝到我身邊問:“師……師父,這三個東西是什麽?”


    炎狐反問:“你說我們是東西?”


    赤虎怒道:“胡扯!我們當然不是東西!”


    螣蛇冷笑:“你不是東西,別扯上我。”


    我:“……”


    赤虎惱羞成怒,抽出巨斧要砍人。


    “他也是我徒兒,童言無忌!饒命啊!”我覺得自己的臉已經丟盡了,思量要不要問師父借點來丟。


    赤虎重重往地上吐了口唾液,數百斤的斧頭在手上輕巧轉了個圈,直直指著周韶道:“格老子!這兔崽子汙衊我們和你有私情,若讓蒼瓊大人得知,叫我們如何分辯?”


    我回身,揪著周韶耳朵怒道:“你在胡亂說些什麽?”


    周韶左看看右看看,搞清楚形勢,一拍腦袋,驚叫道:“原來是我睡迷糊了,夢見師父被人欺負,哭哭啼啼要去萬裏尋親,丟下我不管,……”


    我點頭如搗蒜:“對,這孩子經常睡迷糊的!”


    月瞳欽佩無比,脆生生地說:“阿韶,我們剛剛才想偷溜,然後被人欺負了回來。你真是未卜先知,鐵口神算啊!”


    我在他腦袋上狠狠敲了一記。


    “喵嗚……”月瞳哭訴的聲音更嫵媚了。


    赤虎的視線亦往我身後移去,定格在變成人形的月瞳身上,忽而愣住了,露出驚艷之色。


    我有點不好的預感,月瞳卻絲毫不覺,他緊緊抱著我手臂,漂亮的眼珠裏水波流轉,耳朵抖來抖去,好奇地打量幾個長相各異的魔將,尤其是在沒眼白的螣蛇身上多看了好幾眼。然後在我耳邊小聲嘀咕:“師父主人,他們看起來好兇。”


    話音未落,他就被赤虎抓起,強行抬起下巴細觀,白皙的臉上瞬間多出幾道捏痕。


    炎狐在旁邊笑嘻嘻地說:“鴛鴦眼的貓妖,真是罕見,莫非對了阿虎的脾胃?”


    赤虎回答得更老實:“是。”


    月瞳花顏失色,在空中不停掙紮。


    我上前勸阻:“他是公貓。”


    赤虎反問:“那又何妨?”


    我說:“蒼瓊女神是讓你們來幫宵朗看守我的,不能傷他!”


    赤虎道:“不過是一隻小小貓妖,我開口討要,宵朗大人不會小氣的。”


    “喂,認真點工作,”螣蛇慢悠悠地再旁邊說,“要玩也等事情結束後,反正他跑不掉,我們對貓妖沒興趣,不會和你搶。”


    我伸出幾根魂絲向赤虎攻去,趁其不備,劈手把月瞳奪回,怒道:“我的徒兒,不是給你們玩的!而……而且這貓不好玩,他腦子笨,反應慢,下棋射覆樣樣不行,不如我陪你玩吧。”


    三個魔將並三個徒弟一起沉默了。


    我覺得氣氛不對,懷疑自己又說錯話,謹慎地問:“你們想玩什麽?”


    炎狐第一個笑出聲,眼睛快彎成了月牙兒,他揉著肚子道:“赤虎啊,人家問你要玩什麽?”


    螣蛇唇角勾了勾,神色不變。


    “去你娘的!”赤虎被笑得麵紅耳赤,他直徑彎腰,將凶神惡煞的麵孔湊到我麵前,咬著牙威脅道,“老子要拿這隻貓,玩宵朗大人和你玩的遊戲。”


    我臉白了。


    月瞳垂著耳朵,瑟瑟發抖,很是可憐。


    赤虎氣急敗壞,不顧螣蛇勸告,一把抓著他,拖著往原本白琯住的房間走。


    我要追,卻被炎狐攔下,他皮笑肉不笑地勸慰:“隨他去吧,赤虎素來蠻橫,若發起瘋來,不讓他出氣,是不會罷休的,玉瑤仙子就勿要讓我們難做了。”隨後他又衝著屋內叫道,“你悠著點,好歹留口氣,上次你玩死那幾個小孩,結果鬧出事來,害我給你收了半年爛攤子。”


    他們不講理的!我眼睜睜看著月瞳被抓進屋子,關上門,怒不可遏,當下要動手。


    螣蛇在旁邊幽幽地說:“你還不如擔心自己吧。宵朗大人很生氣,待他今晚過來找你,哈,到時還不知道你和這貓誰比較可憐。”


    我打了個寒顫,傻愣在地。直到月瞳撕心裂肺的哭叫聲從屋內傳來,我忙將自己的安危置之腦後,忍痛運轉真氣,化數十根魂絲,炎狐長鞭在空中化作無數影子,和魂絲糾纏在一起,結成脫不開的網,誰也不讓步。


    “師父,算了。”白琯在後麵勸道,“你不是對手的。”


    周韶驚魂未定,叫道:“可是,師父美人,月瞳……似乎哭得很慘啊。”


    纏鬥中,我又急又怒,偏偏找不出突破法子,眼角餘光似乎看見白琯一個勁地再打眼色,躊躇片刻,便停下手來。


    白琯過來死拉著我回房間,一邊走一邊道:“師父姐姐,好漢不和惡人鬥,打不過就別打了。”


    “可……可是……”我心急如焚,還想爭辯,卻見白琯拚命打眼色,最終還是跺跺腳,摔門回去。周韶受驚過度,好像木頭人似的,乖乖跟上。其餘二魔將繼續守在外麵。


    入得房後,白琯指指牆壁,不緊不慢地說:“我們倆的房間,是連著的。”


    我恍然大悟,連誇他聰明,聚力與掌,狠狠砸開牆壁。


    破磚碎石蕭蕭而下,灰塵滿天,嗆得人不斷咳嗽。牆那頭,月瞳被綁在床頭,早已昏死過去,滿臉淚痕,手腕關節異常腫大,身上衣衫已被剝了大半,上麵有許多傷痕,赤虎臉上則被抓了一道血痕,正騎在他身上,紅著眼看著我們,身下一些不應該看的東西似乎被我看到了,模樣很噁心恐怖……


    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


    我抄起今早沒倒的梳妝水,兜頭蓋臉往他腦袋上潑去,指著門口怒吼:“放下我徒兒,滾出去!”


    赤虎發紅的眼睛終於冷靜下來,他看看我,看看月瞳,冷笑一聲,慢悠悠穿衣走出去,臨到門口時,還對他丟下一句話:“別急,來日方長,老子遲早玩死你。”


    重重摔門聲響起,繼而是炎狐的大笑聲:“你日日打雁,終於被雁啄了眼。”


    赤虎罵道:“滾!”


    我雙腿一軟,差點倒地,白琯上前給月瞳解開繩子,摸著他雙腕檢查道:“師父姐姐,他的手被扭斷了,那惡魔好狠的心腸。”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寸寸銷魂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橘花散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橘花散裏並收藏寸寸銷魂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