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怎麽樣?不喜歡又怎麽樣?”


    文沐神情嚴肅,“最好是不喜歡!你自小在這宮中長大,駙馬都是些什麽人,你不知道嗎?隻有我哥哥這樣身份的男子才能成為皇上的乘龍快婿,你哥哥他隻是個禦醫!”


    逸雲大眼眨眨,駙馬確實都是些開國功勳的公子或者朝堂官宦。但那又怎麽樣,如果姐姐和兕兒姐姐彼此喜歡的話,就憑皇上對兕兒姐姐的寵愛,他肯定會答應兕兒姐姐嫁給……啊不……是娶……好像也不是。總之會讓兩個人在一起的!聽聽文沐那個語氣,雖說禦醫身份地位不高,但也犯不著這麽強調吧!


    “那照你這麽說,我哥哥這麽個‘賤’禦醫就沒人要了?”


    “誰說沒有,我……”文沐臉一紅,低頭看了自己的小平頭鞋。“我也不清楚,但逸軒哥哥很好啊,肯定會有女孩子喜歡他的!”


    逸雲挑挑眉,“這還差不多!”瞅了一眼南邊的日頭,站這兒太熱了。而且這個時辰也該吃午飯了。這幾天就沒輕鬆過,食不甘味的。現在沒事了,得好好吃他一頓。拉了文沐去餐廳,“走,咱們吃飯去。”


    ……貞觀二十二年五月,聖上下詔。廢黜太子李承幹,貶為庶人,徙往黔州。降魏王李泰為順陽郡王,居均州之鄖鄉。冊立晉王李治為皇太子。加封殿中少監文衍東宮詹事。


    離離原上糙,萋萋滿別情。


    長安城郊,廢太子李承幹癡癡地望了遠接天際的驛道。再往前幾步就真的要永遠離開這個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大唐都城。生於斯,長於斯。這裏承載了他太多的記憶。就這樣走了,送別的卻隻有這空曠的石板路。


    遠處一名白衣男子揚鞭催馬駕車而來,馬蹄聲踏破一片沉寂,也驚擾了李承幹追思。車攆漸行漸近。他認出了那個熟悉的身影。是上個月為他重傷的左腿療傷的年輕禦醫。


    車攆在他不遠處停駐,小禦醫跳下馬車,打開車門抱下一位青衫女子。


    “小兕兒,你怎麽來了?”見來人是自己妹妹,李承幹顧不得腿上不方便,跛行欺身過去。


    晉陽忙過來扶了他,“哥哥,我來送送你。”


    李承幹自嘲,在這長安自己曾經得罪人無數,但也寵信人無數。自己如今失勢要走了,既沒有仇人來此嘲弄,也沒有親信來此送行。最後唯一來的竟是自己很少關心的小妹妹。“兕兒,哥哥是不是很混蛋?”


    “別這樣說哥哥。”晉陽當然明白他的謀反多半為君權所逼。“要怪就隻能怪我們生在了這皇家。”


    “我真是……唉!”


    見哥哥悲痛追悔,晉陽忙握了他的手,以示安慰。“現在不說這些了。”回頭從逸軒手中接過一個包袱,“這是我為哥哥準備的日後生活所需。這裏麵還有……還有九哥托我帶給你的東西。他……他不方便來!”


    李承幹接了包袱,沒再說什麽。自己這個小弟弟懦弱無爭,從未與自己搶過什麽,一直以來在背後使絆子的是老四。


    “黔州那空氣潮濕,高溫多雨。到那哥哥你一定要注意身體。”晉陽悉心叮囑著幾年來疾病纏身的哥哥。哥哥習慣於北方氣候,到那南方偏遠之地,身體多半會不適應。


    “我記下了。父皇那……”想想那日拖著一身疲憊到牢中看自己的父親,李承幹深感愧疚。


    “父皇那我會照顧的。哥哥,其實……父皇這樣安排也是迫不得已!”晉陽黯然,古來謀反之人最後活命的能有幾人?她怎會不知父親是頂住了幾乎滿朝文武的壓力才保住了哥哥這條命。


    “我知道。”


    “殿下,天色不早了。我們還要趕路。”一旁的禦夫過來催促,這個時辰再不走,天黑之前怕到不了下個鎮甸投宿了。


    李承幹看著眼前這個可能是自己最後見到的親人很是不舍。“那我走了,兕兒以後也要照顧好自己!”


    “嗯。哥哥保重。”晉陽哽咽地抱了抱哥哥,這一次抱就是永別!


    馬蹄聲再次踏破路間的寧靜,絕塵而去的馬車之上,李承幹衝著身後妹妹渺小的身影不住揮手。


    晉陽傷心的依了逸軒,先是傷感繼而又有些遺憾。“我真的很捨不得哥哥。不過我又很羨慕哥哥。雖然他此生在這皇城經歷了太多風雨。但最起碼現在他平靜了。再不用去擔心自己會捲入你死我活的宮廷鬥爭。從此後他就可以一心寄情山水音韻,去尋找那份屬於自己的靜謐和諧。”


    逸軒疼惜地攬著她,抿嘴不語。


    兕兒,你可知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寧靜淡泊,嚮往自然平和。你可看到了你大哥眼底所流露出的那一絲不甘。他這一去怕會鬱鬱而終!


    遠方的李承幹再次回頭望了一眼那逐漸模糊的皇城,下一次再來此應是來生。


    兩年後,廢太子李承幹病逝在黔州。


    太乙仙境避秋暑


    八百裏秦川,璀璨如錦,終南獨秀,太乙山。


    青山綠水,層林盡染,峭壁淩空,群峰插雲,玉案矗立。


    避暑消夏行宮秦聖宮一個小偏殿內,小逸雲一屁股坐了軟榻,“啊,舒服!還是這涼快啊!在宮裏都快熱死了。”


    今年長安的氣候有些反常,立秋後連日高溫,這處暑都過了好幾天了,還是酷熱難耐。就算秋老虎也不至於發威發得這麽厲害吧?!大明宮本身就建在龍首原上,是避暑佳地,可現在也熱的沒法待了。如果不是姐姐告訴自己不可褻瀆天神,她褚逸雲早罵老天爺腦殘了!


    “還是這避暑行宮慡啊!”小逸雲享受地躺了榻上。殿外大唐最年輕的禦醫褚逸軒頂著一張臭臉進來,背上還扛著個老大的包袱。進門“嘭!”的一聲將包袱扔在自家妹子身上。


    “哇!哥哥你幹嗎?”正愜意地逸雲給這麽個龐然大物砸得有些眼暈。


    “你說我幹嗎?”逸軒沒個好氣地坐了妹妹旁邊。她還就想不通了來這兒避暑這丫頭帶這麽多行李幹嗎?同行的那麽多內侍和侍衛,還非要她給扛著。一路山路走來,她禇逸軒容易嗎?“不就避幾天暑嘛。你帶這麽多東西幹嗎?”


    逸雲寶貝似的撫了撫自己的行李,“這些都有用的!”


    “有用?!”逸軒諷刺,“其他我就不說了,單說這衣服,帶幾身換洗的常服就好了,你把禮服也弄來幹嗎?”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逸雲坐起身正色道,“這秦聖宮的旁邊可就是清聖宮,清聖宮幹嘛的?!那可是陛下設宴的地方,萬一陛下那天也來了,我能穿著一身常服去赴宴嗎!”


    逸軒瞪了她一眼,“陛下這兩天可能會來嗎?”


    “呃。這倒也是。”小逸雲想想也是哈。這兩天吐穀渾王派人到大唐求親了,請求公主下嫁。聖上又捨不得自家女兒到那麽偏遠的地方去受罪,正忙於在宗室中甄選合適女子呢。應該是來不了。不過……不過“有備才能無患嘛!帶上總沒錯。”


    逸軒懶得再理她自顧揉著腫脹的肩膀。門外文沐雀躍進來,“逸軒哥哥,我們的房間公主已經安排好了。”


    自晉王被立為儲君後,聖上現在加緊了對他的□培養,經常會分些政務與他處理,文衍作為太子的左膀右臂現在更為忙碌,顧遐妹妹的時間漸少。見她終日悶悶不樂,趁聖上讓晉陽到秦聖宮避暑之際,也讓文沐跟來散散心。


    “喔,兕兒呢?”逸軒看了她身後,並沒有晉陽的影子。


    “公主馬上過來。”文沐跳到她身前,“逸軒哥哥,我們去玩吧?”


    “好誒!好誒!”旁邊的逸雲很是起勁,她已多次來過太乙山,山上好玩的地方可真是不少。


    “這……”逸軒看看身邊兩個精力充沛的孩子,剛才與兕兒一起上山,聽她喘息甚濃一定是累了,怎麽可能現在撇下她去玩。


    “怎麽啦?”晉陽一切安排妥當後進來便看見兩個小妹妹滿眼期許地看著逸軒,而她卻是麵露難色。


    逸軒起身拉了麵色潮紅的晉陽坐下,衝著逸雲文沐囑咐“走了這半天,大家都累了。先休息會吧,吃過午飯再出去!”


    “哦。”逸雲興趣索然地再次躺了軟榻,文沐也有些失望地靠了雲兒坐下。


    ……


    太乙山石海。一片山麓之上,散布著成千上萬由於地震山崩而崩落的巨大的花崗岩石塊。遠遠望去,如林似海。礫石奇形怪狀,或立或臥,或直或斜,嶙峋崢嶸,甚為壯觀。


    漫步在巨石陣中,逸軒饒有興趣地欣賞著千姿百態、栩栩如生的各種奇石,賞心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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