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法看著周乾遠,目光中隱含著期待——


    他和章師姐的討論之所以不避諱周乾遠。


    其一是因為他自身身份的變化:


    他如今成為了掌門的弟子,又有章師姐的支持,在內心中看周乾遠這些同輩師兄弟的時候,也沒什麽競爭的心思。


    甚至他希望通過這種互相探討的模式,來為未來培養一些助力。


    更何況,如今龐師叔將周乾遠扔到自己身邊,這師弟也能算是自己的人了。


    周乾遠實力強一點,就能在龐師叔一脈中更有話語權。


    對他日後收服龐師叔一脈也有些助益。


    但最主要的理由是——《符道築基法》都給了龐師叔了,你瞞著周乾遠,龐師叔難道不會教麽?


    他們如今探討的東西,在《符道築基法》裏麵早已經寫明。


    以龐師叔的元嬰之能,哪能看不出其中的奧秘?


    周乾遠作為他的親傳弟子,日後也總會學會的。


    但還有一點,是鄭法和章師姐不言自明的期待——


    他們想通周乾遠的嘴,爆出龐師叔肚子裏的那些存貨!


    自從得到了《洞虛靈眼》之後,鄭法立馬就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自己修煉了《洞虛靈眼》,就能看到那些若隱若現的符圖線條。


    在鄭法看來,這功法可能可以推動他和章師姐進一步完善《符道築基法》。


    但老實講,現在《洞虛靈眼》對他們兩人的幫助並不大。


    這恐怕是因為他和章師姐在《洞虛靈眼》上的造詣還淺。


    但龐師叔不同啊!


    那可是元嬰!


    在《洞虛靈眼》上的境界比自己和章師姐不知道高到哪裏去了!


    誰說顯微鏡一定要自己來當?


    龐師叔當了多少年了!


    所以對周乾遠,這個龐師叔最器重的弟子,鄭法和章師姐都抱有一分期待。


    但可惜——在他倆的注視下,周乾遠支支吾吾,目光呆滯,腦袋宛如空白。


    鄭法心中輕歎,周師弟還是入門太晚,修為也淺了點。


    怕是龐師叔還來不及教那些更深的知識。


    他目光一轉,看向一旁偷笑的元師姐。


    “元師姐,你也聽了幾天了,有沒有什麽想法?”他誠懇地問道。


    “嘎?”


    周乾遠臉上的呆滯,緩緩轉移到了元師姐臉上。


    ……


    第八峰之上,龐師叔眼泛起銀芒,看著山下,不住搖頭。


    “師尊?”


    看到他這幅作態,一旁的孫道餘不免好奇道。


    “乾遠這幾天受委屈了……”


    龐師叔的語氣中有些心疼,又有些隱隱的開心。


    “受委屈?”孫道餘一愣:“是鄭師弟對他不好?”


    龐師叔眼中的銀芒緩緩消失,臉上略帶著失望道:


    “我看乾遠,剛到鄭法手下的那天,雖然麵色頹喪,但也有點隱隱的期待,他說不定還因為能夠遠離你那些師兄師弟而開心呢。”


    “但過了兩天,乾遠家的燈火就日夜不熄,我看他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


    “這幾日他就表現得更痛苦了,乾遠每次出門往鄭法家走的時候,那臉上甚至都掛著緊張和恐懼……”


    孫道餘聽到師尊這麽說,臉上也不由露出些擔憂:“那鄭法對周師弟做了什麽?”


    龐真人搖了搖頭,神色中有些怒意:“他們經常去章師侄家,我看每次從章師侄那院子裏出來,乾遠都像是丟了魂一樣——必是遭遇了非人的折磨。”


    “那師尊你叫我來?”


    “將乾遠喊來!”龐師叔霸氣道:“他如今也該知道,到底誰對他最好了!”


    “是!”


    孫道餘匆匆而去,不一會就帶著周乾遠上了山。


    再看自己這個弟子的時候,龐真人都心中有點酸——


    比起前段時間的落寞,如今的周乾遠甚至都可以說是邋遢了。


    頭上臉上像是久未打理,發絲淩亂,臉上都有些絡腮胡。


    身上的道袍也看起來幾日未曾清理,灰塵撲撲。


    更讓他揪心的是這個弟子的神色——呆滯又遊離,似乎在神遊天外。


    見到自己這個師尊,這個弟子反應了半天才慢慢行禮。


    龐師叔心中不由暗怒:


    自己派乾遠過去也是出於對鄭法的一份善意!


    結果這鄭法竟然將自己這弟子折騰成這樣?


    “乾遠,這段日子苦了你了……”


    他放緩了語氣,對著自家愛徒說道。


    “嗯……”


    周乾遠聽到這話,也像是想到了什麽,神色從呆滯轉為苦悶,甚至眼睛都有點紅了。


    看他這樣,龐真人更是惱怒,直接拍板道:“從今日起,你就不用跟著鄭法了!”


    讓龐真人和孫道餘沒想到的是,周乾遠神色一愣,臉色糾結了一會,居然開口道:“弟子想去!”


    龐真人聽到這個回答,皺起眉頭看向自家弟子:“……你想去?”


    “是!”周乾遠猶豫了一會,又小聲道:“也不是每次都想去,就想著隔三差五地去一趟。”


    “嗯?”


    “師尊,你要不跟鄭師兄說說,讓他別搞什麽課前小測驗了!”周乾遠忽然懇求道:“弟子,真的學不完啊!”


    “……”龐真人有點明白自己好像想岔了:“伱跟我說說,他們對你做了什麽?”


    “……”


    聽完周乾遠的講述,龐真人死死盯著周乾遠,眼神中早沒有了心疼。


    他幽幽地問道:“你是說,他倆一起討論符道,並不忌諱你旁聽?”


    “是……”周乾遠嘀咕道:“就是他們倆討論完了之後,喜歡朝弟子提問。”


    “還有,每次開始討論之前,他和章師侄都要考教一下你之前是否聽懂了?”龐師叔臉色不喜不悲,隻是繼續問道。


    “是,他和章師姐說這叫什麽教學相長。鄭師兄還說是個姓費的先賢說的什麽學習法……”周乾遠的聲音簡直是杜鵑啼血,聞者落淚:“師尊,這幾日,我天天晚上都要回憶複習鄭師弟和章師姐兩人的討論,根本沒時間睡覺!”


    他期待的看著自己師尊,再一次懇求道:“師尊你幫我勸勸鄭師兄吧,這什麽小測驗還是不要弄的好。”


    龐真人看著自家這個弟子,沉默良久。


    忽然開口道:“也就是說,他們倆人侃侃而談,你在一旁張目結舌?”


    周乾遠忽然有些不好的感覺,聲音不由放低了一點:“是。”


    “你比不上他們也就算了,讓你回家自己學,你還學不會?”


    “是……”


    周乾遠的腦袋更低了。


    “那你活該睡不著!九山宗就三個元嬰!三個元嬰!”龐真人吼道:“姓黃的有章師侄,現在鄭法是掌門的弟子,你是我的弟子!”


    “三個人中,你最不堪!那是你說不出話麽?那是我說不出話!”龐真人說起來簡直憤怒:“日後我碰到那姓黃的,她能把我笑死!你還有臉訴苦!”


    “弟子……師尊,你也沒教我啥啊!”周乾遠低聲道。


    “那鄭法呢!鄭法之前還沒拜師呢!”聽到這話,龐真人更生氣了:“掌門這人我能不了解?他要是會教徒弟,至於一個徒弟都沒活下來麽?”


    “那姓黃的!我呸,她會教什麽徒弟,章師侄純粹自學成才!”


    “到頭來,我的徒弟最拿不出手?”


    “那……我也不是最不堪的。”周乾遠又弱弱地反駁了一句:“還有元師姐呢,她聽得更久,也比我好不到哪裏去。”


    “那!是!隻!鳥!”龐真人聽到這話,嘴唇都抖了:“你跟一隻鳥比,你還驕傲上了!”


    周乾遠不說話了。


    龐真人深呼吸了幾次,慢慢平複了一下自己的語氣:“好了,這也怪不得你。”


    “師尊……”


    周乾遠臉上浮現出了些許感動。


    “怪我!”


    “啊?”


    “怪我沒有好好教導你,督促你!”龐真人咬牙道:“你以後從章師侄那裏回來,先到我這裏來!”


    “師尊你是說……”周乾遠臉色慢慢變得惶恐。


    “徒弟不行,我隻能給你開小灶了!”龐真人怒道:“你師父我丟不起這個臉!”


    “……”


    等下了第八峰,周乾遠的神色都還有點恍惚。


    “我是求師尊給我減輕些負擔的……”他朝著一旁的孫道餘委屈地說道:“怎麽感覺負擔還重了呢?”


    “要不,師兄我跟你換換?”


    一旁的孫道餘斜著眼睛,看著他。


    “這苦頭還是師弟吃了吧!”周乾遠大義凜然地說道,腳下走得飛快。


    “呸!”孫道餘看著他的背影,又望向鄭法院子的方向。


    臉上的神色,就有點——恨嫁。


    ……


    坊市,韓奇三人站在人群裏麵,看著一群師兄正在搭建著一個有些新奇的建築。


    幾個築基期師兄扔出幾枚力士符,召喚出了幾個數丈高的岩石巨人,從遠方山上搬運來一塊塊巨大的石塊。


    也就一個晚上,這新建築就慢慢成形了。


    這建築整體呈圓柱形,上無穹頂,中間有著一大塊空地。


    四周環繞著的,是一排排從高到低的座位,大概可以容納萬人的樣子。


    這已經是九山宗最大的建築了——要知道九山宗上上下下,即使加上坊市中的家屬,也不過數千人。


    “建這麽大,坐的滿麽?”韓奇一旁的瘦高個低聲道。


    “閉嘴!”韓奇罵道:“這可是鄭師弟要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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