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法感覺到自己被大多數人疏遠了。


    來聽課的幾乎都是新來的弟子,因為船上的遭遇,他們對鄭法本來是頗為親近的。


    但從莊師兄那番話之後,他們就隱隱有些不平之色——


    其中當然有莊師兄態度的影響。


    但更多的,還是眾人對鄭法所得到的特殊待遇的不滿。


    到了九山宗這幾天,大概誰都弄清楚了靈材的珍貴,更明白鄭法這些額外資源的價值。


    比如現在,大多數人矮幾上其實就三張符紙——也就是說,免費提供的符紙也就三張。


    這一屋子人用的,還不到鄭法一個月的量。


    不患寡而患不均而已。


    ……


    莊師兄卻似乎像是沒有在乎這有些怪異氣氛。


    他站起身,朝眾人說道:“符紙得來不易,希望你等好好珍惜。現在先不要動筆,我講完了你們再開始。”


    他一麵說,一麵拿起符筆,在符紙上開始畫符:“注意我的姿態和手,放開神識,觀察虛空中符圖的變化。”


    “畫符,手,眼,神要三者合一,手到眼到,眼到神到!筆不能停,一氣嗬成!”


    隨著莊師兄的筆鋒起落,有些空間中的符圖開始匯聚在他的符紙上。


    一張金甲符出現在他筆下。


    “畫符的難點不在於畫,而在於識符!”莊師兄放下筆,朝眾人說道:“符圖,神識,才是符道的根本!”


    “師兄,我聽說符師分品階,是靠什麽區分呢?”


    其他人的表情也期待起來,也貌似對這個更感興趣點。


    莊師兄想了想,開口道:“我們說符師分品階其實是不準確的,根本上是你畫的符的品階。”


    “那怎麽確定符的品階?”


    莊師兄指了指自己矮幾上的金甲符:“我這一張,便是玄品符。”


    “符,實際上是將法術儲存在符紙中。”他繼續說道:“符的品階決定於符的威力——比如我這一張金甲符,能夠防住一次築基期修士的全力攻擊,這便是玄品符。”


    “黃品符咒,相當於煉氣期修士的法術威力。”


    “玄品符就對應著築基期,地品符就相當於金丹期,這般對應。”


    “那天品符呢?”有個人好奇的問道。


    “天品符不是我能知曉的,幾乎能畫出天品符都是元嬰期。”莊師兄頓了頓,瞟了鄭法一眼道:“我說幾乎,是因為章師姐也能。”


    ……


    略略講解了幾句,莊師兄就讓他們開始自己試著畫金甲符了。


    “一開始不要在符紙上畫,先在白紙上練習幾次。”似乎怕他們浪費,莊師兄還叮囑了幾句。


    說完,他走到堂下,一個一個地開始指導這些新弟子的姿勢。


    走到鄭法身邊的時候他也沒表現出什麽異樣,隻是幫著鄭法調整了一下小臂的角度就走開了。


    鄭法在紙上畫了一兩遍金甲符元符,就猛然發現——符道實在是太適合自己了!


    按照鄭法的理解,畫符實際上和製作炸彈差不多。


    神識和對符圖的理解,決定了你的裝彈量——神識越強,你能看到的符圖越多,你認識越多符圖,能被伱吸引的符圖就越多。


    至於靈力,大概相當於你當前儲備的火藥數量。


    自己畫一張金甲符,幾乎要消耗體內三分之一的靈力,但這並不影響符咒的威力,隻影響鄭法畫符的多少。


    也就是說,同樣都是煉氣期,一天都隻能畫同樣多的符篆,但鄭法製作的符篆威力會比旁人高。


    這麽說來,更貼切的比喻,大概是體力和手藝。


    一樣的體力,但不同的手藝創造出來的作品也是不同的。


    指導了一圈之後,莊師兄就走出了房門,似乎是放他們自由練習。


    韓奇走到鄭法的座位旁,小聲說道:“今天居然是莊師兄……你真是有點倒黴。”


    鄭法問道:“莊師兄怎麽了?”


    “莊師兄這人……怎麽說呢,他應該在戒律堂而不是在符法閣。”韓奇麵色古怪:“這人最講規矩不講人情,得罪的人多了去了。但其實我們這些人還挺喜歡他的。”


    “為什麽?”這鄭法就不能理解了。


    “你也知道最近仙門的風氣,為了培養天才弟子,咱們底層弟子是越來越難。”韓奇解釋道:“莊師兄這人吧,他好像以前是在凡俗當禦史還是啥,反正也是脾氣臭,混得不怎麽樣,後來入了仙門,也是這脾氣,而且更火爆了。”


    鄭法點點頭:“他就討厭天才?”


    “那倒不是,他的想法是無功不能賞,便是天才,在賞賜標準上也應該和咱們一樣。”韓奇感歎道:“而且他還說,越是靈材稀少,上位者越是不能濫賞,不然人心不平,仙門不寧。”


    “……”鄭法點點頭,稍微理解了莊師兄的想法。


    “說起來,要不是章師姐,這人在門內恐怕頗為淒慘。”


    “章師姐?”


    “他這態度容易得罪人,得罪的還盡是大人物,以前有人想找他麻煩,還是章師姐出手保住了他。”


    韓奇又皺著眉頭說道:“不過有件事倒是很奇怪,這幾個月,論符日應該不歸莊師兄來講。”


    “……”


    鄭法看了一眼門外,他不知道莊師兄是不是對自己有意見。


    但莊師兄今日來,大概是有些對他有意見之人安排的。


    門外,莊師兄看著一位男子緩緩靠近,拱了拱手道:“李師兄好。”


    他姿態雖然低,但臉色平淡,似乎並不熱情。


    “莊師弟,咱們雖然分屬兩脈,但也不必天天冷著臉。”這位李師兄嗬嗬笑道:“我可聽說,今日可來了一尊大佛。”


    “……”


    莊師兄不說話,隻聽著這位李師兄繼續道:“萬載第一,嗬,一入門就拿著和咱們一樣的份額,日後你們這一脈的靈材,恐怕都得先緊著他用吧!”


    “師兄何必學婦人嚼舌,在此挑撥離間,一派小人行徑。”


    “嗯?”


    “李師兄可敢在章師姐麵前說這話?”莊師兄冷冷道:“既然知道分屬兩脈,鄭師弟上有章師姐教導,下有我等提點,還輪不到你來說嘴。”


    “你!”


    ……


    “師兄們又在論符了!”


    韓奇一聲驚呼指向門外。


    鄭法看到方才穿得板板正正的莊師兄正擼起袖子,胳膊掄得飛快,手中扔出數張符篆,正在和另一個男子激情互毆。


    “不是,門內管這個叫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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