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顛簸的馬車之中,莫迪怡然自得的仰躺著,感受著雙臂的肌肉與骨骼跟隨馬車的震動自如協調的那種微妙,臉上盡是欣喜陶醉之色。


    突破之後,原本以氣海為巢的那股神妙內勁,顯得更為活潑靈動,柔順的流向了雙臂開辟出來的全新通道,形成一個不斷穩固的循環。


    每次的運行過程中,內勁都會稍稍滲透而入,不斷滋養著每一寸肌肉和骨骼,而在這股內勁的滋養下,莫迪的雙臂每時每刻都在變得更加強壯堅韌,也許這個過程十分緩慢,以肉眼根本無法分辨,但那畢竟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日積月累之下,早晚會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威勢!


    “咻!”


    莫迪凝神聚勁,臂指如槍,在馬車內緩緩攪動開來,頓時引起一股強烈的氣流在這狹小的空間之中激蕩爆鳴,久久不絕。


    的確,如此威勢比之前進步了不是一星半點,真正是質的飛躍!


    白頭翁雙眼眯著,滿意的點了點頭,揮揮手示意他消停一會兒。


    “好了,些許進展就不要再沾沾自喜了,你的路還長著呢。”


    說著,他又頓了頓,微微思索了一番,繼續道:“難得有此餘暇,為師便把修行之道,細細的闡述一番吧,也讓你明白武道的博大精深,切勿生出夜郎自大的危險心態!”


    莫迪聽了此話,收住拳勢,眼中一道精光閃過,他舔了舔嘴唇,開始平複周身奔湧的氣血,旋即安靜的盤腿而坐。


    武道修行的門扉,終於要完整的展現在他麵前,其內心的激動雀躍豈是三言兩語可以表達?


    此時,白頭翁正襟危坐,鮮少的露出了肅穆之色,事關武道傳承的秘辛卻是不得不鄭重。


    “武學之道,以鍛體為基,以納息為本,以開輪為拓,以聚合為功。肉體凡身的修行到了此處便是終點,但這卻又是連接天人的原點,‘六輪相聚’可謂人體體能的極限,再想更進一步,唯有踏上先天大道,所以之後的境界稱為‘身返,意返’,全名‘身返先天,意返先天’,至此,功德圓滿,達到凡武追求的巔峰境界。”


    白頭翁的語速緩慢而有力,潛藏著對武道深沉的認識,他邊說著邊打量莫迪的神情舉止,似乎要從他咀嚼回味的神色中分辨出什麽。


    此時的莫迪,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絲難掩的笑意,頗為自得的想到:原本對武學之道一無所知的自己,竟然在短短數月之內,就驚人的達到了開輪密境,體力功夫的增長遠遠超出常人的想象,這種程度完全不遜色於李四維劉全他們打熬十數年得來的苦功啊!


    心下,對體內循環不休的那股神妙勁力又有了更深的期待,其珍貴之處不言而喻,將是自己在武道征途之上肆意馳騁的絕佳利器。


    這些神情分毫不差的落入白頭翁的眼中,一時間竟讓他生出的誤會,以為莫迪產生了驕傲自滿之意,當下怒喝一聲。


    “哼!”


    “如果你這般輕易就滿足現狀,修行之路必會裹足不前,那麽就當老夫看走眼了!”


    白頭翁雖然說辭嚴厲,其實不過是稍稍刺激一番莫迪,但這一下他又覺得不夠分量,於是黃牙一齜,微微譏誚:“實話告訴你吧,憑你如今的程度就連一流境界都未達到,與為師的差距更是不可以道裏計!”


    正待他決議訓斥莫迪之際,一直疾馳的馬車突然停了下來,一聲聲高亢的馬鳴悍然響起,馬韁似乎被巨力勒住,馬兒隻能在原地拚命的踏地,一時間大地都發出轟隆隆的聲響。


    擋在他們身前的鬆木簾子,搖搖晃晃,發出了“噗”的一聲,緊接著,從簾子上圖案的線條間隙裏滲出了大片大片的深紅色。


    莫迪驚愕的朝白頭翁看了一眼,隨即輕輕觸摸這抹深紅,指尖的傳來了溫熱黏黏的觸覺,一股淡淡的腥味彌漫開來。


    “是血?”


    他的話音剛落,神情的震撼尚未及舒展開,“砰”的一聲,一具還在劇烈顫抖的身軀壓著簾子順勢仰躺下來,正好跌在莫迪的懷中。


    雖然隔著簾子,但這具不停抽搐的軀體帶給他的驚駭刺激還是令他的肝膽之氣犯胃,近乎就要嘔吐出來,莫迪死命的喘了幾口大氣,才勉強的憋了下去。


    這一幕看得白頭翁連連搖頭,狠狠地戳了一下莫迪的腦門,嘴唇一撇,露出了恨鐵不成鋼的神情,說道:“唉!不過就是看見一具死屍,你怎麽就成這幅狼狽德行,說出去,誰會相信你是我田波福的徒弟?”


    “師父,他死了?你看身體明明還在顫抖啊,還未死透,興許有救啊?”莫迪麵露尷尬,猶自辯解道。


    “不信把他拖進來自己看,死人活人都不會分,你真的差太遠了。”


    莫迪大感鬱悶,但心頭的那一絲驚懼卻漸漸消散。他躡手躡腳的抽開了潑滿血跡的簾子,身軀主人的慘狀徹底的暴露在他眼前。


    這個馬夫年齡三十上下,身形頗為壯實,臉上留著連邊短髯,一雙眼睛微微睜著,已然失去了焦點,的的確確是死了。


    喉間一道狹長的血痕正是其致命傷,下手之人的手段極為幹脆利落,甚至沒讓他死前流露絲毫的痛苦之色,連一絲慘呼和掙紮的痕跡都沒有。


    莫迪頓時醒悟,抽搐看來隻是屍體的屍僵反應,馬夫日夜兼程早已疲乏不堪,渾身的肌肉鬆弛,突然降臨的死亡令得屍體肌肉強硬收縮,於是才有了痙攣顫抖之狀。


    這個為了生活而奔波勞碌的生命,就如此不明不白的死了。死時看不到痛苦,看到的隻有疲憊。


    更是在這惺忪之中,死不瞑目!


    莫迪輕輕的放下漸漸冷去的屍體,幫他合上了雙眼,胸口刹時仿佛被什麽牢牢堵住,聲嘶難言,同時一股難以遏製的怒火蹭地爆熾起來。


    凶徒輕易毀去的生命,也許是某些人珍視的至親,是他們全部的寄托和希望所在!


    這幫雜碎一瞬間的殘忍和貪婪,毀掉了多少彌足珍貴的寄托,簡直不可饒恕!


    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恨,必是切身的體會,而恨意難平,才要興殺伐之事。


    此時,莫迪雙臂青筋暴脹,黑發繃直,臉色完全鐵青。其流露的凶煞之氣,令白頭翁很滿意,他讚許的點了點頭,聲音變得如同以往一般森冷,隱隱有著蠱惑人心的魔力。


    “徒兒,去吧!隻有強者才能如此從容的表露愛憎,宣泄一切,去把那些雜碎一個個處理掉。竟然趁老夫心力疲乏之際,犯下這等暴行,通通殺了。”


    是的,殺人本是強者必行之事!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果然是通行於任何世界的道理,究其根源,人畢竟是有血性的生物!


    這時的莫迪仿佛換了一個人,雙眼閃爍著猩紅的寒光,微顫的鼻翼隱隱收縮,滿口牙齒死死咬住,手臂奮力往前一揮,直接將老舊的簾子扯得四分五裂。


    然而這邊的巨大動靜絲毫沒有引起賊人的注意,原來就在前方不遠處,兩方人馬儼然對峙在一處斜坡上。


    車隊中,後兩架馬車的三個馬夫早已倒在血泊之中,剩下的十二人將三個賊人團團圍住,卻始終不敢上前分毫。


    區區三人,居然就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此強盜行徑?


    “小心點,徒兒,憑這三個人的修為絕不可能如此幹脆利落的殺人行凶,必定還有一個辣手之人隱藏在幕後。”白頭翁適時的提醒道。


    “知道了,等徒兒把這三個人宰殺之後,幕後之人自會現身的。”言罷,莫迪猛一跺腳,身化黑虹,直接衝到了戰圈之外。


    疾速之下,帶起的狂風怒號肆虐,一時掀起滾滾沙塵,劈頭蓋臉罩住了那兩方人馬。


    泥沙無孔不入,鑽進了眾人的眼耳口鼻,幾乎瞬間便衝垮了雙方的站位。


    下一刻,此起彼伏的叫罵聲襲向了莫迪,而回應他們的卻是沉靜到恐怖的臉龐和冰冷嗜血的滔天殺意。


    無論是走南闖北的買賣人還是刀口舔血的綠林豪強,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眼力驚人,絕不輕易招惹難纏凶狠之輩。


    久而久之,是龍是蟲,往往一眼可決!


    眼前這人麵目含煞,凶焰滔滔,舉手投足之間威勢壓得人喘不過氣,絕對難惹至極。


    終於,沒人再敢無視這個衣衫破舊、其貌不揚的年輕人。


    同一瞬間,十數雙眼睛全部投來了警惕的目光。在不明真相的眾人眼中,莫迪才是最為可怖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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