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門內就是水泥樓梯,上麵油跡斑斑,還有不少零食的包裝袋隨地亂扔。


    老板扶著生鏽的扶手往上走,可走到一半的時候,卻停了下來。


    李青峰跟在他身後有些不解。


    剛要開口問怎麽回事,就聽到二樓樓梯口位置敞開的房門內傳出一個略顯氣憤的聲音:


    “你們怎麽回事?”


    “我剛才可是清清楚楚的聽到你們說以後再也不去他那裏吃飯的?”


    “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什麽意思?”另一個聲音道,“就是不想去了,不可以嗎?”


    這聲音聽著像是小劉的。


    小劉道:“我們每天都去他那兒吃飯,他那手藝就一般般,我們早就吃膩他家的飯菜了。”


    “我們想換個口味不行嗎?”


    “是啊。”有人附和道,“黃老板,不是我們不守信用,確實是那個張老板的飯菜我們都吃膩了。”


    “本來我們之前一直去吃他家的飯菜,就是看在你的麵子上。”


    “要不是你跟我們約定好了,隻要我們去他家吃飯,你就給我們報銷一半的費用,我們怎麽可能一直去?”


    “沒錯,我們能堅持這麽久已經很不容易了,可沒想到,這個張老板他殺熟!”


    小劉氣憤道:“剛剛我就說了,剛才我們在他店裏的時候看到他給另外一桌客人做的飯菜香得不行。”


    “可給我們做的就一般般。”


    “你說他這人是不是不厚道?”


    “知道我們每天都會去,知道我們信任他,就濫竽充數,用味道一般般的飯菜糊弄我們這些老熟客。”


    “他這樣的人,就算黃老板你給我們報銷一半的費用,我們也堅決不會再去了。”


    “就是,我們可不想當冤大頭!”


    李青峰愕然看著樓梯高處的老板,低聲問道:


    “這是怎麽回事?”


    這老板應該就是那些人口中的張老板了。


    張老板搖著頭沒回答,而是雙手用力抓著樓梯扶手艱難卻又快速的往上走去。


    到了那門口處,他渾身哆嗦,抬手指著裏麵道:


    “黃飛龍,這是怎麽回事?”


    屋內的說話聲瞬間靜止。


    李青峰跟著往上走了幾步,就見一個年紀跟張老板差不多的男子快步從屋內走出。


    有些詫異的看著張老板,神色慌張,卻還嘴硬得很:


    “什麽怎麽回事?”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你、你、你!”張老板手指哆哆嗦嗦的指著黃飛龍,問,


    “他們都是你安排的?”


    “他們之所以一直去光顧我店裏的生意,是因為你答應了給他們報銷一半的費用?”


    “我......”黃飛龍麵色慌亂,一時半會兒想不到該說什麽好的樣子。


    張老板怒道:“你不是盼著我家店麵倒閉的嗎?”


    “你不是天天想著要買下我家房子的嗎?”


    “那你這又是幹什麽?”


    “你想先給我們希望,然後再摧毀希望讓我們陷入絕望是不是?”


    “黃飛龍,你要是不實話實說,那我就隻能這麽想了。”


    “我將來就是到了地底下,也絕對不會原諒你!”


    “你個老不死的東西你說什麽?”黃飛龍也怒了,


    “我黃飛龍雖然不是什麽大善人,可咱倆從小一起長大,我什麽品行你不知道嗎?”


    “當初你家娃兒去了緬甸回不來,你兩口子在屋裏燒炭自殺。”


    “要不是我發現得早,你倆就死了。”


    “我要是不那麽刺激你們,你們還不知道要再燒幾次炭。”


    “我要是不刺激你們,你們能熬過來嗎?”


    “你才是老不死的東西!”張老板一拳狠狠打在黃飛龍臉上。


    黃飛龍始料不及,被他一拳打倒在地。


    張老板直接騎上去,抓著黃飛龍的領子罵道,


    “你不僅是個老不死的東西,你特麽還是個混蛋!”


    “你以為你這樣施舍我,我就會對你感恩戴德嗎?”


    “我告訴你,我張世傑也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我家欠你的,我會一分不少的還給你!”


    “嘭!”黃飛龍反擊,一把推翻張世傑,反騎上去,對著張世傑臉上狠狠來了兩巴掌,


    “就你這個慫樣,身上骨頭都沒幾兩,還頂天立地?”


    “要是沒有我暗中幫助你,你特麽早就賣房子了!”


    兩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就這麽你罵我我罵你,你打我我打你的扭打在一起。


    沒有人上前拉架。


    約莫十來分鍾,兩個老頭兒都鼻青臉腫了。


    可最後,卻抱在一起痛哭流涕起來。


    張世傑緊緊抱著黃飛龍嗷嗷大哭,眼淚不要錢似得往下翻湧。


    黃飛龍輕輕拍著他的背,也是淚流滿麵:


    “你個老不死的東西,你要是死了,誰跟我吵架?”


    “你要是死了,你兒子回來後,我豈不是還要給他攢錢娶媳婦?”


    “我告訴你,你特麽別想扔下爛攤子跑路。”


    “有事咱們兄弟倆一起扛著,誰都不許當逃兵!”


    李青峰站在原地一直沒說話。


    他沒想到,隻是出來吃個晚飯而已,卻見證了一段讓人淚目的兄弟情。


    這黃飛龍跟張世傑雖然不是親兄弟,但卻比親兄弟還親。


    為了不讓失去兒子的張世傑夫婦二人尋死,黃飛龍故意刺激老兩口後,又暗中收買這個宿舍的人去光顧張世傑家的生意。


    人間處處有真情。


    不論是城裏還是鄉下。


    兩者之間有區別的隻是環境,而不是真情。


    環境優美的農村裏,即便是親兄弟也極有可能會為了一塊地而爭得你死我活。


    而汙染嚴重的城市裏,也可以有兩鄰裏守望相助。


    這一個插曲給了李青峰極大的感觸。


    等回到餐廳,看到兩家人和好如初時,他心中的感觸更深了。


    之前他覺得村裏的人淳樸可愛。


    隻以為是因為環境造就了他們。


    如今看著這兩個老夥計卻忽然明白,其實能被環境輕易改變的人心或許本身就隱藏著異樣跟瑕疵。


    而金子一般的心性跟情感,則是任何環境都改變不了的。


    不管他們是生活在城市裏還是生活在農村中,都會如同金子一般純粹。


    石磊一行人聽聞了黃飛龍跟張世傑的友誼後也是十分感動。


    石磊當即表示以後來省城就指定來這裏吃飯了。


    餘萱萱跟曹飛宇認可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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