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蕭央和他的玄衣輕甲的將士們依舊紋絲不動。


    盛柯身後,更多的將士開始感覺不耐。他們自然是怕蕭央的,本來隻是因為傳聞而畏懼,經昨夜一戰,那就是徹骨之痛了。他們也並非是自持人數而占絕對優勢,因此不相信蕭家軍敢主動挑戰。他們隻是厭倦了這樣惶恐的感受,必須要做些什麽,才能夠藉此消除心中那與熱浪一樣洶湧的壓力,他們不能勸說盛柯退兵,卻也決然不希望就此正麵一戰,即便,他們有數倍的人馬。


    可正是這個時候,蕭央動了,他一夾馬刺,抽出長劍沖向盛柯。身後玄衣輕甲的蕭家軍也如影隨形。


    盛柯身後的將士們實在太多,不是所有的人都明白自己麵對的是什麽,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搞清楚這一次又發生了什麽事情……人聲嘈雜的軍隊中,有許多根本聽不到前排同袍發出的警告聲,待他們意識到危險的迫近,玄衣輕甲的蕭家軍將士們的戰刀已經擋住日光,給他們帶來人生中最後一片清涼。


    ……


    盛柯覺得,這件事情有點荒謬,他滿懷憤怒是準備打馬上前抵抗,可是仿佛根本就沒有什麽可以抵抗的,蕭央的長劍已然向著麵門刺了過來,盛柯茫茫然提了長.槍來抵擋。


    在對峙的時候,人們常說一寸短一寸險,說得便是兵器,從這個意義講,蕭央是吃虧的,他的劍沒有到的時候,盛柯的長.槍已經抵向他喉頭的位置。


    可是隻是一剎那,不,比一剎那更短的時間,蕭央就側了身去,然後沒有等盛柯再做出任何反應,長劍已入胸口。


    就這樣死了嗎?會不會太草率了些?


    盛柯想要回過頭去看一眼自己的戰甲是否已經被穿透,可是,來不及了,他的頭顱已經轉不動。那麽,就再看一眼眼前的少年吧,少年的臉上依舊無悲無喜,似乎斬殺了他也不是什麽值得興奮的事情,是啊,他是蕭央啊,根本不會在乎賞銀,而昇平將軍府的人,亦從不在意官職,那個府邸,早已經是夕月王朝永不可超越的功勳了!


    說書人愛講一句話,那就是:說時遲那時快。


    真的是這樣,這一切都讓人來不及反應。盛柯的先遣將軍蘇哲是眼睜睜看著蕭央把劍送入自己的主帥的胸口然後在抽了出來,迸濺出的鮮血噴在那陽光下的少年的臉上,少年就眯起了眼睛,用手隨意一抹,竟是慵懶而閑適的模樣。


    然後,蘇哲的方天畫戟就到了蕭央的胸口——反應不可謂不迅捷,不能說他不具備將領應有的素質——然而他的畫戟並沒有往前送去。這是個虛招,蘇哲預料蕭央是要躲的,因為剛才麵對盛柯的長槍,蕭央不就是往左側了身子嗎?


    人下意識的反應往往是相似的,所以蘇哲虛晃了一招的畫戟往自己的右側,亦是蕭央的左側刺去……可,蕭央並沒有往左躲閃,不,是他完全沒有躲閃!他就是從蘇哲的畫戟刺向自己的胸口到虛晃一招錯開這一瞬間,比一瞬間更短的剎那,迎著畫戟劈出了自己的劍,砍下了蘇哲的頭顱的。


    蘇哲很想問:


    你為什麽不躲?你怎麽知道我隻是虛晃的一招?


    你哪來的勇氣?


    還有,你的劍用得不對,劍是用來刺的,用來點、迫、抹的!那又不是大刀,你怎麽可以用來砍人呢?


    可,也是來不及問了,他的頭顱已經滾入塵埃,不知被誰踩在了馬蹄之下。是的,蕭家軍是不搜集頭顱的,他們根本沒有時間,他們的功勳也從來不用誰的頭顱來衡量,即便此刻眼前的是一品大將軍盛柯和從二品將軍蘇哲的頭顱。


    ……


    此刻,戰局中尚且有資格發號施令的副將吳保戰慄了起來,太可怕了,這算什麽呢?如果都要這樣,仗該如何去打?


    以一敵百?吳保相信,如果蕭三爺不累的話,他可以一直在己方的軍隊裏廝殺下去,且,無人抵擋!這算什麽?!難道自己應該用人海,讓蕭央耗盡體力後不戰而亡媽?那麽這四萬人夠也不夠?


    不不不,不是蕭央一個,還有那玄衣的蕭家軍!每一個都是殺戮著的刀槍劍戟,神色肅穆,無悲無喜,無憂無懼,似乎沒有知覺地前進著,殺!


    這根本不是打仗!吳保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打仗的,這到底算什麽?蕭家軍已是可怕,現在又從天而降的這個殺神似的蕭央又算什麽!難道,老天並不是站在湘王這邊的?原來之前的無往不勝隻是錯覺?


    思而無解。


    所以,吳保撥轉馬頭逃了。


    恨雙肋下不能生雙翼,恨爹娘未給四條腿,恨馬蹄下未能生風起,恨一朵祥雲未能載我去!


    第61章 莫相憶


    上回說道:兩軍交戰, 叛軍潰不可擋,大將軍盛柯與先遣將蘇哲被斬於陣前……於是,吳保撥轉馬頭, 逃了。


    後來, 吳保覺得自己之所以可以逃出升天,是因為他的動作比思路更快了幾分。幸好, 他不是站在那裏思索的,即便他腦海裏電光火石的想法也不過是剎那。


    吳保並不是個不負責任的將領, 因為他一麵打馬逃, 一麵還命人揮舞旗幟, 打出撤退的旗語。


    這種情況,不逃還能做什麽?


    不逃就這樣等著被殺戮嗎?!昨夜那襲營的一刻鍾都被蕭家軍砍了萬餘人,今日又會怎樣?!


    吳保不敢去想, 他隻是一味地,盡快地逃。可他這一逃才發現,滿沙場的人都在逃,每一個都跑得那麽迅捷, 識時務者為俊傑,軍中的蠢材看起來並不多!吳保開始討厭自己所處的位置過於靠前了,為什麽他是副將, 要與盛柯共進退的?他早就應該跑的!不,他根本就不應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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