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玉宮


    昨夜雨後初晴,清晨的微風吹落廊外桂花樹,紛紛揚揚,灑落一地細碎香蕊。


    女子梳一雙飛仙髻,玉色織銀鸞紋裳,外罩薔薇紗羅衣,右手持棋子,左手持書,正凝眉苦思當下星羅棋布的棋局。


    姿容靚麗的小丫鬟則是站在一旁輕輕的扇著涼風,見麵前徑自下棋的女子思索甚至壓低了呼吸的聲量,她家主子雖然長的不算貌美,但是那股書香氣和雍容華貴是其她主子怎麽學也學不來的,清雅才是氣質--無顏獨高氣質天成,她的聰慧也不是一般凡夫俗女能比的,這其中需要權勢的灌溉和細心的看顧,而麵前的女子就是站在眾家公主、妃嬪之上的存在,她的一舉一動都影響著官宦之女的穿著和所受的教育。


    慕清初手中棋子落定,眉頭慢慢舒展嘴角的笑靨如曇花般綻開,小丫頭也跟著笑了,融入在自家主子的笑容裏漸漸的煉化。


    另一俏麗丫鬟輕輕拂開淡紫的珠簾,不敢發出一絲的聲響,張了張口,卻是欲言又止。


    “初夏,有事但說無妨。”輕輕柔柔的嗓音仿若心尖上的羽毛,麻麻癢癢,卻又異常的舒爽。


    俏麗的丫鬟抿了抿嘴,似是很不甘願道:“主子,容妃娘娘,蕭妃娘娘,顧妃娘娘,林妃娘娘前來請安,在門外等候多時了。”


    慕清初不動痕跡的皺眉,旋即淡淡的責備道:“你這丫頭,怎麽不早些稟報,平白讓你家主子失了禮數。”


    “主子,這事可不怪初夏,要奴婢說,那些女人不見也罷,沒一個安好心的,個個的把主子當軟柿子捏,主子就讓她們等著就是了,耐不住了,自然就回去了,理她們做什麽。”靚麗的小丫鬟一臉不忿。


    “好了,你們兩個,都是我太慣著你們了,一個個的都快爬到我頭上了,大家都是伺候皇上的姐妹,哪能如此怠慢!”


    “那怎麽能一樣,主子您可是皇貴妃,她們隻是妃,那些胭脂俗粉怎可與主子相提並論!況且皇上看重您,讓您執掌鳳印,哼!那什麽皇後長的再妖豔又有什麽用,不過就是一狐媚子,也不知道使了什麽妖媚之術,把皇上迷得團團轉,沒有鳳印,還不是一樣得看您臉色,您還去理會……”


    “初夏……”先前的小丫鬟趕忙製止了初夏的喋喋不休,給她使了一個眼色。


    初夏撇撇嘴,卻不再言語。


    “好了,越發的不像話了,快請她們去正廳。”慕清初眸中閃過一絲不明的黯淡,吩咐完不再理會,直接步入內室更衣。


    初夏無奈的跺跺腳,隻好不情不願的去招呼門外的那些花紅柳綠。


    端坐在梳妝鏡前,慕清初看向鏡中隻能堪稱清秀的麵容,手中的檀木梳有一下沒一下的梳理著烏黑的發絲。


    清眉斂目的丫鬟微微垂首,自顧的盯著腳尖,初夏向來是忠心有餘,細心不足,偏偏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皇上獨寵那個妖女,人盡皆知,整個宮中傳的沸沸揚揚,主子看似漠不關心,心底肯定不好過,中宮已多年無主,主子呼聲最高,本以為能順利封後,卻不曾想被一個沒有來曆的妖女給占據了,別說主子不甘心,她們這些做丫鬟的又如何甘心。


    “春分,是不是…本宮老了。”似是喃喃自語的聲音自沉悶的空中飄蕩。


    春分暗暗的歎了口氣:“不是,主子,您年輕著呢!皇上隻是貪一時新鮮而已,興許…過些日子就厭煩了,皮相終究是靠不住的。”


    慕清初神色平靜,依然梳理著發絲,隻是手中微顫的上好木梳出賣了她的情緒。


    沒錯,皮相是無法長久,宮中最不缺的就是皮相,可偏偏是她沒有的,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就算精通這些又有什麽用呢?哪個男子不喜歡賞心悅目的女子呢!


    慕清初的思緒漸漸的飄遠,當年那驚鴻一瞥,仿若就在眼前。


    她第一次在自家的府邸見到上官清,幾乎讓她形容不出心裏的震驚--這個男人包羅了太多東西,平時她是聽爹爹們談起,談他的經天緯地之才,讓百姓安業,他兼濟整個天下淡看雲卷雲舒。


    又仿佛一襲澄澈碧藍的天幕,有一種寧靜而深邃的幽遠,眸子裏永遠含著三分邪氣,卻硬硬的逼出幾分謫仙的氣質,隔著厚厚的屏風,都能感受到那份濃濃的帝王威,縱然容貌並不出眾,但她就是相信這個男人絕不是池中之物,也絕不是傳聞中的那樣不堪,隻是她不明白他為何要故意玷汙自己的名聲,就是那一眼,讓她非君不嫁。


    什麽男人會讓才女心動,什麽男人最能追擊高傲的女人,什麽姿容讓人深陷其中,慕清初默認的一笑就回答了所有問題,她要的男人要配得上她,無論是地位還是成就都要配得上她的驕傲她的出身她撫琴弄詩的才情,上官清應該不會讓她失望,唯一不足竟是為妃!縱然表麵上不以為意,但心底卻是不舒服,她已經習慣了高傲,讓她在別的女人麵前俯首,簡直是辱沒了她的尊嚴,她本就是這世上最尊貴的女子,合該有著最尊貴的身份。


    好在東宮無主,她心底的陰鬱才稍稍散去一些,本以為皇後是她的囊中之物,不過是早晚的問題,哪料到,被人橫插一腳,就像是自己看重多年的所有物,被人突然的奪取,讓她如何能甘心。


    慕清初手指狠狠的捏著木梳,漸漸攏起,直至發白,沒錯,興許上官清隻是一時被那妖女迷惑了心智,過了新鮮勁就好了,他還是看重她,不然如何讓她執掌鳳印,那個來曆不明的妖女,不過一隻螻蟻而已,不值得她費心。


    上官清是她的,也隻能是她的。


    心中陰霾暫時被壓下,慕清初微微一笑,彷如窗台上盛開的蘭花,尊貴雍容。


    春分狠狠的鬆了口氣,上前接過慕清初的木梳,動作麻利的挽起長發,層層疊做高髻,頃刻間,繁瑣高貴的沉香髻一氣嗬成,一支八寶琉璃旒金簪插進發髻,用十八枚碩圓珍珠綴起的月牙環,束起發縷,露出光潔前額。


    花廳之上,慕清初一身五重繁複的華服,寬大裙幅逶迤身後,徐步穿過織錦鋪陳的玉階,滿堂華彩之下,四妃寂然無聲。


    林妃身著紫衫,發插珠釵,款款而出,朝著慕清初盈盈下跪:“妹妹參見貴妃娘娘,娘娘金安。”


    慕清初點點頭,溫和、高雅的神態來自她尊貴的身份和背後的勢力,跪著的豔麗女子是新進宮的妃子,不是上官清寵幸的第一個女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早在她喜歡上官清的同時,她就做好了分享的準備:“妹妹多禮了,以後皇上有妹妹照顧,本宮也放心了。”


    慕清初起身退下手上的玉鐲放她腕上:“妹妹收著吧,見麵禮。”


    林如姬低首:“謝貴妃娘娘恩賜,妹妹久聞姐姐名諱,今日得之一見是妹妹榮幸。”


    “妹妹客氣,起來吧,妹妹也是福相,將來必定有福氣,如果能為皇上添個一兒半女,本宮一定重重賞你。”


    林如姬嬌羞的撇開頭:“姐姐笑話妹妹。”


    慕清初輕笑,林如姬臉上的幸福看起來很刺眼,她臉上的希翼她並不陌生,隻是幾年了也沒見後宮有過動靜,她從私心的想生第一子,到現在誰生都一樣,也有過複雜的心理過程:“本宮是盼著後宮早日開枝散葉呢?妹妹可要努力啊。”


    林如姬佯裝羞澀,各種的思量並不比慕清初少。


    其他三位齊齊上來請安:“見過貴妃娘娘,娘娘金安。”


    盡管心有不平,沒辦法,多了一個貴字,身份自然天差地遠,何況貴妃手執鳳印,有先斬後奏的權力,言語上得罪了貴妃,她們可沒什麽好處。


    四妃各自回到座位,慕清初徑自端起今年進貢的新茶,放到鼻端隻是輕輕地聞著,一副漫不經心的神色。


    三妃朝著林妃使眼色,林如姬怯怯的垂首,裝作看不見,眼觀鼻鼻觀心,她是新晉的妃子,宮中還未站穩,被其餘三人硬拉來也就罷了,想拿她當靶子,門都沒有,她是新人,卻不代表她軟弱可欺。


    三人眨的眼睛都快抽筋,林如姬依然隻是盯著自個的腳尖,容妃狠狠的剜了林如姬一眼,假假的咳嗽了一下:“貴妃娘娘,妹妹們今天來,主要是想討個主意,您看妹妹們什麽時候去給皇後請安比較合適呢?”


    “宮中自有宮中的規矩,妹妹們一切按照規矩來就是了,何必到我這裏來討主意啊?”慕清初壓根不接招,真當她是顆棋子了。


    蕭妃接過話頭:“規矩是規矩嘛!按照規矩,鳳印都是曆代皇後掌管的,可是皇上偏偏把鳳印交給貴妃娘娘,證明皇上心底最看重的還是貴妃娘娘啊!再說了,妹妹們倒是想去給皇後請安,奈何皇後入主太極殿,那可是禁地,宮中妃嬪一律不得入內,妹妹們哪個敢亂闖啊!妹妹們也是沒法子,隻得來貴妃娘娘討個主意。”


    這幾年她可沒少受慕清初的打壓,慕清初不過是左丞相之女,憑什麽就高她一等,她還是將軍嫡女呢!最是看不慣她一副高高在上的摸樣,自詡才女,不就會寫上幾首上不了台麵的破詩,彈上幾首不堪入耳的爛曲而已嘛!


    就算貴妃這個位置她不夠格,那也不該是她慕清初的,她就是個武夫之女,怎麽了!


    蕭妃一頓抑揚頓挫的明褒暗諷,讓慕清初平靜如死水般的神色終於漾起了一絲絲的波瀾。


    慕清初緊咬牙根,明裏卻又挑不出錯來,文人武將素來兩個陣營,父輩就是政敵,到了她們這一輩,更加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慕清初瞬間平複了起伏的心情,神色淡淡:“蕭妹妹這麽說怕是有失妥當,本宮也是皇上的妃嬪,一樣不得入內,妹妹們怕是找錯了地方,應該直接去找皇上,皇上這會應該在禦書房,不如各位妹妹早些去,去晚了怕是就又見不著皇上了。”


    “姐姐說的是,不過,按照規矩,姐姐也是要給皇後娘娘請安的,不如帶妹妹們一起去好了。”


    “是啊,是啊,妹妹正不知如何才好呢。”一直悶不吭聲的顧妃此時也附和。


    慕清初頓時氣結,四妃之中三妃都是武將之女,新晉的林妃倒是文人之女,卻偏偏出身卑微,性子又跟泥人一樣,半點根基也無,她跟三妃鬥了這麽多年,一直勝負未分,好不容易來了個盟友,卻是個扶不上牆的爛泥,真真的鬱悶。


    “皇上剛剛登基,政務繁忙,妹妹們還是少去打擾為妙。”當她是傻子麽?上門自找晦氣,萬一皇後硬是逼著她交出鳳印,她給倒是不給?


    雖說她並不把皇後放眼裏,可皇後就是皇後,怎麽也是中宮之主,正妻之位,而貴妃再怎麽說也是妾,老祖宗的規矩不敢不尊,到時候饒是她再怎麽不情願也必須伏低做小,現下正好有了禁地這個借口省去請安,她何樂而不為!


    “姐姐這麽說就不對了,皇後畢竟是一宮之主,咱們這些做妃子的怎麽能失了最基本的禮數呢,萬一惹惱了皇後,皇上怕是要怪罪咱們姐妹的,您說是不是啊姐姐?”容妃鍥而不舍。


    “就是啊,容姐姐說的極是,要是皇上怪罪下來,妹妹們可承擔不起啊!”蕭妃意有所指道。


    “啊!對了,妹妹差點忘記了,妹妹原以為姐姐今天定要帶著妹妹們去皇後娘娘那裏請安的,所以以姐姐的名義提前遞了帖子,畢竟妹妹們位微言輕……。姐姐可莫要怪罪啊…。”顧妃似乎恍然響起什麽,怯怯道。


    慕清初差點咬碎了一口銀牙,果然是有預謀的,合著今天這幾人非要逼著她就範不可了,強忍著心中的怒氣:“遞了多久了?”


    “一個時辰以前。”顧妃弱弱的道。


    “不如我看這樣好了,反正太極殿咱們也進不去,不如勞姐姐您大駕,去把皇後請到坤玉宮不就成了,反正這裏本就是正宮的居所嘛!也不會委屈了皇後娘娘!”不等慕清初發話,容妃笑意融融的提議。


    ------題外話------


    ⊙﹏⊙b汗


    親們不要拍偶,偶也知道這篇文文比烏龜還要慢,實在沒有辦法啊,寶寶太小,目前沒有人帶,隻能偶自己照看,實在是擠不出太多的的時間碼字,偶隻能等她睡著,才能趕忙的碼上幾個字,所以龜速一樣…。


    建議依舊還在支持偶的親們還是先養著吧,啥時候快完結了再看吧!


    萬分的抱歉啊!


    但是親們放心,偶死都不會棄坑滴…。


    頂著鍋蓋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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