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無比隆重豪華的一場宴會,被安大魔女這麽一場突如其來的舉動打亂了調子,玉衍桓及其勉強的扯出一個無比溫和的笑容,象征性的飲了幾杯,便以身體不適匆匆離場,略略淩亂的步伐出賣了他此時的狼狽。


    皇帝一撤,眾人立刻鬆了口氣,僵硬的氣氛此時微微的開始活絡了起來,眾人都開始了慎重的思量,眾目睽睽之下,安氏敢公然給皇上難堪,皇室顏麵今天算是徹底掃地了,可皇帝偏偏又不能拿安氏怎麽樣,打落了牙齒,隻能自個兒活血吞,這一招,夠狠。


    風雲將起,興許,腥風血雨的天下,將在不日來臨。


    ……


    入夜,月光清涼如水,淡淡的散發著熒光,清爽的微風吹過湖麵,滿湖的荷花在月光下搖曳生姿,泛起一波波的漣漪,淡淡的荷花香沁人心脾,安若素依在湖邊的八角亭內的躺椅上,一頭烏黑靚麗的青絲在夜色中翩然起舞,帶動了無限的風情。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一道柔和的男音突兀的在靜夜中響起。


    “美女當如是,來,讓為夫香一個。”話音未落,一雙紅豔豔的雙唇湊了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安若素的臉頰上吧唧了一口。


    “娘子,是不是在想為夫呢?”男子笑嘻嘻的一屁股蹲在了石凳上,吊兒郎當的翹起了二郎腿。


    “是在想你。”平淡的音調沒有任何的起伏。


    “啊?真的在想為夫?”男子聲調陡然提高了八度,興奮的語氣溢於言表。


    “想你是不是皮癢了。”這廝最近吃豆腐吃上癮了,給他三分顏色就要開染坊。


    “嗬嗬,隻要娘子高興,為夫願意讓娘子隨便蹂躪。”


    “油嘴滑舌。”安若素又好氣又好笑的罵道。


    花沐秋無比鄭重的立在安若素身前,月牙白的長衫在晚風裏微微飄拂,似湖中波光粼粼的湖水,又似溫淡春夜裏的一抹月光,清新高雅,偏偏這廝嬉皮笑臉,一副諂媚的表情,生生的破壞了這分通身的清雅氣質。


    “娘子心情不錯,什麽高興的事情,說出來也讓為夫樂嗬樂嗬,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花同學袖子甩出一把折扇,側於安若素的身旁若有似無的給她打起了扇子,整一副狗腿子的形象。


    “要了點利息回來,當然高興。”安若素很是無奈的翻了個白眼,這幅好皮相長在這家夥身上,算是白瞎了。


    “哦,這樣啊!娘子就是心太軟,既然是高利貸,又怎麽能隻要那麽一點利息呢?”


    安若素剛欲開口,一隻雪白的飛鴿落在了石桌上,挑了下素眉,取過密信,展開看了一眼,神情微微動容:“你把玉擎蒼的腿打斷了?”


    “哎呀呀,看娘子說的,哪是本少爺我打斷的啊!明明就是他自個走路不小心摔斷的!跟本少爺可是半毛錢的關係都有!這流雲閣也忒不像話了,這才不到一刻鍾的功夫,就傳來消息,為夫本想給娘子一個驚喜呢!一個跟娘子討賞的機會就這麽沒了!哼!下次,等本少爺見著小離子,非要好好的跟他比劃比劃。”花沐秋很是失望的歎了口氣,陰測測的咬牙切齒道。


    遠在流雲閣坐鎮的安離此刻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冷顫,不知所以的撓了撓頭,並不知道他已然被這位花同學惦記上了,如果他知道後來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被整的很慘的話,打死他都不會這麽快傳來消息。


    “看來流雲閣這些年沒有懈怠。”安若素有些欣慰,對於這個她一手組建起來的勢力,想當年還是一顆小小的嫩芽,現如今卻已然茁壯成長成一棵堅固的參天大樹,這個龐大的訊息網已經像一張密密麻麻的蜘蛛網一樣,籠罩了整個東齊,尤其是雲錦,所有的大事小事,隻有她不想知道的,沒有她不知道的。


    安若素疑惑的看著花沐秋,對於他打斷玉擎蒼腿骨的做法還是有些不太明白,腿斷了接上不就是了嘛!殺人滅口豈不是更一了百了嗎?何必單單隻打斷他的一條腿呢?這對於玉衍桓的計劃似乎並沒有大礙吧!


    “嗬嗬,娘子有所不知啊,他的腿摔得這麽厲害,估計沒個二三十年是接不好的。”花同學很是惋惜的同情道。


    二三十年?安若素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丫可真夠狠毒的,指不定又給他下了什麽好料,這玉擎蒼算是徹底廢了,就算東齊皇室全部死絕了,他也斷然沒有問鼎大位的可能了,別說他不得軍心,就算他得了軍心,東齊的臣子們也不會讓一個瘸子登上皇位,不然還不被別國嘲笑死了。


    瘸了就瘸了吧,誰讓他助紂為虐呢!


    活著也不錯,能時不時的給那老東西添添堵也好。


    東齊皇宮


    ‘嘭嘭嘭’的連續幾下尖銳的聲音,玉衍桓砸掉了寢殿裏所有能砸的東西,差一點怒極攻心:“廢物,全是廢物,宣太醫,再宣太醫,讓太醫連夜過府會診,務必要治好蒼兒的腿,若治不好,你們全部提頭來見朕。”


    “皇上,您消消氣,蒼兒會沒事的,不就是腿骨折了,接上好好的養著就是了。”長榮皇後伴立一側,輕聲勸慰著,保養得宜的麵容淡然從容,舉止高貴雍容,母儀天下的氣度顯露無疑。


    玉衍桓心底狠狠的歎了口氣,希望是這樣。


    遠處的天際劃過一絲光亮,啟明星點亮了整個夜空。


    “何事?”看著段全欲言又止的神情,玉衍桓突然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呃,稟皇上,太醫們都在殿外候著呢,您看?”


    “宣。”


    太醫們依次慢吞吞的進入大殿,撲通撲通的跟下餃子似的齊齊的都跪了下來:“臣等無能,請皇上賜罪!”


    “什麽?”玉衍桓拍案而起,帝王威壓陰冷淩厲。


    “回皇上,三皇子的腿摔的相當嚴重,接骨是沒有問題,隻是……”太醫院的院長頓了頓,旋即咬了咬牙,豁出去了,誰叫他這麽倒黴是院長呢!


    “隻是,三皇子骨頭摔碎了,少了那麽一塊小骨,臣等實在是拚接不全,還請,請皇上責罰!”


    “請皇上責罰!”眾太醫院士異口同聲的領罪,似乎算準了皇上不會治他們的罪,不是不敢,是不能。


    整個太醫院,不管今晚是否當值,全部被叫了回來,參與三皇子的會診,這可是整個皇宮,乃至整個東齊最頂尖的醫生,要是皇上把他們全部治罪,那相當於把自己的後路給堵死了,畢竟誰沒個頭疼腦熱的。


    大殿裏一片靜寂,玉衍桓麵上陰沉不定,突然一陣眩暈,玉衍桓及時的扶住了鑾椅,明黃龍袍下的手卻止不住的哆嗦,心裏冰涼一片,自己苦心孤詣培養了這麽多年的棋子就這麽廢了,廢了!


    良久,頹然的擺了擺手,有氣無力道:“都下去吧!”


    眾人麵麵相覷,不知所以然,就這麽簡單?怎麽著也得訓斥半天,小懲一下啊!


    “還等著領賞嗎?都滾下去!”


    “謝皇上隆恩,臣等告退。”呼啦呼啦,眾太醫你推我搡的,絲毫不顧及形象的急速的奔出大殿,唯恐這位善變的帝王改了主意。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皇上,蒼兒不是隻是骨折了,怎麽會接不上呢?那蒼兒他…他還能站起來嗎?他……”長榮皇後這才慌了起來,她向來偏愛玉擎蒼,這個打擊對她來說不可謂不重。


    “你也下去吧,讓朕清淨清淨。”直接打斷了長榮皇後的問話,玉衍桓頹然的撫了撫眉梢,似乎瞬間蒼老了好幾歲。


    “是,臣妾告退。”話到嘴邊,長榮皇後卻又聰明的保持了沉默,以她對玉衍桓的了解,這個時候,絕對多說無益。


    屏退了所有人,玉衍桓緩了緩氣,無力的靠在大殿中央的鑾椅上,神色複雜的望著安陸侯府的方向,穿過重重的宮門,似乎那人馬車流的鼎沸就在麵前,安陸侯,玉衍桓的神色中閃過一抹陰寒,十幾年了,他費了十幾年的功夫全力的打壓,不曾想,當年的一時心軟,卻造就了今日不死不休的局麵。


    今日之事,絕對跟安家的那個魔女脫不了幹係。


    自己當年偏偏動了為數不多的惻隱之心,以為安陸侯已經不足為懼,也就沒有斬草除根,這下好了,真的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啊!


    玉衍桓就這樣靠在鑾椅上,一動不動,垂眸沉思。


    他清楚的知道,自古以來,皇位的爭奪都是血淋淋的,白骨鋪路。


    他就是這麽斬五關過六將,曆過非人的折磨,不斷地殺戮,不斷的舍棄,踩著無數的屍骨,才坐上了這把椅子。


    他也知曉他手段過於陰狠毒辣,可是他一點都不後悔,成王敗寇,自古皆是如此。


    就像現在,如果他當年再狠毒一些,殺伐再果斷一些,安陸侯府早就消失在東齊的版圖上了,又怎麽會有今日讓他如此難堪的局麵?


    猙獰的神情漸漸浮上了玉衍桓的麵頰,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誰敢阻我大計,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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