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兩天時間,所有的葡萄酒都過濾澄清完畢,宋有根後來又去鎮上買了兩個隻比水缸小一點瓦缸,洗幹淨消了毒,澄清後的葡萄酒便都倒入兩個缸中,蓋子封好,便不再動了,其餘還有幾大壇,大概四五十斤的樣子,留一部分自家喝,剩下的到時都送去蘇家。


    蘇婉心知宋家人定舍不得喝,卻打定主意自己一定要搬一壇回屋,每天睡前喝一杯,活血養顏還安眠,還可以用來做麵膜。


    她起初打算釀葡萄酒便是為了自己用,其他都是附加價值。


    九月底,宋子恒書院又放假了,秋收時節,他沒有叫人帶信回來,自己租了輛牛車便趕回宋家村了,他動身比較早,巳時左右便到了家,拎著東西進屋,院裏竟無一人,回自家屋子看也空無一人,他索性放下東西,在屋裏換了身舊衣裳,剛出屋子便看到宋小妹帶著一身泥回來了,手裏還拎了條活蹦亂跳的大草魚,大魚尾一甩,泥水便濺她一臉。


    宋小妹從井邊拎了個桶打了半桶水,把魚放進去,又怕它亂跳掉進井裏,特意將桶放離了兩米遠,一抬頭看到她三哥,立刻驚喜道:“哥,你這就回來啦?這次書院放幾天假?”


    “照例是半個月,家裏開始收稻穀了嗎?”


    “還要等兩日呢,前些天在挖紅薯,還沒全挖回來呢,老叔又來說塘裏的魚要得抓了,鎮上賣魚的打了招呼說明日便會來收,有多少要多少,爹想省得麻煩,幹脆把藕也都一道挖上來,去年收咱們家藕的那人說過今年也要,直接送去便行,是以今天便都在塘裏忙活,做完這個才開始收稻穀。”


    宋子恒點點頭,又問:“家中無一個人,是不是都去了荷塘?”


    知道宋子恒問的是誰,宋小妹也不賣關子,直接道:“可不是,都瞧熱鬧去了,三嫂看起來比三妞三娃還興奮些,竟是從未見過似得,平日一提到吃的便歡喜,今日做飯都喊不動她,說是叫我自己看著辦。”


    宋子恒不由一笑:“可不是未見過。”


    “可是三嫂不過來指教,我哪知道該做什麽,連著吃了好幾天的魚,清蒸紅燒酸菜魚,都快吃膩了……”宋小妹說著,忽然眼前一亮,“不如我做個水煮魚片吧,三哥你還未吃過,可香了,就是有點辣。”


    宋子恒心思不在這兒,隻一笑道:“你決定便是,我先去塘邊看看能幫上什麽忙。”


    “快去罷。”宋小妹揮揮手,“好叫三嫂嚇一跳,她不知道你近日便會回來,還以為要等到年底。”


    然而宋子恒滿心期待的見到了蘇婉,蘇婉卻並沒有顯得多驚喜,她的注意力都被塘裏給吸引了,這次是大麵積的捉魚挖藕,直接放了半池子的水,池底的泥都露出來了,一條條肥魚在淺淺的水中跳躍,冷不丁便濺人一臉的泥。


    宋家除了三妞三娃,和宋奶奶,其他人都下去捉魚挖藕了,常年幹活的人速度當然快,一桶桶的魚和藕陸續送上來,大娃運氣好捉了一條十來斤的大魚,得意的舉起來朝蘇婉喊道:“三嬸,看我看我!”


    然後蘇婉就看到那大魚尾巴衝著大娃的臉一甩,整個身子優雅的落入池中,大娃則被甩的往後踉蹌的兩步,陷在泥裏的腳沒及時扒出來,整個人往後仰,險些摔個四腳朝天。


    眾人哈哈大笑,蘇婉也在邊上笑得前俯後仰,她心頭蠢蠢欲動,頭一次見這麽生動鮮活的場景,她都想下去抓兩條魚、挖幾節藕上來,這個過程一定很有趣。


    跟這兒比起來,那些後世的農家樂都隻能算過家家了。蘇婉一邊想,一邊還悄悄鄙視了一下後世那些農家樂老板坑人,圈個小池子放幾條魚養些藕就叫體驗生態農莊了?真該叫他們來宋家村取取經,看看什麽叫真正的生態。


    宋子恒往這邊走,遠遠便看見他家與老叔一起承包的荷塘旁站滿了人,在周圍幹活的村民,瞧見這裏熱鬧,也要湊過來看一看歇一歇,在俱著黑色灰色舊布衣的人群之中,蘇婉著一身鵝黃色裙子就如鶴立雞群一般,宋子恒不費力便瞧見了她,恍如懸崖之巔開了一朵亭亭玉立的花,令人驚豔,甚至震撼。


    宋子恒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怔怔的看著前方,蘇婉臉上的笑容從他從未見到過的,沒在她臉上看過,也沒在任何臉上見過,到底這個笑容有多燦爛,他說不出來,因為沒有參照物,卻恍然有種感覺,感覺第一次見到真實的她,活生生的她。


    沉思了片刻,宋子恒的眼底不免染上了一抹深色,臉上恢複了一貫的溫和,這才踱著步子走上前。


    小孩子眼最尖,三妞一扭頭,就看到她小叔走過來,頓時大叫一聲,邁著小短腿跑過去:“三叔回來啦!”


    宋子恒彎腰把三妞抱起來,幹淨的手給她抹了把臉:“瞧這泥巴沾的,都成小花貓了。”


    宋子恒抱著三妞走到蘇婉跟前,蘇婉才轉頭看了他一眼:“相公回來了?”


    也隻是打個招呼而已,說完視線又回到塘裏,有條魚在她腳底下躍來躍去,耀武揚威一般,蘇婉看得手心發癢。


    宋子恒本來蠕動了唇,見她眼神如此專注,索性不說話了,把三妞往地上一放,開始脫鞋挽袖子挽褲腿,蘇婉的視線終於轉移到他身上,目光中隱含羨慕。


    宋子恒跟他爹娘打了聲招呼,便下了荷塘,瞥見蘇婉的眼神,忽然朝她伸出了手。


    蘇婉一愣,還沒說話,宋奶奶忙道:“池裏涼,你媳婦還未生養,可不能下去,萬一弄壞了身子怎麽辦。”宋奶奶心頭其實有些著急,她想抱曾孫已經很久了,卻遲遲沒見蘇婉有動靜,但因為仨兒常日不在家,一兩月才回來一次,不能完全怪仨兒媳婦,但宋奶奶心裏嘀咕,她家仨兒身強體壯,自是沒問題的,一定是仨兒媳婦被娘家嬌養著,身嬌體弱,自是不比他們鄉下姑娘強壯。


    宋子恒卻道:“小妹也下水。”


    “小妹常年幹活,身子強壯著呢,你媳婦不能比。”


    宋子恒心知生不生養跟蘇婉身體沒關係,便看了她一眼,瞧見蘇婉眼底的一抹心動,便道:“無事,已經接近正午了,這水也不涼。”


    宋奶奶拗不過孫子,便拿眼睛看向蘇婉。蘇婉不下水倒不是因為她,仍舊有些遲疑:“等下衣服弄髒了……”


    “洗了便是。”


    髒就髒吧,即便洗不幹淨也才一套衣服。蘇婉決定一試,便彎下腰也準備脫鞋,宋子恒卻忽然出聲道:“娘子,池底下有蟲子硬物,你光著腳怕是容易受傷,襪子便別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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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婉於是脫了鞋,扶住宋子恒的手將要小心的伸腿下去,宋子恒卻冷不丁右手扶上她的腰,眼前一秒天旋地轉,她已經站在池塘中了,腳下軟綿綿的,跟踩地上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泥還在往裏深陷,沒有安全感的蘇婉下意識抓著宋子恒的手臂不放,宋子恒挪動了一下,左手臂有力的扶著蘇婉,同時彎下腰,另一隻手則靈活的伸進泥裏挖藕。


    蘇婉一開始隻是沒習慣這種深陷泥潭的感覺,等適應了片刻,便也不怕了,放開宋子恒的手,學著他的樣子彎腰摸了一陣,摸到一個東西,臉上立刻放開了笑容,用力一拔,竟然紋絲不動,她幹脆兩隻手一起上,咬著牙使勁,宋子恒見狀,本想過去幫忙,剛轉過身,蘇婉手上的東西便出來,順便濺起一坨泥,全甩在他臉上,蘇婉也因為慣性往後一仰,毫無預兆的坐在了泥巴上,因著她的重量屁股不斷的往泥底沉,蘇婉嚇得連戰利品都不要了,往地上一扔,下意識的叫道:“宋子恒!”


    宋子恒過來,抓著她的肩跟拔蘿卜似得將她從泥裏拔了出來,成功得救了的蘇婉並沒有多高興,她整個人都不好了,偶像包袱這種東西,即便是穿越了時空換了個身體,也依然丟不掉的,她想到剛剛自己形象掃地,便覺得眼前一黑,偏偏岸上還有兩個熊孩子笑得前俯後仰,蘇婉還聽到三妞在跟宋奶奶學:“三嬸羞羞臉,她教我們從哪裏跌倒要從哪裏自己爬起來,不準叫人幫忙,她自己摔倒了還要喊三叔拉她起來。”


    蘇婉眼睛掃過去,三娃不怕死的朝她做鬼臉:“三嬸羞羞臉,羞羞臉。”


    蘇婉眼睛一瞪,拿出老師的威嚴:“不準笑,誰再笑罰你們下午抄十遍《三字經》!”


    剛轉過頭,對上宋子恒那張濺滿了泥點的俊臉,蘇婉上一秒的嚴師狀瞬間蕩然無存,恨不得捂著肚子大笑,但是她忍了忍還是沒能忍住,爆笑出聲,上氣不接下氣的道:“相公……你,你的臉……真真是英俊瀟灑……氣宇非凡啊!”這句話端的是蕩氣回腸。


    宋子恒下意識伸手抹了把臉,他沒想起來自己的手上也滿是泥巴,臉非但沒抹幹淨,甚至成了張大花貓臉,蘇婉笑得更誇張了,宋子恒無奈道:“還不是你做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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