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叫木村刑警把水引入導水管的。各位都知道那水車導水管平常總是拆下不用,隻有在灌水的時候才將導水管裝上,讓水車轉動。最近正是農忙時期,因此,那個叫周吉的傭人淩晨四點左右就到那裏舂米了。換句話講,每天淩晨四點左右,那架水車就開始轉動。”


    金田一說明之後,起身衝過走廊,又立刻回來,回來時手上拿著一把出鞘的日本刀和兩條線。


    實驗開始


    “這把日本刀當然是藏在神龕後麵的壁櫥裏,還有這條線……你們看,這其實是琴弦。”


    金田一將琴弦由走廊延伸進來,並從屏風上拉進房間內那根琴弦從中間折過來,有如兩根琴弦的樣子。金田一將曲折處彎繞成雙重結套,插入刀柄,並在刀鍔處固定,變成正好可以將刀倒握在手上的樣子。


    “探長,麻煩你把那稻草人……”


    探長立即把稻草人抱了過來。金田一左手抱住稻草人,右手握著刀,站在屏風後,我們都屏氣凝神注視著他的下一步動作。


    套住刀柄的兩條琴弦自屏風上垂下,不久,好象有人從屏風後麵拉扯一般,逐漸被拉高。見到這情景,銀造雙眼圓睜。


    “啊!是水車……”


    這時,琴弦已經被拉緊,刀鍔在屏風中,而金田一左手的稻草人往上頂,刀刃便插入稻草人的胸口中。


    “啊——”


    探長、銀造、隆二都忍不住雙手握拳,呼吸急促起來。


    不久,金田一估算好時間後,鬆開手,稻草人馬上倒地,刀刃被綁住的琴弦抽出,在屏風上擺盪,但,那也隻是一瞬間,隨後就消失於屏風後,緊接著聽到刀柄敲擊到遮雨窗的聲音。


    大家立刻跑到西側走廊,看到那兩條琴弦正吊在欄間,而且隨著水車的旋轉逐漸向外拉去。刀鍔碰到欄間的梁角,刀身雖反射般地往上彈跳二、三次,但仍順利地穿出欄間往外溜去,同時好象有件東西從欄間掉下來。金田一將掉下來的東西拾起來,拿給銀造看。


    “你看,這就是那晚衝進來時掉在走廊上的日式試紙,它墊在欄間,使日本刀不致在樑上留下擦撞的痕跡。”


    金田一打開遮雨窗,大家馬上跑出屋外,這時大家內心都很震驚,誰也不記得該穿木屐。


    現在正好是月亮上升的時候,庭院裏並不大暗,日本刀在大家眼前晃動,而纏住刀鍔的那兩條琴弦,此時向左右移動,左邊的穿過石燈籠的燈孔內,向西移動,右邊的則朝向廁所的屋頂移動。


    金田一用手電筒向廁所的屋頂照去。


    “啊!是弦柱!”


    聲音從探長的喉嚨發出來。


    在廁所凸出的屋頂角落放一個弦柱,琴弦正通過弦柱上的凹槽隨著水車的旋轉移動著,兩條琴弦由左右逐漸往中間被拉緊,不久,在石燈籠的燈孔間繃成一條直線。毋庸多言,日本刀此時正懸吊在中間。


    “水車的力道會破壞石燈籠和弦柱之間的安定狀態,力道最弱的先彈開。”


    水車發出嘎嘎聲,琴弦繃得更緊了,不久,弦柱被彈開,琴弦的緊繃力道鬆解了。


    “探長,我想弦柱應該掉在落葉堆附近,請找出來吧?”


    探長馬上去尋找,果然發現掉在落葉堆的旁邊。


    琴弦裏藏殺機


    這時,鬆弛的琴弦又慢慢繃緊了,金田一用手電筒照向樟樹幹。


    “鐮刀……”


    果然不錯,那把鋒利的鐮刀正深深嵌在樹幹上,琴弦從刀刃與樹幹間所形成的空隙間穿過,金田一用手電筒照向樟樹幹對麵的空隙。


    “請各位看琴弦的移動方向。”


    琴弦穿過鐮刀的刀刃底下往西移動,但是隨著弦的緊繃,被後麵垂下的五根竹枝固定住,於是琴弦又在鐮刀和石燈籠的燈孔間繃成一條直線,日本刀就在這中間晃動,比上次更接近燈籠。


    “水車的力道、石燈籠和固定的鐮刀,再加上琴弦的韌度,力道最弱的會先彈開。”


    就在這時,固定琴弦的五、六根竹枝往後彈,發出叮咚叮咚的聲音,同時琴弦在鐮刀刀刃處被割斷,日本刀在空中揮舞兩、三圈後,插在石燈籠旁的地上。


    “大叔,那天晚上您發現日本刀是插在這附近吧!”


    在黑暗中隻聽到喘急的呼吸聲,所有人都雙眼圓睜,瞪視著仍然劇烈晃動的日本刀,沒有任何人出聲。


    “各位,是不是該確定琴弦的去向?”


    金田一一出聲,所有人才如夢乍醒似的走過刀旁,進入庭內,斷成二條的琴弦已掠過枝椏,逐漸消失於支撐鬆樹的那根青竹內。


    “看到這裏應該可以明白了吧!接下來是琴弦穿過竹節內,被卷在水車軸上,軸上有很多粗繩子,多了一、兩根琴弦,應該沒有人會注意的。”


    銀造不斷悶哼,探長更是低聲咒罵,在我們回到遮雨窗前時,隆二忽然停住腳步,喃喃自語:“那個弦柱有什麽功用呢?”


    “那是為了不讓日本刀拖在地上留下痕跡。你看,從樟樹到欄間,距離稍遠了些,中途若不裝置支撐物,日本刀滑出欄間後掉在地上,會留下拖動的痕跡;不僅是弦柱,連屏風和青竹也都是如此,目的隻是不要讓榻榻米或地麵留下刀或琴弦拖過的痕跡。由於屏風、鐮刀、石燈籠、青竹等都是原本就有,不會讓人感到懷疑,因此可知設計這件血案的人是何等聰明了。隻有一點讓人感到不對勁的就是弦柱,但是它卻成了破案的關鍵。”


    實驗結束了,大家又都回到八個榻榻米大的房間,在房間的明亮光線照耀下,除了金田一之外,每個人的臉色都很蒼白。


    第十五章 本陣的悲哀


    賢藏露病態


    大家圍坐在爐火旁,經過漫長的沉默後,銀造開口說話,他的聲音仿佛掉落深井的石頭一般的空洞。


    “這該說……”


    金田一望著銀造,微笑不語。這時探長促膝向前。


    “賢藏是自殺的?”


    “不錯!”


    “他殺死克子,然後再自殺……”


    銀造呻吟地說道,隆二低垂著頭。


    “是的,我就是為了這一點才特地請f醫師來,醫師,你是最先驗屍的人,當時賢臧橫屍的位置和身上的傷口,和我剛才的實驗有矛盾之處嗎?”


    “他自己刺傷二、三處之後,再用力刺入心髒。當然,賢藏若像剛才那樣的方式進行,並非不可能。”


    “這麽說並無矛盾了?”


    “應該沒有。問題是,賢藏為什麽要這麽做?”


    “對呀!金田一先生,在婚禮之夜殺死新娘後自殺,這太不合常理了,到底是為什麽?”


    “探長,這點你應該明白才對,今天早上白木靜子已經告訴過我們克子並非處女的事實,這是造成命案的直接原因。”


    探長瞪大眼睛深深注視著金田一,然後深吸一口氣說道:“但是……但是隻為了這樣……如果知道對方並非處女,可以退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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