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皮厚的男人就從那裏問:“餵。××,你還要多久方會出來?”


    同樣厚臉皮的那種女子就回答:“還要五分鍾,等一下嘛。”


    住在女子公寓這邊的人當然不能袖子旁觀,於是全體開會決定,在每月一次與男子公寓方麵的懇談會時,由與會的代表提出抗議。


    “好,以後我們一定會注意。”男子方麵的代表抓抓頭回答,但接著徵求意見問。


    “不過,我們該採取怎樣的方法,才能達到你們的希望?女方我們要求每一位要自律,但不見得每一位都願意接受我們的要求。因為這裏畢竟不是學校的宿舍。


    管理員也足基於私人的立場,不能多說什麽。如果小姐們有什麽好辦法。請告訴我們好了。”


    “晤,這樣吧,從今以後女子公寓專用浴室不準外來的人使用。”女子方麵的代表之一提議說。


    “可是,訂下這條規則的話。你們不是很不方便嗎?比方你們的親戚,或好朋友來拜訪的時候,要是不能洗澡。那不是很不方便嗎?”


    對方反擊地說。假使禁止一切外來的女客使用浴室當然就是這樣。結果,這件事沒有談判成功。


    然而,男子公寓星期六和星期天的放浪形骸,實在令人看不下去。遇到那種時候,女子公寓的住民們無論如何克製,注意力都會被旁邊那棟公寓所吸引。窗口的燈即使亮到深夜也同樣刺激神經,燈光熄滅的房間更令人焦慮煩躁。


    “據說。男子公寓假使沒有女人來往,男人的心理就會變態哩。”


    江藤美也子對和子說。美也子是在田村町某政府機構任職,是三十五歲。她自己雖然瞞著不說,但似乎有一度和男人同居。她也是把自己的房間布置得很漂亮的一位。據說很久以前男子公寓的三樓三一二號室房客由於精神錯亂而進入了神經病院。經過調查後,發現三一一號室和三一三號室每逢星期六晚上。一定有女人來過夜。三一二號室的房客從沒有女人來找他,所以到了星期六晚上他兩邊房間的聲響,總是讓他徹夜難。


    “好可憐。管理員究竟在幹什麽?”


    “管理員也無能為力啊。他總是說:”我不是舍監。‘而把責任推得幹幹淨淨。


    “


    “瞧不起人!”


    和子也覺得男子公寓的周末夜齷齪不潔,令人厭惡。


    如果誇大地說,星期六和星期天晚上,男子公寓的人數就增加一倍。於是,女用的廁所和浴室的侵入者也增加相同的數目。


    光是這樣還不夠。女子公寓各樓都有個公用洗衣處。


    洗衣機就擺在這裏。但到了星期六、雖期天,從外麵來的身分不明的女人就把冼衣機占領了,並且滿不在乎地冼男人的衣物。尤其多半是在星期日上午。前夜住在那裏的女人,抱著她們的愛人衣物過來洗滌。因此,女子公寓的房客反而無法洗她們自己的衣服。


    厚顏無恥的程度到了這種地步,反而使得這邊的女房客望而怯步。那些來路不明的女人連說聲對不起都沒有,就象她們是這裏的居住者一樣,一副大牌的模樣。


    女子公寓這邊從沒有發生這種事。幾乎沒有任何男客在晚上來訪。這一方麵也是因為人言可畏。如果這裏晚上有男性訪客,那麽,在一小時以內。消息就傳遍整棟公寓。


    服部和子的房間是三樓的三○五號室。三○六號室就是江藤美也子的房間。


    這女子公寓的居住者平均年齡是三十二歲,所以十年以上的職業婦女占絕大多數。此外有電視演員,在醫院任職的女醫生、護士、電影的場記、服裝式樣畫家、音樂家、女記者等等多彩多姿的職業。


    其中也有象三一0號室的栗宮多加子那樣,從前是外交官夫人。栗宮是明治時代的財閥。目前仍有這方麵的津貼,雖然為數不多。生活仍過得滿舒服的。


    女子公寓整棟的房客人數是四十五人,但最大的特徵是平時不大交際。不過,無形中分成三組。是由興趣和教養而分成的,另外有一群比較平民化的人聚集在一起。也就是說,大體上分為比較高級的一群,和比較低俗的一群而往來。


    但這隻是大體上的區別,其中又分為比較投合的兩三人自成一小組。比方以江藤美也子為中心,二、三樓有五、六個人頗為要好。那就是除了和子以外,有電影場記南恭子、服裝式樣畫家山崎美子,以及在家庭法院任職的村上照子。她們的年齡都是從三十一歲和到三十五歲之間,也許可以把她們稱為智能派的一群。


    隻有六十二歲的栗宮多加子可能由於年齡上的關係,別具風格。在任職的房客們都出門去上班後,白天她都是把自己單獨關在房裏,等到其他的人都回來後,她才仿佛從漫長的無聊中得到解放一般,到各房間去走訪。


    栗宮多加子的話題差不多是固定的,首先她一定炫耀和己故的丈夫一起到過世界多國任職。她的丈夫最後任職的地方是在葡萄牙擔任公使。在這以前,美國、加拿大、英國、法國、比利時、瑞典、義大利等,足跡遍及世界各地。


    除了觀光旅行之類的話題以外。就是她出生的財界的親友關係。在她的談話中出現的人物姓名,幾乎都是大正和昭和初期活躍一時的官僚或財聚人士。可是,現在都已經到了第二代或第三代。似乎都已經和她斷絕往來了。


    換句話說。她是孤獨的。


    她的用詞十分優雅。現代的婦女已經不好意思使用的恭敬客氣的言詞。很自然地從她的口中說出來。她那片白皙、下巴豐滿的麵龐,盡管皮膚已經鬆弛。刻畫出深深的皺紋,但仍足以讓人想像她當年的高尚優美。


    其他的女性。有的人對自己辦公室的一切絕口不提,有的則自動地侃侃而談。


    例如在家庭法院任職的村上照子,對她的工作就象個人的秘密一樣,守口如瓶。而電影場記南恭子,對於電影明星,或大導演,都如同自己的好朋友一般,得意揚揚地談論。服裝式樣畫家以她那老練的線條和色澤,每天在自己的素描簿上創造新的款式,因此,隻要有人來訪,她就徵求別人的意見。不過,萬一對方把她的話當真而說出感想,她就馬上露出輕蔑的冷笑表情。就是說,她想聽聽別人的意見隻是藉口,炫耀自己的才能才是真的。


    如果了解這些房客們的特性,先有了心理準備,小心來往的話,從另一方麵的意思來說,是相當愉快的生活。


    不高興的時侯,可以關起門來躲在自己的房裏。受到邀請時,可以在別的房間聊天聊到三更半夜,更可以三兩人輪流請客開派對。


    然而,這一群小姐們似乎都沒有男朋友。靠電影場記南恭子來說,雖然她工作的地方是桃色新聞最多的攝影廠,但她隻是正如其工作性質,記錄別人的言詞和動作而已,她本人似乎遇不到邀約她的人。


    這話不知是誰先說的,她們不稱三○三號室,或三○六號室,而戲稱為:“三○三號單身牢房。”


    “三○六號單身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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