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比喻讓本頓想起了多迪那首惱人的歌,想起她喘著氣用跑調的聲音祝願斯卡佩塔和他過一個快樂的聖誕節,這個祝賀充滿了性暴力的暗示,也預示了即將發生的情況。斯卡佩塔就要被施以私刑,而本頓就見鬼去吧,他想像著讓-巴蒂斯特·尚多內高興的樣子。那張賀卡可能就是他的主意,這是他的第一次嘲弄,不久之後又來了第二個:一個裝著炸彈的聯邦快遞包裹。那不是一個平常的炸彈,馬裏諾在電子郵件裏把它稱為:一個發臭的炸彈,可能會把法醫的手指炸飛或讓她失明。


    “是啊,真是可笑,聯邦政府居然不能配備那個。”歐戴爾抱怨道,“我說的是像r那樣的數據牆。我們需要一個比會議室大上十倍的數據牆,因為這不是決策樹,這簡直是決策林。”


    斯托克曼對他說:“我可以把影像投到屏幕上。六十英寸就跟r的三菱拚接顯示牆的其中一塊屏幕一樣大。”


    “我不這麽認為。”


    “已經很接近了。”


    “不行,我們需要一個imax影院。”


    “別再抱怨了,我們把情況投射到牆麵上,讓大家都看清楚。”


    “我隻是說,像這麽複雜的情況,我們至少需要一麵兩層樓高的牆麵。要把這麽複雜的情況顯示在一個平麵屏幕上嗎?那我們要把字體縮放到跟報紙上的字一樣小才行。”


    歐戴爾和斯托克曼共事了這麽久,經常會像一對結婚多年的老夫老妻一樣拌嘴發牢騷。在過去六個月裏,他們與fbi多個辦事處的其他特別工作小組一起跟蹤號稱“格蘭尼和克萊德”的銀行搶劫案,主要是與邁阿密、紐約和底特律的辦事處打交道。調查局成功封鎖了關於這起肆無忌憚的搶劫案和調查局對搶劫案的分析的新聞報導,調查局是故意這麽做的,此舉有充分理由。他們懷疑那些搶劫的歹徒隻是一群爪牙,他們背後有一個更大更危險的犯罪團夥。他們隻是鯖類海魚,是同鯊魚同遊的小型食肉動物。


    調查局的目標是鯊魚,本頓相信自己知道這些鯊魚是什麽種類,來自哪個族群。是法國鯊魚。尚多內鯊魚。問題在於他們現在以什麽名號自居,如何才能找到他們?讓-巴蒂斯特·尚多內現在身處何處?他可能就是那條大白鯊,那個領頭人物,這個著名的犯罪家族僅剰的一個放蕩荒淫的頭目。他的父親,尚多內先生,正在巴黎城外高度戒備的桑德監獄裏享受退休生活。讓-巴蒂斯特的弟弟,該家族的法定繼承人,已經死了。讓-巴蒂斯特本沒有被賦予領袖地位,但他滿腹激情,滿腦子的暴力幻想和對性的欲望刺激著他,而且他渴望報復。他可以短暫地控製自己,在間隔時段中控製住自己真正的傾向,但之後那脆弱的外殼總會破裂,露出裏麵的神經元和神經,充滿了悸動的衝動,兇殘狂暴,總要玩些比拆彈技術員在拆爆場上解除的任何危險炸彈都要危險的殘忍遊戲。讓-巴蒂斯特這顆炸彈需要被安全拆除,需要馬上拆除。


    本頓相信那個炸彈包裹是讓-巴蒂斯特寄來的,他一定是幕後主使,很可能連炸彈都是他做的,昨晚他可能就看著炸彈被送出去。他想從身體和精神上傷害斯卡佩塔。本頓想像著讓-巴蒂斯特在他們的大樓外,藏匿於黑暗處,監視著,等著斯卡佩塔n下班回家。本頓還想像到斯卡佩塔不情願地和卡利·克裏斯賓走在一起,她們經過哥倫布圓環附近,一個流浪漢身上裹著一層層衣服和一條棉被躺在一條長凳上。他們在馬裏諾車上同洛博講話時,本頓第一次聽到斯卡佩塔提到流浪漢,當時他聽了覺得很煩躁,感覺到一陣心緒不寧湧上心頭,而且他越想越覺得心煩意亂。不管寄出炸彈的幕後主使是誰,那個人的目標不是斯卡佩塔就是本頓,或是他們兩個人,那個人昨晚一定難以抗拒出來窺視斯卡佩塔的欲望。


    把她弄殘廢,或把本頓弄殘廢。不論誰受了傷害,都不如他們倆一起受傷,一起被摧毀。也許命不致死,但可能比死了還慘。讓-巴蒂斯特應該知道本頓人就在紐約,昨晚就待在家裏,等著妻子錄n的直播節目回家。隻要是讓-巴蒂斯特想知道的事,他就一定會弄清楚,他知道斯卡佩塔和本頓擁有什麽。讓-巴蒂斯特知道他們擁有什麽,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沒有那些東西,他從來就沒有擁有過。沒人比讓-巴蒂斯特更清楚孤獨的滋味,而對地獄般孤獨的了解也讓他洞悉了它的對立麵。黑暗與光明。愛與恨。創造力與缺乏創造力。所有事物都跟它的對立麵緊密相連。本頓要找到他。本頓要阻止他。


    最有效的方法是攻其弱點。本頓的信條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一直告訴自己、安撫自己說,讓-巴蒂斯特犯了錯,他招來的盡是廢物,他新招的這些小食肉動物既沒有堅強的意誌力,也沒有適當的訓練,而且也沒有什麽經驗,他一定會為自己倉促的決定、病態的欲望和主觀的選擇付出代價。他會毀於自己的精神失常。格蘭尼和克萊德會讓他垮台的,讓-巴蒂斯特不該屈尊去染指那些對尚多內家族來說微不足道的犯罪活動。他不該起用那些不適合的人來為自己服務,那些人根本就靠不住,總是受製於自己的弱點和不足。讓-巴蒂斯特應該遠離那些不值一提的人格失常的罪犯和銀行搶劫案。


    每一次搶劫案的模式都如出一轍,典型的,就如同參照手冊執行的一般。那些被搶劫的銀行分行都是曾經至少被搶劫過一次,有一些還不止;那些銀行都沒有設置被稱為“防盜板”的防彈隔牆用以將銀行櫃員和外界公眾分隔開來,搶劫總是發生在星期五早上九點到十一點之間,這時候銀行裏的客人最少,但現金流卻最大。一個相貌和藹、上了年紀的婦女走進來,直至今天早上,fbi對她的了解還僅限於把她稱為格蘭尼。她的外表看起來像是主日學校的老師,穿著過時的衣服和網球鞋,頭上總是包著圍巾或戴著帽子。她總是戴著一副老式框架的有色鏡片眼鏡。根據當天的天氣,她可能還會穿上大衣,戴上羊毛手套。如果是在天氣比較暖和的時候實施搶劫,她就會戴上一副一次性塑料手套,就是飲食業的人會戴的那一種,以避免在現場留下自己的指紋或d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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