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是裝在那個小瓶形狀容器裏的東西。”馬裏諾說。


    “是一種散發臭味的東西,一種腐臭的、類似柏油的味道。”她回答道,“還不知道到底是什麽物質,所有的探測儀器都無法識別。”


    “至少我們排除掉了一些可能性。”洛博說,“這給我們帶來了一點安慰。但願不是什麽值得擔心的東西。”


    “會不會是受到這場地上的什麽汙染物的影響呢?”馬裏諾考慮到這個場地上那些經過安全處理的各種裝置,在這裏用防爆水槍射擊引爆過無數的炸彈和煙火裝置。


    “就像我剛才所說,我們還沒弄清楚。”卓頓說,“另外,我們已經考慮了有可能存在的幹擾蒸汽會導致錯誤的檢測結果。這裏被我們進行過安全處理的東西有可能會釋放出汽油、柴油或者是家用漂白劑之類的物質,但這裏的幹擾性蒸汽量還不足以大到可以被檢測出來的地步。昨晚沒有發出任何假警報,雖然低溫環境並不理想,那些液晶顯示屏絕對不適合在這外麵的低溫環境下工作,但在弄清所處理的是何種物質之前,我們是不會把這個炸彈包裹移進任何室內場所的。”


    她把火藥池阻斷器側放,讓它幾近豎立,往裏麵裝上水,然後把前端用一個紅蓋子塞住。接著她把鋼管放置水平,夾緊夾具,又把手伸進打開的箱子,拿出一個像瞄準線一樣的雷射瞄準裝置滑進槍管頂端。洛博把筆記本電腦放到一個沙袋上,斯卡佩塔那個包裹的x射線掃描圖出現在屏幕上。卓頓要利用這個圖像畫出目標網格,然後用雷射瞄準器瞄準,進而用防爆水槍取出裏麵的電源——內置鈕扣電池。


    “請幫我把激波管遞過來。”她對洛博說。


    洛博打開那個中等大小的軍綠色鋼製移動炸藥箱,取出一卷包裹著亮黃色塑料塗層的十二毫米直徑的線管,一根不用穿防火服或拆爆服就能用手拿的低強度導爆索。管子內部塗上了爆炸性的奧克托今3,剛好能夠傳遞足夠的衝擊波撞擊槍後膛的撞針,撞針反過來撞擊彈藥筒裏的雷管,從而引燃炸藥,隻是這獵槍的子彈是空包彈,裏麵沒有射彈,射出管子的是以每秒八百英尺速度飛馳的約五盎司的水,這足以在斯卡佩塔的聯邦快遞包裹上炸出一個大洞,取出裏麵的電源。


    卓頓把管子展開幾碼長,把一端接在槍後膛的連接頭上,另一端接到發射裝置上,發射裝置看起來就像裝著紅黑兩個按鈕的綠色遙控器。她拉開其中兩個樂克包的拉鏈,取出拆爆服的綠色上衣、褲子和頭盔。


    “兩位男士我失陪了。”她說,“我現在要穿上這些衣服。”


    * * *


    1高露潔公司的大樓。


    2《鵝媽媽童謠》中的人物。


    3一種烈性炸藥。


    18


    華納·艾傑的筆記本電腦是一台幾年前的戴爾電腦,連接在一台小型印表機上,兩台機器的插頭都插在牆上。電線就拖在地毯上,列印出的資料四處堆放,走動的時候一不小心就會被絆倒或踩到紙。


    斯卡佩塔猜想艾傑先前都在這間卡利給他開的房間裏馬不停蹄地工作。他一直在忙活,不久後他摘掉了助聽器和眼鏡,把感應房卡放在梳妝檯上,從樓梯走下樓去,然後很可能坐上了一輛計程車,最終走向了死亡。她不知道他在生命的最後時刻都能聽到些什麽。他聽到的很可能不是帶著繩索、安全帶和各種器械冒著生命危險試圖救他的緊急勤務小組營救員的聲音,也不是橋上車來車往的聲音,甚至連風的聲音都沒有聽到。他拿掉助聽器,摘掉眼鏡,讓自己聽不見,也看不清,就是為了可以頭也不回地邁向死亡。他不僅不想再待在這個世界,出於某個原因,他甚至覺得這根本不需要考慮。


    “我們就從最近幾次通話入手。”露西說著開始把注意力集中到艾傑的手機上,她把手機接到在床旁邊的電源插座上找到的一個充電器上,“看起來他沒打過多少電話。昨天早上有幾通,之後一直沒有通話記錄,直到昨晚八點過六分才有一通。大約兩個半小時之後,十點四十分又有一通。我們就從這個八點零六分的通話入手,我查一下對方是誰。”她說著開始在她的蘋果筆記本電腦上打起字來。


    “我取消了黑莓手機上的密碼。”斯卡佩塔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刻說出來。她之前一直把這件事埋在心裏,沒有告訴露西,但此刻這句話脫口而出,就像熟透的水果從枝頭掉落。“就我的判斷來看,我覺得華納·艾傑並沒有看過我的黑莓手機,卡利也沒看過,她最多看了現場照片,我上一次使用手機之後進來的所有電話、簡訊和電子郵件都沒有被打開過。”


    “我全都知道。”露西說。


    “這是什麽意思?”


    “天哪。這個打電話給艾傑的號碼有一大堆的人在用。順便說一句,他的手機是登記在他名下的,登記的是一個華盛頓的地址,使用的是威瑞森通訊的帳戶,選擇了最便宜的短時通話套餐。看起來他不太講電話,可能是因為他的聽覺障礙。”


    “我懷疑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他的助聽器是最先進的,還有藍牙功能。”斯卡佩塔說。


    她四處查看了這間客房,推斷出華納·艾傑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這個大多時候都很安靜的幽閉世界裏。她懷疑他根本沒有朋友,就算他有家人,他跟家人的關係也一定不密切。她在想,會不會唯一跟他有接觸的人,最終唯一一個跟他有情感聯繫的人,就是為謀私利而資助他的卡利。看起來是她給他提供了一份工作,為他提供了一個遮風避雨的屋簷,她還會偶爾出現在這裏,來給他送新的房卡。斯卡佩塔猜想艾傑應該身無分文,她不知道他的錢包去了哪裏,也許昨晚他離開房間後就把它丟掉了。也許他不想帶著任何能表明自己身份的東西,卻忽略了那個西門子遙控器。他每天都習慣把那個遙控器揣在口袋裏,可能忘記了上麵的信息可以讓像斯卡佩塔這樣的人直接想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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