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洋溢著新聞記者熱情的卡利對超自然的神秘學家顯然沒有對書架上的相冊感興趣,這再自然不過。相冊都是用佛羅倫斯皮革裝幀的,據艾傑說,魯佩的那些無賴朋友的照片陳列處是藏書室內最具人氣的地方。艾傑和卡利在那間大房子的三樓獨處了好幾個小時,滿腹嘲諷地細看了幾十年的照片,他們二人並肩而坐,指認他們認識的麵孔。


    “錢居然能買到朋友,真神奇,他還真把他們當朋友了。如果我會為這樣一個該死的億萬富翁感到難過,那我真要為自己感到悲哀了。”艾傑對卡利說,卡利本身就是誰都不信,因為她和魯佩·斯塔爾見過的任何一個沒有道德、喜歡利用人的人是一丘之貉。


    隻是魯佩從來沒幫卡利賺錢。她的到來不過是為了讓其他貴賓賞心悅目,艾傑也一樣。至少要有百萬身價才能在魯佩的特殊俱樂部和他見上一麵,但如果他喜歡你,認為你能帶來某種娛樂,他就會邀請你。有錢人是來投資的。演員、專業運動員、華爾街最新的奇才都會蒞臨這座公園路的別墅,魯佩想要讓身價繼續增值就得和名人結交,而名人的價值並非現鈔。政客、電視節目主持人、報紙專欄作家、法醫專家、出庭辯護的律師——可以是新聞裏的任何人,或是能講一兩個好故事,隻要能幫魯佩取悅權貴就行。他先是研究潛在客戶,探究什麽才能打動他們,接著便著手招募人員。他不必認識你就能將你列入他的二線名單。你會收到一封信或接到一個電話,魯佩·斯塔爾恭迎您大駕光臨。


    “就像把花生扔給大象。”一天晚上艾傑這麽告訴卡利,那個晚上他畢生難忘,“我們就是花生,他們就是大象。我們永遠不可能有他們的重量,就算我們活到大象的年齡。十分諷刺的是,這些大象中的一些還不太老,甚至還不到去馬戲團玩雜耍的年齡。看這個。”他用手指敲著一張照片,照片上一個光彩照人的女孩大膽地麵對鏡頭,她的手臂環繞著魯佩。照片上顯示的年份是一九九六年。


    “肯定是某個年輕演員。”卡利拚命想是誰。


    “再猜猜看。”


    “好吧,是誰?”卡利問,“她的美與眾不同,像個漂亮的小夥子。也許真是個小夥子。不,我看到她的胸部了。是的。”她翻相冊時挪開了艾傑的手,她的觸碰讓他微微心驚,“這裏還有一張,顯然不是男孩。哇哦。如果你透過她穿的蘭博服裝你就會發現她著實漂亮,沒有化妝但身材玲瓏,異常健美。我在想在什麽地方看到過她。”


    “你沒有看到過,也絕對猜不到。”他把手放在那裏不動,希望她會再次挪動他的手,“這裏有個提示。fbi。”


    “既然她能躋身於斯塔爾這本珍藏相冊,那肯定是什麽犯罪組織的人。”就好像人和魯佩珍貴的古董跑車無異,“如果她腰纏萬貫,那和法律對著幹就是她和fbi的唯一關聯了。除非她是我們的同路人。”她的意思是二線名單。


    “她和我們不同。她能買得起這棟別墅,買完後還能剩下很多錢。”


    “那她究竟是誰?”


    “露西·費裏奈利。”艾傑發現了另一張照片,在這張裏,露西是在斯塔爾的地下車庫裏,坐在一輛杜森堡老爺車的車輪後麵,好像在專注地思考這是一輛多麽昂貴的古董跑車,她會毫不猶豫地坐上去駕駛,也許就在那天或她到斯塔爾會計室去領錢的某一天真開過。


    艾傑不知道。他沒有和露西同時去過那棟別墅,要想取悅她,怎麽也還輪不到艾傑。她根本就不記得從匡提科來的這號人物。身為高中神童,露西在匡提科幫忙設計和製作被警局簡稱為cain的犯罪人工智慧網絡。


    “好吧,我的確知道她是誰。”卡利一個激靈,想起了露西和斯卡佩塔之間的關係,尤其是和本頓·韋斯利之間的關係。本頓身材高大,有著如花崗岩一般輪廓分明的俊容。“很像《沉默的羔羊》裏的那個男演員的原型。”她說,“他叫什麽名字?就是扮演克勞福德的那個!”


    “胡說。電影拍攝的時候本頓甚至不在匡提科,他去某地破案去了。就算是他本人也會這麽告訴你,那個傲慢自負的討厭鬼。”艾傑說,不僅僅是氣惱,還因為其他事心緒波動。


    “這麽說你認識他們。”她頓時來了興致。


    “這幾個人我都認識,他們可能也知道我,了解我的情況。我和他們不是朋友。好吧,應該說除了本頓。他對我非常了解,這都拜生計和不睦的交往所賜。本頓幹了凱,凱愛露西,本頓讓露西去fbi當實習生,於是華納就完蛋了。”


    “你為什麽完蛋了?”


    “人工智慧是什麽?”


    “是代替人類頭腦的東西。”她說。


    “你知道,有了人工智慧情況就發生了變化。”他摸了摸自己的助聽器。“你完全能聽清我說的話,我實在搞不懂你的意思。”


    “這麽說吧,如果不是有計算機係統處理工作,也許就會有人給我安排任務,給我機會。”他說。


    也許是因為酒,上好的波爾多,他開始跟卡利講他懷才不遇和遭遇不公、業已結束的職業生涯,人們和他們的問題,警察和他們的壓力及創傷,最痛苦的是那些不允許有問題、不允許當正常人的探員。首先是fbi,他們隻能向警局委任的心理學家或精神病學家傾訴,接受臨時照顧、幫扶,鮮少能談及刑事案件,如果案子轟動一時則更要守口如瓶。他用一九八五年維吉尼亞匡提科fbi學院發生的一個故事來闡述,一位名叫普魯伊特的助理署長告訴艾傑說聾子是不可能進入高度警戒監獄進行麵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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