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受不了連長這種煽情的動員,每次都使我鬥誌昂揚地往前沖,像驢子一樣勇往直前;咱沒趕上戰爭,隻能藉助一切機會體現咱軍人的價值。兩年前入了黨,肩上的擔子就更重了。


    我與秦山出了連部向二排宿舍跑去。


    在哈爾裏克山當了四年兵,對周邊幾百裏的地形、地勢可以說了如指掌。


    回宿舍的路上我倆簡單地研究了一下目前的情況,決定兵分兩路,扇形包抄。重點是那個可以避風的山坳,羊群是跟著頭羊跑的,這麽大的風雪,羊群也會尋找可以躲避風雪的地方。


    “秦山,你帶領三班、四班,注意安全,能見度太低,隨時注意清點人數!”我囑咐他。又約好無論哪隊找到走失的羊群都以朝天放三槍作為聯絡信號,如果遇到突發緊急情況,就放兩槍。在這種風雪天氣中,照明工具的作用基本等於零。


    這場暴風雪是我在哈爾裏克四號站四年以來見到過的最大的一場,能見度不超過四十米,離開駐地幾分鍾,便無法看到駐地所在了。隻好依靠指南針和自己的感覺辨認方向向山裏進發。


    “下雪暖,化雪寒”。提前到來的暴風雪初時是隨下隨融,可是雪實在太大,融化的速度比不上落雪的速度,結果就是一腳踏下去,最下麵一層是半雪半水的泥濘。


    剛出哨所的時候,地上的雪也隻剛沒腳踝,但是出發將近一個小時以後,雪已經沒過了膝蓋。我怕大家走失,大聲招呼著同隊的戰士們盡量靠近,拉著手呈扇形向山坳方向包抄過去。


    憑著指南針與記憶,又向前摸索了將近半個小時,四周白蒙蒙的盡是大大的雪片。回憶著哈爾裏克的地形,前麵應該就是這周圍百裏內唯一的山坳,過了山坳就是國界。


    第2章任務(2)


    “大家注意在附近仔細搜索,羊群很有可能就在山坳裏!”我扯著嗓子用力喊。


    山坳麵積不小,狹長形,方圓有十公裏,漫天漫地一片白,而羊群也是白色,在這能見度極低的天氣裏找起來談何容易。


    二十人呈一條搜索直線,十幾米一人,從山坳的窄端開始推進。因為山坳麵積太大,二十多人的搜索線也不過二三百米的寬度,山坳最窄的地方有將近兩公裏。為了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的角落,我們推進的速度極其緩慢。


    四個小時之後,時間已經將近午夜十二點,風雪沒有絲毫要停下的跡象。整個山坳隻剩了不到六分之一的區域還沒有搜索,而山坳的盡頭就是邊界處,希望越來越渺茫,我的心漸漸向下沉,不知道秦山那邊怎麽樣,不過沒有聽到約好的槍聲,我知道他們沒有遇到什麽突發情況,但也還沒有尋找到羊群。


    “羊群要是過了國界,可就大事不妙了。”我嘟囔著,催促著同誌們加快速度。


    “排長!那裏好像有羊群!”三十多米外的一班長王國軍大聲喊道。


    “哪裏?加快速度,快!快!”我高聲喊著,向王國軍的方向衝去。


    “那兒!排長,你看,就在山坳的最裏頭。”王國軍指著遠處山坳的盡頭,手電筒照向所指方向。


    手電筒的光亮在這種天氣裏,穿透力也就勉強比視力範圍稍遠點。我用手擋住不斷飄落的雪片,順著電筒照亮地方向望去,遠遠地在山坳的最深處似乎有一群略高於雪麵的物體在移動,距離我們大概有百米。


    “同誌們,注意隊形,追上去看看!”我喊著率先沖了上去。絕對不能讓羊群跑過國界,這是我唯一的想法。


    同誌們精神立刻振奮起來,跟著我向目標跑去。


    六個多小時的雪地行軍,對於所有人的體力消耗都很大。跑了將近七十米,我離目標已經非常接近了,看清了那正是在緩慢移動的羊群!一隻頭羊在前麵趟路,後麵跟著群羊。


    我大口地喘著氣,落在臉上的雪瞬間就融化成水淌進領口,又冷又濕。


    “真想躺下歇會兒。”我嘟囔了一句,馬上搖了搖頭打消了這個不理智的想法,回頭去尋找同伴。


    體力消耗太大了,雖然現在我們是順風,但高原上氧氣本來就稀薄,加上六個多小時的馬不停蹄地尋找,有些體力稍弱的士兵被遠遠地落在了後頭,我身邊隻剩下一班長王國軍和新入伍的紮旺。


    “小子,身體不錯嘛。”我伸手拍了拍紮旺的肩膀。


    紮旺是個藏族小夥子,參軍半年,剛剛十九歲,身子高大壯實,而且耐力不錯。紮旺大口地呼吸著,咧著大嘴嘿嘿地笑著。


    “一班長,注意收攏隊形,集合同誌們,清點人數!”我大聲地命令身邊的王國軍。


    “紮旺,咱倆先上去截住羊群,千萬不能讓羊群衝上山坳!”我又回頭對紮旺喊道。


    紮旺點了點頭,艱難地抽出腿向羊群攆去。


    我囑咐著王國軍給秦山按照約定發出信號後,便跟在紮旺的身後向羊群方向跑去。


    距離越來越近,幾百隻羊緊緊地靠攏在一起,看樣子完全是本能地順著風移動,希望能夠尋找到一個背風的地方。為了不驚散羊群,我拉住紮旺,示意從側麵迂迴到羊群的前方攔截。


    這裏已經到了山坳邊,這個緩坡對麵就是國境。我和紮旺兩人一先一後從羊群一側摸了上去,雖然咱沒參加過什麽戰鬥,但這時候真有點摸鬼子炮樓的興奮。眼看著離頭羊越來越近,回頭看看後邊的戰友,兩支隊伍從兩側趕了上來,馬上就要完成對羊群的包圍。


    五分鍾後,我和紮旺已經超越了羊群,離頭羊不過三十米的距離。


    “排長,那鬼牲口發現咱們哩,都不走了。”紮旺指著頭羊嚷嚷著。


    可不是,移動的羊群已經停了下來,擠在了一起,動也不動了。


    “這頭羊可真是怪精的!這麽遠都能發現咱們。”我拉著紮旺站住,大口地喘了口氣,“等咱完成了包圍再上,別驚散了羊群。”


    第2章任務(3)


    又過了五分鍾,三方麵的包圍完成了,隻留下來一個小口。


    果然是咱四連的尖刀排,訓練有素!我有些得意地想。


    “上!”我推了推紮旺,並排向羊群摸了過去,兩邊的包圍也逐漸向中間的羊群收縮……


    心裏隱隱地覺得好像哪裏不太對勁。哪裏不對勁呢?我尋思著,羊群也已經找到了,這個山坳四年裏巡邏過無數次,閉著眼睛也能走個來回。可心裏那股不安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


    在這種大雪遮天的天氣裏,人的視野範圍也不過三四十米,僅僅依靠本能的羊群怎麽能在三十米外就能發現我們?這好像不太正常。我的腦子裏剛冒出這個問題,僅略一遲疑就與紮旺的距離拉開了三四米,由並排又變成了一前一後。


    “紮旺,站住!不要動了!!”我大喊,卻已經晚了。


    在我發出警告的同時,紮旺發出一聲驚呼!整個人竟然消失了!


    剎那間,我明白了心裏那不安的感覺的由來:距離三十多米,基本都埋在雪中的羊群是根本不可能發現我和紮旺的;是頭羊發現了前麵的路危險才停下來的!


    我連滾帶爬地向紮旺消失的地方衝去,忍不住罵自己太過於衝動。我和紮旺之間距離本來就很近,幾步就趕了上去。


    融化的雪在地上已經結了一層薄冰,腳下一滑,剛來得及看到黑乎乎的一個洞口,就跟著紮旺滑了進去。慌亂間扔掉手中的電筒,伸手想要抓住一些救命稻糙,卻隻抓到了一把雪;另一隻手中的登山鎬掄了起來,“當”的一聲,震得我胳膊一陣酸麻,居然砸到了石壁!沒有借力的地方,身體迅速地滑了下去……


    第3章遇險(1)


    “難道是山fèng?!”掉下去的同時我的心也跟著往下沉,並下意識地曲起了胳膊將腦袋護了起來,另一隻手舉著登山鎬不斷地在黑暗中劃拉著,希望能勾到什麽凸起的地方,藉以緩阻下滑的速度。


    四周漆黑一片,看不清山fèng有多寬,耳邊隻有呼呼的風,能感覺到石壁很陡峭,大概有將近六十度的坡度。我不敢把頭抬得太高,怕一不小心磕碰到頂部凸起的稜角,那可真成了雞蛋碰石頭。這麽大的慣性,碰著塊石頭,多硬的腦袋也得穿個洞。


    幾年的軍旅生活,不僅鍛鍊了我的體魄,也磨練了我的膽量和意誌,短暫地慌亂後,我調整了下滑的身體,頭部微微抬起,張開了眼睛。


    “紮旺,你怎麽樣?!”我強壓下恐慌的心大聲地問,整個後背貼在有些凹凸不平的石壁向下迅速滑落。


    “排長!這裏很深……不知道下麵是什麽……”紮旺斷斷續續慌亂的聲音傳了上來。


    “這次完……”紮旺的話還沒說完,“撲通”一聲,紮旺痛呼聲傳了上來——到底了!我心中一驚,隨即又一喜。因為紮旺的聲音又傳了上來:“排長,下麵很平……地上很軟哩!”死裏逃生的紮旺興奮地趴在地上大叫。


    在我看到紮旺的時候,他也看到了我,我倆的距離已經不超過五米了。


    驚魂未定的紮旺沒來得及逃脫,就被我壓了個正著。我根本無處借力改變落地方位,一百四十多斤的體重加上強烈的慣性整個騎在了紮旺的身上,他沒來得及出聲,直接暈了過去。


    紮旺成全了我。我坐在紮旺軟軟的屁股上,根本沒感到一點疼痛。


    四周沒有光亮,我隱約地聽到幾聲槍響,想來是其他同誌發現我們不見了,看到了洞口,正用約好的信號通知秦山那一隊。


    “排長,排長!”


    聲音很小,是王國軍的聲音。在目力所及的盡頭,隱約能看到幾點閃動的光亮。


    我摸索著把紮旺的腦袋抱在懷裏,不斷地搖晃:“紮旺,紮旺!醒醒!”這麽大的衝擊力,我真怕紮旺被我壓出個好歹。


    “排長,我沒事。這裏是啥鬼地方麽。”紮旺悠悠轉醒,聽語氣還有點暈。


    “沒事就好,活動活動看身體有沒有什麽問題,不要亂動!”我鬆了口氣,囑咐著紮旺。


    我摸索著站了起來,不敢亂走,害怕這裏隻是山fèng的一個斷層,一不小心再掉到另一個山fèng裏。


    “我們沒有事,目前還安全!”我兩手合攏在一起,放到嘴邊抬頭喊,回音在耳邊響起,把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排長……我們沒帶繩子……你們堅持住……我回去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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