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雅軒愣了幾秒才恢復意識,剎那間如釋重負的她泫然欲泣,“沒有才怪啊!你剛才跑到哪裏去了!”


    “我剛才一直呆在這裏啊,”林海很委屈地眨眼睛,墨雅軒最受不了他這種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人畜無害”,“我一直在這裏等……”


    墨雅軒終於慢慢地冷靜了下來,她大口呼吸,極力抑製自己語氣中的哭腔:“你說你一直等在這裏,也就是你早就‘知道’了?”


    她看見林海有些震驚地倒退了兩步,然後點頭。


    “原來如此。”墨雅軒整理自己淩亂的領子,想站起來卻腳底發軟,隻好癱坐在地。


    她希望找到同類已經很久了,但沒想到會在這樣的驚險之後。


    真是好啊……像是永遠不能落地的鳥回到了巢。


    在派出所警察做了點筆錄,給墨雅軒包紮了傷口,就通知他們可以離開了。


    “那東西有前科的,”給他們做筆錄的警員說,“以後別深夜到胡亂跑,這附近挺亂的。”


    墨雅軒隻好笑著說謝謝頻頻點頭,林海窩在一旁不說話。


    警員囑咐說你們也可以在這休息一下,就離開了。


    墨雅軒長出一口氣,癱倒在有些冰涼的椅子上,有種想要蜷縮起來的欲望。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她到現在還心有餘悸。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她有些應接不暇。


    “不用打個電話給你哥嗎?”林海問。


    墨雅軒沉默了一會:“不用告訴他了,免得他多事。”


    兩人都沒有說話,又是一陣無言的沉默。


    墨雅軒一點也不想先開口,可是如果她不先說,麵前這個不會說話的死腦筋隻怕再等到天亮都不會開口。反正大家心裏都有數,不如敞開來談。她試探性地說:“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你都已經預知到了?”


    林海有些尷尬地扭扭身子,似乎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被看穿了:“也不能說是預知啦,搞得我像個算命先生似的……我隻是夢見了今晚那個時候在那個地方會發生事故而已,完全沒想到居然會是你……話說你是怎麽知道我能夠預言的?”


    “我曾經做到過。”墨雅軒淡淡地說,“你知道我父母因為車禍而死,對吧?在出事的前夜,我平生第一次睡眠癱瘓,然後看見了他們的死亡。”


    “……暴雨之夜中荒無人煙的道路上的車禍?”林海問。


    墨雅軒猛地抬頭:“你怎麽知道的?”


    “今天早上,我們做實驗的時候,我做了個夢,”林海低聲說,看不見他的臉,“那場夢很明顯不是一次虛幻的想像,而是被加工夢境化的回憶,但是卻不是我的回憶。”


    墨雅軒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男孩。也就是說,今天早上的鬼壓床,是因為他“入侵”了自己的記憶並奪走了自己身體的控製權?完全沒有任何邏輯,但是她卻不得不去相信。


    “這是你第一次預言?”墨雅軒問。


    “不是,”林海捂著臉,“我曾經看到學校的那場火災……難道你……”


    “我隻做到過一次,”墨雅軒回答,“再也沒有過。”


    很討厭這種感覺,就像是與某種偉大的奧妙的劈麵相逢,然後再也沒有交集。


    “越來越撲朔迷離了,嗯?”墨雅軒苦笑著靠在椅背上,“本來,我還相信能夠在現代科學的範疇內找到答案,沒想到已經變成了玄學了。你相信人的意識能夠脫離大腦存在嗎?”


    “應該不能吧?”林海小聲回答,“你不是最懂這一塊麽?你難道還對現代科學沒有信心?”


    “科學的可笑之處就在於你越是深入探究一個問題,你所不了解的就越多,你的疑問就越多。如果說科學的目的在於解答,那麽這樣一來過程不就毫無意義了嘛。你聽說過射手的靶子這個比喻嗎?”


    “什麽?”林海的聲音有些煩躁,但墨雅軒沒有注意到。


    “有一個神射手,他在一個靶子上每隔十厘米打一個洞。在靶子上生活著一群高智商的螞蟻,螞蟻裏的科學家經過長時間的觀察得出了結論:‘在這個宇宙上,每隔十厘米就會有一個洞!’”她幹笑兩聲,“科學大概就是這種東西。你從小到大學了那麽多東西,你以為它們都是顛撲不破的真理,其實都很脆弱的。我總是不能不去讓自己去懷疑一切存在……甚至包括自己。”


    “也不要那麽沒信心啦,邪乎到家必有鬼。”林海很疲勞似的把腦袋托在手上,“我覺得那個姓楚的精神病人似乎有點……呃……”


    墨雅軒不安地看向林海:“怎麽了?”


    “我隻是有些頭疼……”林海靠在椅子上。墨雅軒這才意識到從來到派出所開始,林海的臉色就不是很好,本來她以為林海隻是驚嚇過度。林海的呻吟越來越大,然後變成痛苦的嘶吼。他用手抓住自己的頭髮,痛苦地在座位上翻滾。


    “林海?林海!”墨雅軒抓住他的手,試圖防止他傷害到自己,“冷靜點,放鬆,深呼吸——來人啊,來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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