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需要諮詢,但和罪犯無關。我想和您談談我自己。”


    “談您自己?”他還沒學會如何掩飾自己,“您給人的印象可不像一個有此類問題


    的人呀,或許是酒精、毒品?您有依賴性嗎?”


    “您說什麽呀。”她大笑起來,覺得這種推測實在是太可笑了。


    “那是什麽問題?”


    “我盡力給您解釋一下,但我對我是否能夠說得清楚沒有把握。我自己也很難理解。


    我現在感到與人交往很吃力。我甚至都不願跟丈夫說話,這使他很生氣。”


    “您感到很難表達自己的想法嗎?感到詞不夠用嗎?”


    “用詞方麵倒是一切正常。我可以以書麵或口頭方式表達任何觀點,如果您指的是


    這個的話。可我就是不想這麽做。不知為何我有一種僵直感,您聽明白了嗎?就好像有


    人給我設置了障礙,而我卻無力跨過它。”


    “這種現象有多長時間了?是不是總有這種感覺?”


    “不是總有。是去年冬天,二月份開始的。”


    “在發生了什麽事件以後?”


    “是的。”


    “您得跟我談一談這件事。”


    “當然,我能理解。您瞧,鮑裏斯·米哈伊洛維奇,我知道我得把這事告訴丈夫,


    好挽回他對我的信任,可我不能強迫自己。他已經看出我有什麽心事,看出我委靡不振,


    暴躁易怒,不願聊天,不喜歡任何交往,可他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而我又鼓不起勇氣告


    訴他。”


    “為什麽?您感到害羞?這使您有負罪感嗎?您對丈夫不忠?”


    “不是,這和工作有關。在調查一件罪案的過程中,我發現了一些證據,它們證明


    我的一個親人參與了犯罪。他就是我的繼父,他撫養過我,在我心目中他能完全取代父


    親的位置。我當即確信他有罪,而從那時起,我的生活就成了一場噩夢。可後來才搞清


    楚,罪證是偶然的,繼父與這件刑事案絲毫無關。全部過程就這些。”


    “從那時起您就有了交際障礙?”


    “是的,正是從那時起。已經有兩個多月了。”


    “您感到難以與所有人還是隻與某些人交往?”


    娜斯佳沉吟了片刻。她喜歡這個問題。可要知道,實際上,她與那些和公事有關的


    人,比方說和麵前這位戈托夫齊茨,和季馬·紮哈洛夫,是沒有交際障礙的;而和烏蘭


    諾夫也能完全正常交談。是的,她可以跟很多人正常交往。但和工作中的同事就糟得多


    了。至於列沙和父母,那就更不用說了。這麽說,她不害怕與無關的人交往。使人奇怪


    的是,為什麽她自己就沒覺察這一點呢,直到心理分析醫師問起她才想起呢。


    “您說得對,”她抬頭直視著戈托夫齊茨的眼睛,“和我關係越近,交往越難。為


    什麽會這樣呢?”


    “我們來解析一下。”鮑裏斯·戈托夫齊茨熟練地說。


    娜斯佳看出,談話能使他感到愉快,這種快感,和她在解析一道邏輯難題時所體驗


    到的一樣。一個人隻要熱愛自己的事業,那麽,即使他心情晦暗,也會滿懷愉悅地做自


    己的事的。不錯,這樣的人,無疑值得給予任何尊敬,完全可以推薦他承擔紮托齊尼所


    說的那件工作。


    戈托夫齊茨又提了好多問題,迫使娜斯佳講述了她與繼父和母親關係中的許多詳細


    情節,還問到了她的丈夫。


    “那麽,好吧,阿娜斯塔霞·帕芙洛芙娜,”他最後說道,“讓我們做個小結。你


    落進了一個如果不是數百萬、那也是成千上萬人常常掉進去的典型陷阱。您知道這麽一


    句諺語嗎?——別人吃虧你受益。當別人身上發生某種不快的事時,我們可以說是旁觀


    者清,因此能夠不受傷害地、輕易地找到出路,可當不幸發生在我們身上時,我們卻無


    計可施。如今,事過這麽久了,您才看得很清楚,您懷疑您繼父的根據並非那麽充足,


    是嗎?我剛和您探討過這個問題。可您當時卻不知為何,竟然當即確信他是告密者。您


    當下就信了,而且無條件地相信了這一點。現在您為此感到十分害羞。使您害羞的是,


    您當時竟然驚張皇失措,未能冷靜從容周密地思考一下這件事,便匆匆忙忙得出結論,


    並對結論深信不疑。任何人都會發生這種事,你很難找出一個一生中沒有犯過哪怕一次


    此類錯誤的人。所以,您大可不必為此而害羞。後來又怎麽樣了?有兩點:第一,當您


    明白自己錯了後,您對自己的工作能力不再信任了。第二,您開始本能地害怕與您的親


    人交往,下意識地擔心又出這類的事。您擔心他們當中有誰會自覺不自覺地迫使您把他


    們往壞處想,更擔心會重犯此類錯誤,輕信自己的疑心。您竭力想要擺脫您的親人,以


    便一旦發生類似的事時您不至於那麽痛苦。換句話說,您偏偏把親人當做威脅之源,竭


    力想要最大限度地限製與他們的交往,因為,正是您最親近的人,即您的繼父,使您吃


    了苦頭。可他這樣並不是出於他自己的意願,也不是出於某種惡意,而是由於您自己的


    過失。您恨您自己,同時又害怕您的親人。您不要試圖尋找此類恐懼感的邏輯,它們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死於昨天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俄]亞歷山德拉·瑪麗尼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俄]亞歷山德拉·瑪麗尼娜並收藏我死於昨天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