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


    我並不是十分想與這位來自刑偵科的娜斯佳會麵,可這次會麵畢竟也有一些值得答


    應的因素。第一,有她在場,他們未必敢殺我,假定他們不會提前動手,那麽,我肯定


    能及時趕到會麵地點。那麽,至少在與這位奇特的女士談話時,我可以不必精神緊張,


    而能夠全身放鬆,像軍隊裏人們常說的那樣,可以“輕輕鬆鬆地抽支煙了”。第二,這


    次會麵必然會拖延回家的時間,而這同樣基於如果回家是必不可免的假設。在家我當然


    生命無虞,維卡不會動手殺我,更不會往茶裏下毒藥。她專門雇了個人來殺我,現在,


    她正在等那人履行合同。可無論如何和她呆在一起對我來說已經成了一種考驗了。為什


    麽?究竟是為什麽?這是沖什麽來的?天吶,要知道我是那麽愛她,一點兒都不願得罪


    她,一點兒都不願意剝奪她。可我也並不想知道這是為什麽。如果她已經這樣決定了,


    這也就說,她認為這麽做對。而我絲毫也不願弄清我與她的這層關係。我願意承受來自


    她手中的一切,哪怕是死亡也罷。


    我約定在地鐵口旁邊的農莊廣場與那位女士會麵。如果下雨,我們就在車裏坐一會


    兒;而假如天氣沒變化,那我們可以在露天咖啡館裏喝杯咖啡。不知道她得遲到幾分鍾?


    能夠準時前往事務性會麵地點的女人,顯然還尚未降生呢。


    可使我吃驚的是,娜斯佳沒有遲到,而且,當我走近農莊廣場時,她已經等在約好


    的地方了,盡管離約會的時間還有大約十分鍾。而我之所以為自己預留了十分鍾,正是


    為了防止萬一在裏日區發生“交通堵塞”的,雨沒下起來,我下了車,提議和她在路邊


    那十分潔淨,但桌腿兒稍有些彎的桌前坐一會兒。


    在此之前我曾經見過娜斯侄三四次,跟她說過話,可我以前居然沒發覺,她的穿戴


    好不奇特呀。她身上惟一貴重一點的就是腳上這雙旅遊鞋。這雙旅遊鞋或許和她手上那


    枚訂婚戒指一樣值錢。其餘衣服——牛仔褲、短上衣和脖子上的圍巾——都是毫不起眼


    的暗色調的廉價貨。我聽說警察們工資微薄,憑那點兒工資能穿什麽好衣服?說不定她


    為了買這雙“旅遊鞋”攢了整整一年錢呢。


    “亞歷山大·尤裏耶維奇,您的節目是怎麽回事?”她問。


    “沒什麽,”我一聳肩,“又能出什麽事兒呢?”


    “我看了今天的節目,跟以往大不一樣。”


    “這是直播,”我解釋道,“它跟預先錄製剪輯的片子比,總是不大一樣。”


    “從今往後將總是那樣?”


    “我不知道,一切取決於能夠取代奧克桑娜做節目的記者究竟什麽時候能來。”


    “我不明白,亞歷山大·尤裏那維奇,”她問道,“我想弄清的是,既然您能十分


    出色地搞直播,那您又何必非得要有一位記者不可呢?”


    我不喜歡她的這個問題。什麽叫做“我能出色地搞”呀?今天的直播簡直糟透了,


    根本不符合這一節目的一貫宗旨。假使我們的編導維佳還活著的話,他會為我做出這樣


    的活兒而把我的脖子擰斷的。我把與電影製片人的談話弄得那麽糟糕,即使非專業人員


    也看得出來,對此,任何以壓力和心情抑鬱為由進行辯解都是徒勞的。我已清醒地認識


    到了這一點,但我認為沒必要在直播過程中進行任何修正。有何必要著急呢,既然沒了


    維佳和奧克桑娜,這節目最晚再過一星期使會完蛋,而我本人呢,也會在此之前就死掉


    的。因此“在那之前”怎麽樣,又有什麽要緊,反正我人已經都死了。別看我現在還能


    活動,還在出氣,還能進食,還喝帶酒精的飲料,我還在說話,還能給人以一個正常男


    子的印象,可是,如果說對一個人來說,“明天”甚或“過一小時”這類概念壓根兒就


    不存在的話,這樣的人難道你還能說他是活人嗎?


    “您瞧,”我十分客氣而又不耐煩地說,“一個主持人應對自己的交談者有足夠的


    了解,以便能使公眾對他的談話產生興趣。假如這節目一周隻有一次的話,那我就有足


    夠時間深入了解這位嘉賓,預先想好轉播的步驟。可是,由於這節目天天有,所以,在


    一周之內與五位嘉賓認識並準備好談話,這在我來說從體力上是絕對做不到的。而之所


    以要有一位記者也還是為此。記者的職責是與未來節目的嘉賓見麵,了解他們的生活、


    工作、趣味和習慣、觀點和問題。在此之後,在匯集了必要的材料以後,與導演一起坐


    下來準備節目。談話的步驟都是預先計劃好了的,沒意思的話題被刪掉,而對有趣的問


    題加以突出和強調。主持人隻是在最後階段才開始介入。奧克桑娜是個難得的天才,她


    能及時準備好所有必要的材料。至於她是怎麽做的,我就不知道了。可事實總歸是事實。


    要想取代她,僅有一個人是不夠的,至少必須有三個人。這事不那麽簡單,我不知道您


    怎麽看。因此,在新記者的工作尚未上路以前,我就隻能搞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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