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三少沒想到,她會半夜醒來,更沒想到的是,她會追了下來。


    一時之間,他無措的站立在原地,腦子裏完全懵了似的。


    一片空白。


    “你……怎麽在這?”初語微微仰著頭,看著他這身奇怪的裝扮。


    這是醫院保安的衣服麽?


    裴三少尷尬的垂下眼簾,心跳加快,緊張得手心裏滿是熱汗,“我……我來這裏工作。”


    盡管這個借口,是如此的蹩腳。


    情急之下,他還是沒有思考的餘地,便脫口而出了。


    工作?


    初語搖了搖頭,他把她當成傻子了麽?


    拋下政務廳的工作不要,來到醫院來當保安?


    “言言,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睡?”


    初語頭疼的皺起了眉頭,她略微低下頭,語調帶著一絲無奈和不耐:“你走吧,別來醫院了。”


    “我說了,我是來工作的。”裴三少隻知道,自己不能離開。


    他離開了,下一次該用什麽樣的借口來看她?


    “工作這種借口,你自己相信麽?”


    初語不相信,這麽蹩腳的謊言,他怎麽說得出口?


    把她當傻子了,還是當三歲小孩子,可以隨意哄騙?


    裴三少無言以對,他隻能用沉默來回答。


    沉默爆發。


    兩人靜靜的看著彼此,最後,初語率先收回了視線,“我不止一次的告訴過你,俊華不想看到你,你為什麽就是不聽?”


    裴三少垂在身側的手,用力的攥緊,手背上青筋暴起,又緩慢的鬆開。


    整個過程持續了大約一分鍾,他痛苦的道,“可我想看到你。”


    一個簡簡單單的願望,他卻隻能偷偷摸摸的來完成。


    “現在看到了,你可以走了麽?”初語眉頭緊皺,抬起手,指著門口的方向。


    走。


    一個字說得輕巧,可他心裏的煎熬,誰來救贖?


    裴三少喉頭哽咽,她總能輕易的擊垮他的自尊,總能輕而易舉的讓他心碎一地。


    可就算是如此,他還是愛她愛到無法自拔。


    他小心翼翼的張開雙臂,將她瘦弱的身子抱進懷裏,初語掙紮著要推開他的懷抱。


    裴三少身形微顫,狠了狠心,將她用力抱在懷裏。


    粗糲的嗓音,沉痛的在她耳畔響起:“是不是要我一命償一命,你才肯原諒我?”


    是不是他把害死世傑的命,還給世傑,她才肯原諒他?


    是不是他用自己的命,償還沉俊華,她才能原諒他?


    “言言,是不是我把這條命還給世傑,還給沉俊華,你才肯原諒我?”


    初語身形僵硬,每一次呼吸,冷氣都刮過她的氣管,帶起一陣陣刺痛的顫粟。


    “言言,回答我。”


    “你想讓我說什麽?”初語抬起手,用力的推搡著他的胸膛。


    裴三少堅硬的胸膛,自始至終都沒有鬆懈半分,雙臂更是如鐵鉗一般,難以撼動分毫。


    “說啊,你想聽我說什麽?讓你去死,讓你去陪我的世傑,是不是?”初語淚水模糊了視線,發瘋了似的對著他又踢又咬。


    什麽一命償一命,什麽他死了她才肯原諒他。


    統統都見鬼去!


    他想死便去死,她不會拉著,更不會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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