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的屋子裏一個人也沒有,看起來林暉嫻在二樓。想到這裏,陳韶文沿著樓梯緩緩朝上走去,他的腳步放得極輕,生怕被別人聽到了聲音。從二樓一個小房間裏傳來說話聲,陳韶文透過窗縫朝裏一看,隻見兩個小丫頭正在裏麵一邊熬藥一邊閑聊。陳韶文壓低身子,慢慢地走了過去。快到走廊盡頭時,陳韶文找到了林暉嫻的臥房,他透過玻璃窗看見林暉嫻正躺在床上,背對著門,好像睡著了。陳韶文扭頭看了看走廊另一邊,確信自己的敲門聲不會驚擾到正在熬藥的丫環,便伸手輕輕敲了敲門。


    “進來。”從屋裏傳來一個細細的聲音。


    陳韶文整整衣冠,開門走了進去。


    “你把藥放在桌上就行了,待會兒我自己會喝的。”林暉嫻以為進來的是丫環,並沒有轉過身來。


    “林小姐。”陳韶文說話了。


    林暉盛似乎嚇了一跳,她轉過身來,一臉驚詫地看著陳韶文。


    “別擔心,我不是壞人,”陳韶文從口袋裏掏出證件,並走近幾步好讓林暉嫻能看得清楚,“我是警察。”


    “陳韶文……探長?”林暉嫻仔細辨認了證件上的名字。


    “是的,敝姓陳,負責偵辦貴府費思勤死亡一案。”


    “你……你是怎麽進來的,我大哥呢?”林暉嫻疑惑地說。


    “令兄忙於喪事,所以允許我單獨前來問話,”陳韶文編了個謊話,說,“請小姐放心,我隻問幾個問題就走,不會打擾小姐休息。”


    林暉嫻點點頭,說:“請坐,陳探長有什麽問題就問好了。”


    陳韶文在床邊坐下來,將帽子摘下來拿在手裏,說:“ 林小姐和費思勤先生是戀人,對嗎?”


    “嗯……”


    林暉嫻的眼睛依舊是紅紅的,她的臉頰上依稀可見兩道淚痕。陳韶文這時才開始仔細打量眼前的女子,林家小姐確實如傳聞所說,是一位大美人。無論是摩登女郎還是小家碧玉,陳韶文在二十多年的警察生涯中也見過不少堪稱佳麗的女子,可是像林暉嫻這樣擁有獨特氣質的女子,還是第一次見到。


    林暉嫻並沒有注意到陳韶文異樣的眼神,小聲地說:“可是思勤哥和我從來都沒想到,彼此竟然是有血緣關係的堂兄妹。”


    “你們之間的交往,林老先生並不知道,對吧?”


    “是的,思勤哥說,他畢竟出身卑微,這件事先不讓伯父知道的好。”


    “可是你的幾個哥哥都知道?”


    “嗯……有一次我和思勤哥在花園散步,被大哥撞見了。”


    “那麽你幾個哥哥沒說什麽嗎?”


    林暉嫻搖搖頭,說:“大哥天天忙著商號的事,並不怎麽管我——二哥和三哥也都有自己的事情。”


    “府裏的傭人知道這件事嗎?”


    林暉嫻臉上微微一紅,說:“我的貼身丫環知道,別人應該都不知道的。”


    “哦,”陳韶文想到那兩個熬藥的小丫頭,說,“費思勤之前對於自己的身世一點都不知曉嗎?”


    “我們大家誰都不知道。”林暉嫻搖搖頭,幽怨地說。


    “那麽你伯母呢,你覺得她知道嗎?”


    少女困惑地說:“我……我不知道,大伯和伯母已經分開好多年了,大伯的事伯母根本不去管。”


    “這麽說來,令伯父與令伯母之間關係不睦了?”


    林暉嫻點點頭,說:“這點大家都知道。”


    陳韶文覺得自己有必要見見這位林老太太了:“跟我說說費思勤這個人吧,你覺得他性子如何?”


    林暉嫻咬了咬嘴唇,說:“他……他是一個性子很平和的人,對誰都很好……是一個好人。”


    “那麽你認為他有可能自殺嗎?”


    林暉嫻的眼睛濕了起來,她垂下眼簾,任由淚水順著眼角溢出:“我……我不知道……思勤哥他……這麽突然就走了……我……”


    陳韶文默默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手絹遞給林暉嫻。


    “謝謝。”林暉嫻輕聲道謝,她接過手絹,將淚水擦去。


    陳韶文嘆了口氣,說:“這個時候來問你這些問題,確實太殘忍了,不過我也是公務在身,迫於無奈,還請小姐原諒。”


    “我知道……”林暉嫻抽了抽鼻子,說,“陳探長,我請你一定要調查清楚思勤哥的死因,你想知道什麽事,我都會告訴你的。”


    “我會的。”


    林暉嫻低下頭,片刻之後果斷地抬起頭來,她說:“陳探長,你認為思勤哥的死是自殺嗎?”


    “唔……”陳韶文聳聳肩,說,“說不好,我總覺得這件事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麽簡單,還需要進行一番詳細的調查。”


    陳韶文將昨天在現場發現的疑點告訴了林暉嫻。


    “天吶,”林暉嫻的臉一下子變白了,她瞪大眼睛,說,“怎麽會這樣……”


    “所以我需要進行更詳細的調查,”陳韶文咳嗽了一聲,說,“不過令兄似乎並不願意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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