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突然想起去這個地方?”


    “因為你沒去過,我也沒去過啊,那就一起去看看咯。”


    杜撰好不容易才把溜到嘴邊的“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句話給咽了回去,改說:“我知道了,那行啊。”


    第二天兩人按照約定的時間在公車站見了麵,然後搭乘旅遊專線來到了梅鎮。從公車站出來後,沿著一條兩邊栽滿梅花的青石板小道前行大約五分鍾,走過一個小拱橋,就進入了鎮子裏。一條清澈的小溪繞著鎮子流過,或者說,整個小鎮,都是沿著這條小溪修建的。和其他的許多古鎮一樣,梅鎮裏的大多數建築都是近年來修建的仿古式建築,隻有鎮子中央的夫子廟和李氏祠堂還算是原汁原味的古代建築。沿著青石板路走進鎮子,路兩邊鱗次櫛比的全是茶館、小吃店和紀念品商店,店鋪主人此起彼伏的叫賣聲讓這個外表秀麗的小鎮不能免俗地沾染上了濃重的喧囂和市儈。


    一個臉上堆滿皺紋的老人靜靜地坐在茶館外麵的長條板凳上,他的手中拿著長長的煙杆,對麵前熙熙攘攘的人流熟視無睹,愜意地享受著冬日裏難得的陽光。也許對於一生中大部分時光都在這個鎮子裏度過的老人來說,這才是屬於小鎮居民的生活。


    杜撰和秦慧在鎮子裏轉了一圈,便沿著青石板路走出了小鎮。小鎮外的山包上種植著許多桃樹,這也是附近居民除了旅遊業外的又一大收入來源,翻過這個小山包,就是林園的所在了。


    “今天天氣不錯,”杜撰抓抓頭髮,說,“是個適合出來玩的好天氣。”


    “對啊,我之前看過天氣預報嘛,說今天天氣不錯。”


    “蠻好的,說起來,自從八裏鎮的那個案子以後,好幾個月沒見到你了。”


    “嗯,前段時間我在專心準備公務員考試嘛。這不,剛剛考完我就出來放鬆了,”秦慧在原地轉了一圈,說,“前段時間可把我給累壞了。”


    “原來如此,”杜撰點點頭,說,“其實我看這個梅鎮和八裏鎮也差不多嘛,都是一堆仿古建築。”


    “那個林園可以去看一看的,”秦慧從提包裏取出一本小冊子,說,“那是清末修建的一座大宅子,我還專門帶了《旅遊手冊》呢,你看——”


    說完秦慧還晃了晃手裏的小冊子。


    杜撰接過秦慧手裏的小冊,翻了翻,又交還給她,說:“小冊子上說,這座林園是清朝末年一位姓林的富商修建的,幾經擴建,解放後被收歸公有,一度成為鎮政府的辦公用地和倉庫,八十年代初成為市級文物保護單位,近年來政府旅遊資源,林園也跟著修繕一新,重新開放,成為遠近聞名的旅遊景點。看介紹說的倒是不錯,或許我可以考慮把這裏寫進我的下一部小說裏。”


    “哦,真的嗎?”


    “是啊。”


    “不過還是先把手上的這部寫完再說吧。”


    “哈哈,這倒是。”


    兩人邊說邊走,已經翻過了小山包,一座高牆青瓦的大宅子赫然出現在眼前。宅門是很典型的晚清建築風格,門樑上鏤雕著各種精美的花紋,門邊一對石鼓,分別雕刻著“麒麟送子”和“福壽祿三星”的圖案,門前一對一人高的石獅子鬃毛聳立,看上去竟有幾分西洋風格,石獅子邊豎著一塊“梅鎮林園民俗博物館”的石碑。此時不少遊客正站在大門前擺著千篇一律的姿勢拍照,導遊則在一邊不耐煩地揮舞著小黃旗。


    大門上的匾額寫著“聿懷多福”四個字,旁邊的署名是梁維庸。秦慧翻開《旅遊手冊》,念道:“林園大門匾額上‘聿懷多福’四個字出自《詩經·大雅·大明》,是當時的知縣梁維庸所書。”


    “倒挺風雅的。”杜撰笑了笑,走到售票處買了兩張門票。


    兩人走進大門,一進門是一麵大照壁,照壁正中用雨花石鑲嵌出一個大大的“福”字。杜撰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那個“福”字。


    “怎麽,摸了就能沾上福氣嗎?”秦慧認真地問道。


    “那倒不是,”杜撰回過頭來說,“隻是習慣問題罷了。”


    兩人繞過照壁,站在大堂前的庭院當中,隻見庭院兩邊各有一個半人高的大水缸,裏麵長著許多水草,幾尾金魚在裏麵悠閑地吐著水泡。一個旅行團正擠在大堂前聽著導遊的講解,幾個頑皮的小孩則趴在水缸邊伸長了脖子看金魚。杜撰走到人群之中,也聽起那導遊的講解來。


    “林園始建於清光緒十三年,也就是公元1887年,它的第一任主人是清末民初的大商人林佐駿,他是林記商號的創始人。最初的林園隻是一個兩進的宅子,後來隨著林佐駿的生意越做越大,這宅子也幾經擴建,到了光緒末年,基本上已經形成了現在的規模。整個林園占地有三十多畝,房屋一百二十多間,大院四周的圍牆周長將近一公裏。”一個額頭上長著青春痘的高個子導遊拿著擴音器滔滔不絕地講道,與他抑揚頓挫的語調不同,他臉上的表情倒顯得有些無精打采。


    “這裏是林園的正堂,大家請抬頭看大堂前匾額上的這四個字,‘詒厥孫謀’,這四個字是出自《詩經·大雅·文王有聲》,意思是為子孫的將來善做安排。這個匾額和大門口的那個‘聿懷多福’一樣,都是當時的知縣梁維庸所書,這位梁維庸也是清末遠近聞名的一位書法家了,據說當時光是給梁維庸的潤筆就花費了五百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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