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有同感。我一直在想——如果立場互換……


    “老婆的前男友說因為他工作的關係,可能會給自己的老婆帶來一些麻煩。如果是我,理智上可以理解,但感情上一定會覺得‘這傢夥怎麽這麽厚臉皮’,對不對?”


    “嗯。”


    “我老婆和你已經沒瓜葛了。”


    “你說得沒錯。”


    “表麵上可以保持鎮定,但還是會不由自主地顯露出不愉快。”


    “我也這麽覺得,但川崎不是。”


    “他像檜木板一樣坐得筆挺,從頭到尾沒用那種你看他的無恥眼神看你。”


    信號燈變成綠色,人群向前移動。


    “看來,川崎明男這個人……”


    我和生駒走在斑馬線上,異口同聲說道:“很有風度。”


    說完,總覺得在剛剛走完的斑馬線那一端,留下了某些無法用這句話囊括的東西。當我發現生駒回頭看著新富町的方向時,我很確定,他和我有著相同的想法。


    不久之後,我勢將再度麵對當時留下的這個模糊不清的疑問。


    5


    回到雜誌社,我發現桌上有留言。其中一個是之前採訪的“反對選美”的婦女會代表打來的。替我接電話的記者剛好在旁邊,我便直接問他。


    “對方好像很滿意。”他說。“她說,你沒有曲解她的話,如實地寫了出來。她還說:‘這很難得,更何況是男記者。’她要我分別向採訪的人和寫報導的人致謝,當我告訴她‘那是專欄,報導就是由採訪的傢夥寫的’時,她很驚訝。”


    他嬉皮笑臉地說,主編經過時,狠狠地打了他的頭。


    “對外麵的人說話,怎麽可以說‘傢夥’呢?什麽‘傢夥’?”


    那個婦女會代表如果知道我在寫這篇報導時,正被一兩個“特異功能少年”耍得團團轉,根本無暇考慮其他的事,才把她的話原封不動抄上去時,應該就不會這麽高興了。抄寫這種工作,初中生就能做了。


    這時我才恍然大悟。


    “原來是專訪。”


    我喃喃說著,正在雜亂無章的桌上找菸灰缸的生駒抬起頭來。


    “怎麽了?你想到什麽了?”


    “如果是專訪,就會有我的名字。”


    生駒想了一下,用力地點點頭:“嗯,對,會寫‘文高阪昭吾’。”


    我一直在署名報導和結怨上兜圈子,所以才沒想到這一點。


    “在八王子分社時,你寫過專訪嗎?”


    我點點頭。分社的記者就像打雜的,選舉、運動、犯罪、當地教育問題,什麽報導都要一肩挑起。


    “但數量有限。我這個人不喜歡專訪,不是一言不發地聽對方滔滔不絕,就是問太多問題把對方惹惱了。而且,想要作一篇四平八穩的專訪,通常都要吹捧受訪者一下,這種事我幹不來。”


    “很難想像三年前被你抬舉過的受訪者,事到如今才為‘你怎麽可以寫這種違心的報導’而憤憤不平,寫恐嚇信給你……”生駒側著頭,“怎麽想也不可能。”


    他似乎對此沒有太大的興趣。


    另外是織田直也先前待過的加油站負責人打來電話,叫我回電。


    我打過去,他很快接起來。他說他可以查到直也的去向。我雖然半信半疑,但還是拉了把椅子,端坐著聽他說。


    “你看到他了?”


    “不,沒有。”


    原來是今天中午,有人去加油站找織田直也。


    “他是織田半年前打工的便利商店的店長,以前開車經過我們加油站時曾看到過織田。他以為織田還在這裏工作,剛好路過,就順便來看他。他很驚訝地說:‘之前他突然就辭職不幹了,我看到他時還嚇了一跳,沒想到他也辭掉了這裏的工作。”’


    “你有沒有問那位店長在哪裏工作,叫什麽名字?”


    “這我倒沒問。但我問了更有用的事。”


    他得意地笑了。


    “織田辭去那家便利商店的工作半個月後,有偵探社的人去那裏找他。那個店長對我說,當時,偵探社那些人鬼鬼祟祟的,他也不想說太多,隨便敷衍了幾句就把他們打發了。現在,連記者都在找他,他就不能不提防著點了。”


    這麽說來,直也對加油站的麻子說的‘偵探社的人一直在找我”,並不是胡說八道。


    “我打聽到了那家偵探社的名字和電話。”加油站負責人心情愉快的繼續說道,“偵探社的人拜託店長,一有直也的消息馬上和他們聯絡,還留了一張名片給便利商店的店長。因為很少見到偵探社的名片,那個店長就一直留著,這才知道了偵探社的確切名稱。要不要我告訴你?便利商店的店長不願意和這種事扯上關係,倉皇失措地逃走了,我才不在乎呢。”


    我撥了他告訴我的電話號碼,接電話的是一個中年婦女。她很爽快地回答了我的問題:“沒錯,這裏是‘東京調查有限公司’,但我們不是偵探社,是專門尋找失蹤人口的正派調查公司,我就是社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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